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随时,两人就真的在翌日清晨负着简单的行囊下了山。
漆木山牵着眼巴巴望着前方的小黄狗,见怎么拉,它都不走,于是蹲下了身:“嘿——你这小家伙,明明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到了这般肥胖,怎的还隔辈儿亲了呢?还真是没良心的……”
“你也没好到哪儿去,一大把年纪了,还跟一只奶狗较劲儿,丢不丢人?赶紧回去。”芩婆没好气的拿过绳头,俯身将两个巴掌大的狗抱在怀里,率先往回走。
“哪里丢人了,这儿不就你和我两个人吗……”
隔壁山头一棵百年冷杉上。
封四把玩着一根前粗后细的黑色木筒,感叹道:“多亏大人有先见之明,怕咱们暴露,还专门从海外之国搜罗来千里镜这等好东西,看得还真清楚。”
“……那四哥都看到什么了?”封七的手蠢蠢欲动,他也想试试这宝贝。
封四将千里镜放到木盒中塞到腰间,笑道:“可以给大人去信了,就说主上身体看起来尚佳,现下和一位姑娘带着一匹红鬃宝马下山了,去向不明,让其他兄弟注意隐蔽,别扰了主上的清静。”
眼前一花,除了微微飘动的绿叶,哪还有封四的身影?
封七皱着鼻子撅着嘴,一脸不服气:“不就是一把千里镜吗,四哥就是小气!哼~”
“就知道使唤我~”嘴里骂骂咧咧,手里仍老老实实的将写下的小纸条绑到了游隼的腿上。
游隼斜眼瞅了瞅腿上的信筒,“嗷——”的张开嘴,黄豆大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封七腰间的食筒,意味非常明显。
奈何,封七满心满眼都是那新奇玩意儿,自然也没注意到黄豆眼儿里四射的杀气。
“嗷!!!”封七猛地回神,手臂上火辣辣的疼,“连你也欺负我!!!”
游隼蔑视的觑了眼原地跳脚的封七,扑着翅膀消失在山林中。
这一头两人一马刚下云隐山,将近两个月没能肆意奔跑的红枣糕,甫一松了缰绳,便如离弦之箭般蹿了出去。
棕红色的鬃毛在晨风中炸开,四蹄翻飞间溅起串串草屑,踢踢踏踏地没了踪影。
李相夷咋舌道:“红枣糕这般有‘个性’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见。”
在山上的这些日子,因着地势不大,哪怕不拴绳,也不见它像现在如此跳脱,顶多是爱帮他挖坑种萝卜青菜。
现在想来,竟是为现在做准备。
“你习惯了就好。”孟无忧无奈摇头,“走吧,我们先去小青峰,我托朋友帮我置办了些东西,先去取了,我们再上路。”
“好,都听孟姑娘的。”李相夷眉眼间笑意更甚,抬手理了理衣襟,“只是不知姑娘托朋友置办了些什么?”
朋友?!!!
什么样的朋友?
男的!女的?
也对,这一个月里,他暗搓搓的向她把自己都剖开了,结果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只知一句孟姑娘!
心酸,心痛!
“于你我方便的东西,走吧,李师兄。”
李相夷望着她转身时发尾轻扫的弧度,鼻尖似乎还萦绕着那缕若有似无的香气,心口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微麻的痒意顺着血脉漫开。
他指尖攥了攥衣襟,摁住心中躁动的不安,喉结不自觉的滚动,身形微顿这才紧跟上她的步子。
所以并没有看到前方孟无忧嘴角上扬。
山间小路上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良久——
“……你若是有需要,也可问我,或许我也能帮上忙……”李相夷的声音里裹着点不易察觉的闷,指尖把衣襟攥得更紧了些,“总好过麻烦旁人,毕竟……”
“毕竟什么?”孟无忧拔高声音,忽的转身。
李相夷反应极快的停住了脚,垂首才发觉两人之间近的有些失了礼仪,心下又有些可惜。
若是再近些,他说不定就有理由“胡搅蛮缠”知道她的过往,两人就不会像这样,隔着一堵丈厚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