“这不公平,不公平!!!”
应渊面容平静无波,连眼神都未曾晃动一分。
帝尊担忧的望去,他也只是轻轻颔首示意无妨。
仙家中涌起些许骚动,部分人面露迟疑,目光在应渊眉心的铭文上逡巡。
帝尊威严的声音响彻大殿:“修罗血脉又如何?应渊体内同样也流淌着上始元尊染青的血脉,那就是我天界之人。
且应渊,自幼就长于天界,乃本尊看着长大,恪尽职守,守护六界有功,苍天可鉴。
尔等是要执着于他无法选择的出身,还是要辩明眼前孰正孰邪,孰是孰非?”
这番话如洪钟大吕,敲散了仙家眼中的疑虑,殿内细微的议论声顿时平息。
染青之名足以平息所有质疑。
桓钦预想中应渊被千夫所指、被唾弃追逐的画面并未出现。
他踉跄着站起身,抹去唇边的血迹,盯着应渊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胸膛剧烈起伏。
他不甘心,他怨恨,凭什么这人能轻轻松松的就拥有他想拥有的?
凭什么知道应渊是修罗族血脉还要如此包容他,天界不是一向视修罗族为敌吗?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挪到应渊跟前,声音嘶哑,夹着刻骨的忮忌:
“为什么……我什么都不如你,什么都比不过你……应渊,你可真让我,羡慕啊。”
他缓缓靠近,嘴唇快要贴上应渊的耳廓,用尽最后力气挤出毒咒一般的恶语:
“你陪我,一起死吧。”
话音未落,桓钦周身爆发出刺目的邪异红光,脉络鼓胀,皮肉抖动——他要自爆元神!
“不好!”
“快退!”
近处的人见此骇然失色,纷纷向后急退。
应渊倏然抬起手,掌心向上,一个状如琉璃碗的结界展开,将他们二人笼罩在结界内。
桓钦见此,嘴角咧开疯癫的笑。
结界外:“应渊!”
“嗡——”
沉闷的巨响在结界内回荡,逸出的暴乱灵力,还是掀起了阵阵气浪。
结界无声散去,元神自爆引起的烟雾灰尘也慢慢铺开。
露出了站在其中的应渊。
他摊开手掌,一片属于桓钦衣角的焦黑碎片落在了掌心,随即化作飞灰,应渊目光追随着它被风卷走。
“我们曾是朋友的……”一声低喃也随风逸散。
帝尊的元神迅速飘至应渊身侧,语气带着未落定的惊悸:
“应渊,你可有受伤?”
应渊放下手,对帝尊摇了摇头:“我无事。”
受伤的仙家被送往了仙医馆,殿中一下就空旷了起来,也更显混乱。
仙侍们此时才踏进殿内,开始清理一片狼藉的众仙殿。
将碎裂的摆件统统收放进木箱中,再一起拿去销毁。
一个小仙侍走到柱子下,捡起了一盏被踩得七零八落的仙灯,总觉得有些熟悉。
“这盏灯?”
同行的仙侍瞥了一眼:“都坏了,也没用了,扔了吧。”
“噢,好。”
天界遭此一劫,帝尊归位,便以雷霆手段整顿整个天界的秩序,肃清六界。
应渊被委以重任,忙得脚不沾地,直到一个月后,才终于抽身。
他带着十几口沉甸甸的箱子,一个人回到了菩提谷。
可是到了位置,却找不见菩提谷的入口。
应渊站在谷外,清了清嗓子,扬声喊道:“阿妩!星姨!泽叔!应渊回来啦!”
停顿一息,雾气一阵波动,两道身影并肩走出。
浣星依旧是一身金红色裙袍,唇角含笑。
她的身旁站着一位身形十分高大,身着浅蓝色长衫的男子,墨发如瀑,眉心朱砂痣殷红,面容与慈妩有七分相似。
只是此时板着个脸,嘴角向下撇着,浑身上下写着“不欢迎”。
应渊立刻上前,对着两人恭敬行礼:“星姨,泽叔。”
浣星笑着点点头。
筠泽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算是回应,眼神却忍不住往应渊身后的那堆箱子上瞟,看见没有红绸之类的可疑物品,才稍稍松了口气。
浣星温和的问道:“天界事务繁杂,都处理妥当了?帝尊他肯放你过来?”
应渊笑答:“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帝尊知晓晚辈前来,还特意备了些薄礼,命我转呈星姨和泽叔,都在这些箱子里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帝尊……很是感激。”
浣星眼中划过了然,帝尊此举,意味着天界对于应渊的选择,以及对应渊与慈妩的关系是默许甚至认可了。
看来,也不枉她压制着帝尊“聊”了一场,还是能听进去的。
“如此便好。”
应渊的视线转向谷内,小心翼翼的试探:“阿妩她……”
不等浣星回答,筠泽倏地抢白,毫不掩饰他幸灾乐祸的表情:“我闺女?正生你的气呢!谁让你把晶石弄坏的,还十天半个月没个音信。”
筠泽昂着头,仿佛女儿跟他是一伙的。
浣星无语的瞥了道侣一眼,手悄悄地伸到他背后,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他的腰肉。
筠泽“嘶”地吸了口凉气,委屈的闭上了嘴。
“别听你泽叔胡说,”浣星对应渊笑道,伸手指向谷内,“妩儿在亭子里等你呢,快去吧。”
应渊心下稍安:“那晚辈就先去找阿妩了。”
进入菩提谷后,应渊穿过繁华掩映的小径,踏上蜿蜒的栈道,快步走向湖心亭。
远远便瞧见慈妩背对着他,身子伏在雕花栏杆上,肩膀一耸一耸地,还传来一阵阵压抑不住的,略显古怪的笑声,那动静笑得越往后越惊悚。
他心头一紧,别是这段日子憋出什么毛病了?
忙不迭几步跨入亭中,伸手握住了她的肩膀,轻轻将人转了过来。
慈妩正对一卷摊开的流光卷轴笑得牙不见眼。
卷轴上投射出滑稽扭曲的影像,两只憨态可掬的黑白兽正在往对方身上糊泥巴。
冷不防被转过来,慈妩脸上还挂着没收住的笑,眼神迷茫地看向应渊。
下一刻,她像是才回过神,确认了眼前人。
手里的卷轴“啪嗒”一下被随意的丢在了石桌上,整个人像只小猫一样,搂住应渊地脖颈,趴在他的怀里。
“哇,是活的阿渊欸~”
她声音又惊又喜,还含着些夸张的哽咽,脸蛋在他胸膛上蹭得都发红了,
“我还以为你被妖王那个小妖精勾走了,不回来了呢,连个信儿都没有。”
应渊拖着她的后腰,无奈叹了口气:“我也未曾料到,妖王那手段如此下作,交手时专挑我衣服来了,晶石坏了是我没保护好,我的错。
后来便想着,尽快处理完所有事物,就能早点脱身来见你。但是没提前跟你商量,这也是我的错,不过你看在我心这么诚的份儿上,别生气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