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轻轻摇晃的马尾,桑延下意识地跟着她安静的身影,穿过了连接高一高二教学楼和高三独立教学楼的天桥。
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站在了高三楼层的走廊上,周围是拿着东西步履匆匆,又或者是抱书默背的学长学姐,空气里都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迫感。
他猛地顿住脚步,有些愕然地抓了抓头发。
高三楼?他怎么走到这儿来了?
那个看着有些笨的小姑娘……是高三的学姐?
他愣在原地,看着江晚棠的身影就快要消失在高三(六)班的门后,心里莫名有点焦急。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感涌了上来。
他立马拦住一个刚从旁边教室出来的学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随意:“学姐你好,麻烦问一下,刚才进六班那个,头发到这,眼睛挺大的女生,是谁啊?”
他抬手在自己肩膀下面比划了一下长度。
被拦下的学姐愣了愣,定眼看了看前方少女旋身扬起的马尾,转头推了推眼镜,看清是桑延后,打量了一下这个一进学校就出名了的帅气学弟,了然地笑了笑。
“哦,你说江晚棠啊?对啊,她是高三的,就前几天刚转来我们年级尖子班的。怎么,高一的小学弟也听说我们年级新来的美女学霸了?”
学姐的语气带着善意的调侃,由此可知桑延这张脸和他在学校的知名度。
“转学生?”他挑眉,抓住了关键词。
他好像听钱飞说过,前段时间三校联考,成绩出来后前三都在他们学校的尖子班,其中一个还是转学生,原来就是她啊。
“对啊,”学姐点点头,“听说成绩很好,一来就进尖子班了。不过好像挺安静的,不太爱说话。”
学姐说完,抱着书笑了笑:“怎么,小学弟,还有事吗?没事学姐可要去刷题了。”
“没了,谢了学姐。”桑延得到了想知道的信息,随意地道了声谢,心思却已经飘远了。
江晚棠。
桑延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晚棠……还挺好听的,跟她的人一样,听起来就温温柔柔的。
桑延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指尖不自觉地互相摩擦着。
名字好听,人也好看,还是个聪明脑袋。
啧。
怎么看怎么顺眼。
他桑延看上的人,果然不一般。
一种莫名的得意和刚刚确认心意的甜滋滋的感觉,就像汽水泡泡一样咕嘟咕嘟往上冒,让他想吹声口哨来抒发抒发这会儿愉悦的心情。
他甚至开始盘算着,是不是该找个机会,去高三那边多“路过”几次?
或者……怎么自然地跟她搭上话?
送水那招好像还不错。
他就这么倒退着,心里漫不经心地盘算,差点撞到走廊上的消防栓。
“延哥!看路啊!”钱飞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拍了他一下,“傻乐什么呢?捡钱了?”
桑延这才回过神,稳住身形,没好气地瞪了钱飞一眼:“滚蛋,你懂个屁。”
他转过身,正准备继续往前走,脚步却猛地顿住了。
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僵住,然后慢慢消失。
高三。
刚才那个学姐说……她是高三的。
意味着……还有最后不到三个月,就要高考了。
高考之后——毕业,离校,各奔东西。
她会离开南芜一中,去往另一个城市,另一所大学,她会有全新的生活,遇到更多更优秀的人……
而他,才高一,可能连她要去哪里都不知道。
他们之间,隔着整整两年半的时间差和截然不同的人生节奏。
明明他才刚刚意识到自己喜欢上她,结果就要和她分开了。
桑延站在原地,看着走廊尽头高三教学楼的方向,余光瞥过百日誓师墙上猩红的倒计时,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猛地收回目光,他烦躁地“靠”了一声,狠狠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再也无心去什么篮球场,转身朝着自己教室的方向大步走去,背影都透着一股沉沉的躁意。
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进来,在他身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少年张扬的眉眼间,头一次染上了属于心事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