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延喘着粗气走过来，汗珠顺着下颌线滴落，眼神像刀子一样剐在钱飞身上：“你他妈再嘿嘿一个试试？皮痒了直说。”
钱飞瞬间噤声，缩了缩脖子，把后面不靠谱的猜测全咽了回去。
李尧赶紧打圆场，把球捡起来扔给桑延：“延哥，别理他，他嘴欠你又不是不知道。再来一局？”
桑延接过球，却没动。
他抬手用胳膊抹了把额头的汗，视线又一次不受控制地飘向远处那栋高三教学楼。
夕阳的余晖落在上面，安静得刺眼。
爱河？
就算是，那也是条一眼就能看到尽头，马上就要干涸的河。
这会儿他胸口那股无名火泄掉之后，只剩下一种空落落的烦躁。
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力又憋闷。
“不打了。”桑延把球随手丢给李尧，声音有些哑，“没劲。”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校服外套甩到肩上，头也不回地朝场外走去。
“欸？延哥！这就走了？”钱飞在后面喊。
桑延只是背对着他们挥了挥手，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透着一种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沉闷。
李尧用手肘撞了下还在发愣的钱飞。
“看见没？绝对有问题。十有八九是心里有人了，而且，”他压低声音，“看样子，是出师不利，情路坎坷啊。”
钱飞看着桑延越走越远的背影，难得没有反驳，只是咂了咂嘴：“谁啊？这么牛逼，能把延哥整成这样？”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天色毫无预兆地阴沉下来，紧接着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地砸下，瞬间笼罩了整个校园。
没带伞的学生们挤在教学楼门口，喧闹着，张望着。
桑延和钱飞他们刚打完球，正准备冲回宿舍。
他站在人群边缘，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视线习惯性地在人群中扫过，然后定住。
在人群另一侧，靠近墙边的屋檐下，江晚棠安静地站在那里。
她没像其他人那样焦急张望，只是静静地看着瓢泼的雨幕，眼神有些放空，仿佛在思考什么难题，又或者只是单纯地享受这片刻的喧嚣中的宁静。
雨水带来的湿气让她额前的几缕碎发微微沾湿，侧脸在灰蒙蒙的天光下显得格外白皙柔和。
桑延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矿泉水瓶，想走过去，把手里这瓶没开封的水递给她，说一句“学姐，没带伞吗？”
哪怕只是靠近一点点。
但是刚有动作，他的脚就被钉在了原地。
他看到她微微蹙了下眉，低头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本小小的单词本，就着昏暗的光线默记起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隔绝了周围的嘈杂。
那一刻，桑延觉得自己任何一点举动，都像是一种冒犯。
钱飞在旁边催促：“延哥，看啥呢？跑不跑啊？再等下去成落汤鸡了！”
桑延猛地回神，低骂了一句：“催命啊！”
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个在雨中屋檐下安静背单词的身影，然后猛地转身，拉起卫衣的帽子扣在头上，一头扎进了密集的雨幕里。
冰凉的雨水瞬间浇透了他的头发和衣服，却浇不灭心头那股滚烫的躁动。
他跑得很快，像是在逃离什么，又像是在发泄什么。
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但他脑海里那个站在屋檐下的侧影却清晰无比。
他知道了她的名字，知道了她的日常，甚至偷偷打听到了她就住在离他家不远的小区。
可他们之间，除了那两次他单方面认为的“对视”，再无交集。
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和他仓皇的奔跑，像极了他此刻的暗恋——
她在那头，岁月静好，浑然不觉。
他在这头，心跳如鼓，兵荒马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