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数十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密林中窜出,动作矫健,落地无声。
他们衣着不一,手中武器千奇百怪,银钩铁爪,剑钺斧戟,眼神无一不充满杀意,瞬间将马车和走廊上的李相夷团团围住,截断了所有退路。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重的煞气。
“什么人?!”李相夷厉喝出声,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凛然。
却把众人雷的不轻——一个姑娘家开口,声音比他还厚。
李相夷下意识地想去摸腰间的软剑,手指却在触及那细窄光滑的腰带时猛地顿住。
这时人群分开,一个满头雪白的老者走了出来。
李相夷挑眉:“金鸳盟,雪公?”
“小姑娘见识不少,竟认得我。”雪公忽的狞笑,“认识就对了,识相些告诉我李相夷在哪儿?否则——你这张如花似玉的脸怕是要多些东西了。”
小姑娘?
说的是……他?
李相夷蓦地瞥见衣袖上所绣的银莲,这才想起他现在的装扮是个少女,而此刻他正像个“男人”一般岔着腿。
思及脸面,只得默默地收回看不见的那条腿。
“我不认识什么李相夷,这里也没有李相夷,阁下找错人了……”
话音未落,几个喽啰便狰狞的扑向看似柔弱可欺的“小姑娘”,手中弯刀直取其要害,显然毫无怜香惜玉之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马车的车窗猛地掀开,一道身影裹挟着凌厉无匹的气势,如同蛰伏已久的猎豹,从狭窄的车窗中悍然翻出,动作快得只在空中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是孟无忧。
她脸上再无半分方才隔墙听戏一般的笑意,只有冰封一切的森寒。
人尚在半空,手中那柄造型古朴、刃口闪烁着幽冷寒光的陌刀已然出鞘!
“找死。”
一声清叱暗含雷霆万钧。
孟无忧落地瞬间,腰身猛地一拧,全身力量灌注于双臂,手中那柄长逾六尺、沉重无比的陌刀,被她抡出一道半月形的、撕裂空气的恐怖银弧。
刀光如匹练,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气势,横扫千军。
“噗嗤——噗嗤——”
利器切入血肉的闷响接连响起,伴随着凄厉的惨嚎。
冲在最前面的三个喽啰,只觉得腰腹间一凉,随即剧痛才汹涌袭来,他们的身体如同被巨斧劈中的朽木,脸上的狰狞还未褪去,上半身就斜斜地滑落下去,鲜血和内脏瞬间泼洒了一地。
那凌厉无比的刀势不减,甚至将后面两人匆忙格挡的弯刀连同手臂一起斩断。
只一刀。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包围圈,瞬间被撕开一个巨大的、血淋淋的缺口。
残肢断臂飞溅,浓烈的血腥味瞬间盖过了林间的草木气息,将这片区域化作了修罗场。
雪公见状脸色早已刷白,这场面是如此的熟悉。
孟无忧持刀而立,陌刀沉重的刀尖斜斜指地,粘稠的鲜血顺着雪亮的刀身蜿蜒滴落,在她脚边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猩红。
那红让她一阵晕眩,往昔惨痛的画面浮现心头,杀念四起。
“还真是死,都死不干净。”红唇间的呢喃如清风过耳,又如石锤心头。
更是强劲的砸在少年的心头——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无忧。
他印象里的无忧,温柔知礼、坚韧倔强又心性善良,眼前的无忧浑身戾气,犹如邪神降临。
他不觉被欺骗,只好奇和心疼,究竟是什么让她有如此极端的两面。
孟无忧美目如淬了寒冰的星辰,冷冷扫过退避数舍的众人。
“想动我的人。”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冷的杀意,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匪徒耳中,“尔等,够几条命让我砍?”
林间死寂,只剩下鲜血滴落泥土的“嗒嗒”声,和金鸳盟众人粗重而恐惧的喘息。
雪公等领头之人面色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是、是你!”雪公握着刀柄的手,竟微微颤抖起来,由心而生的恐惧。
一年前,西山之畔,圣女知道女罗刹的下落,派他们追杀此女。
结果,去时一百三十三人,只回来十五人,领头的只剩他一个。
李相夷眼眸微动,将雪公的变化纳入眼底。
第一次,他对无忧的身世起了探究的心思。
“又是角丽谯派来的。”孟无忧倾头一笑,“当真是…不知死活……”
自从笛飞声那丫被李相夷拒绝后,他的目标就转向了她,同时也给她惹来了一个大麻烦——角丽谯。
一个疯婆娘都自愧不如的疯子。
三番两次跟鬣狗一样的跟着她,若不是一年前她大开杀戒,之后的日子哪有安生的。
“既然来了,那就留下吧。”
可还不等她动手,一群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毫无预兆的攻向雪公一行人。
隐约间还听到“保护好主上和孟姑娘”。
孟无忧柳眉微蹙,这深山老林的,什么时候扎了这么多人。
又不是名胜古迹、古墓皇陵。
“妖女!受——”死。
沉烟绕身一周又回到手心,只见偷袭她的人也已身首分离,残肢不知散落何处。
李相夷刮了刮鼻子,暗戳戳放下了准备跳“楼”的腿。
他还是不要去添乱了。
于是心安理得的观察起战局。
不过这一观察,还真让他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这些人像是来保护他和孟无忧的。
这群人武功路数不一,配合默契,有组织有战略,绝不是平常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