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渊的视线胶着在她身上,那身月白鲛绡流转变幻着流光,将她整个人笼在柔和的光晕里,像极了幻海星域的梦幻光景。
他喉结轻轻滚动,声音比平时低哑了几分:“美,很美。”
目光灼灼,像是要将此刻的她烙印在心底。
慈妩被他看得脸颊发烫,一股陌生的热气从耳根蔓延到脖颈,心口像是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兔子,“咚咚咚”地撞得她头晕。
“我、我有些累了!”她声音带着点慌乱的颤音,语无伦次,“谢谢你的腰链!我、我先去睡了!”
话音未落,她已提着裙摆,转身飞快地跑回了内室,如同一只受惊的雀儿。
然,还没一息,她又一阵风似的冲了出来,脸颊的红晕更甚。
看也不敢看应渊,双臂一揽,将桌上剩下的那些小玩意儿一股脑搂进怀里,头也不回地再次扎进内室,还顺手带上了门。
应渊站在原地,看着她这一连串慌乱又可爱的举动,心头泛起丝丝密密的甜意。
她这般反应……是否意味着,她对他,也并非全无感觉?
或许,这并不是他一个人的幻想?
这念头一旦生出,便在心底扎了根。
明明相识不过短短两日光景,他却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对这个来历不明、行事凭心的小姑娘动了心。
可“神仙不得有情”的天规如同冰冷的枷锁,瞬间将他心头的悸动囚困于牢笼。
他眼底的光亮黯淡下去,唇角泛起一丝苦涩的弧度。
内室里,慈妩背靠着门板,拍了拍滚烫的脸颊,那股莫名的慌乱渐渐平复。
她低头看着怀里一堆亮闪闪的小玩意儿,嘴角又忍不住翘起来。
她盘腿坐到床上,一件件拿起来摩挲把玩,然后小心翼翼地收进自己的伴生空间,摆放得整整齐齐。
做完这一切,她身着寝衣,心满意足地扑进柔软的被褥里,嗅着上面的冷冽香气,很快沉入梦乡。
外间,应渊却毫无睡意。
一闭上眼,脑海里便是她穿着鲛绡转圈的模样,是她注视他时的直白眼神,是方才殷红的面容……心绪难以平静。
他只得重新拿起玉简,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投入到无尽的公文之中,借此驱散那份不该滋生的绮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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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慈妩神清气爽地醒来。
走出内室时,应渊早已梳洗完毕,坐在桌边,垂着眸一脸冷淡。
两人安静的用了些清粥小菜,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
在应渊起身准备离开时,慈妩蹭过去,手指揪着他的袖口轻轻拽了拽,眼睛眨巴着,暗戳戳试探。
“你要去哪里呀?能不能带我一起去?”见他神色未动,她又退而求其次,“或者……我自己出去玩一会儿?一个人待着太无聊了。”
“不可独自外出。”应渊斩钉截铁驳回,看她瞬间垮下的小脸,又补充道,“我今日需去校场教导几位仙将术法,你若无聊,可随我同去观摩,学习一二也好。”
“啊?”慈妩闻言,嘴巴微微张开,脸上写满了抗拒。
“我才不要学那些,”她搬出浣星的话,“我娘亲说了,我的法术学到这儿就够用了,不用再学啦。”
应渊蹙眉,看着她理直气壮的模样,忍不住告诫:
“你如今修为尚浅,若不勤加修习,他日若遇险境,该如何自保?”
慈妩一听,立刻挺直了腰板,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我修的隐匿术可是独步天下,至今还没人能看破呢!”她顿了顿,瞄了应渊一眼,声音低下去一点,“……除了你。”
应渊沉默一瞬,反问:“若隐匿术被破,又当如何?难道一直躲着?”
“才不用一直躲。”慈妩回答得干脆,眼睛弯了起来,“我娘亲会来救我的,我娘亲还说了,我爹爹也会在我有危险的时候出来保护我。”
她说着,脸上是全然的信赖与安心,仿佛身后有着世间最坚实的后盾。
虽然她从记事以来确实没见过爹爹,但是她对娘亲的话深信不疑。
应渊看着她那副“我背后有人”的傲娇模样,一时竟无言以对。
最终,慈妩还是隐匿了身形,跟在应渊身边去了训练场。
应渊将她安置在场边一座清净的凉亭里,石桌上早已备好了各色点心、鲜果,还有几本天界仙人所着的游记史书。
“只准待在此处,不可乱跑。”他叮嘱道。
慈妩看着满桌的零嘴,还有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顿时眉开眼笑,用力点头:“没问题,我很老实的。”
因为整座凉亭被应渊施了法术,任凭外人如何看,凉亭内都是空无一人的样子。
于是,当应渊在场中指导仙将们结阵施法时,慈妩就舒舒服服地趴在亭内的软榻上,一边吃仙果,一边翻游记,偶尔拈起一块香甜的糕点塞进嘴里。
目光偶尔从书页上抬起,掠过校场中央那抹挺拔的身影。
他今日穿着一身灰藕色云纹袍,银冠高束,更衬得身形修长,指导仙将时神情专注,侧脸线条冷硬而迷人。
慈妩咂咂嘴,咬了一口汁水丰盈的仙果,满足地眯起眼。
日子,真是舒坦。
接下来的子日,她都不必再开口,应渊在两人用完膳后会主动提起要去哪里,若是场面允许,他就会把她带在身边。
准备好新巧的点心与时令仙果,偶尔添几趣致玩物。
若是外出处理公务不便带她,归来时他的袖袋里也总会变出些闪着柔光的小物件——
一枚嵌着星辰碎片的梳篦,一对雕成铃兰形状的耳珰,都是精致又实用的漂亮东西。
可慈妩就是觉得,应渊有哪里不对。
他依旧周到,甚至和以前一样细致。
但是两人之间就好像不知不觉间画下了一条分界线,他站在线的另一头,守着那条线,不越过分毫,也不让她越过分毫。
他不再让她随意拉扯他的衣袖,在她靠近时,他会不着痕迹地侧身,或是抬手去拿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