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无忧闻言,脸“唰”的红透。
往日里闲麻烦一直戴着面具,昨夜洗漱过后,想着那面具的模样已经被传了出去,戴与不戴也无甚关系。
算上金针易容那次,她也就以真面目示人过两回。
纵使对容貌不怎么在意,但是突然被不熟悉的长辈猛的一夸,她再沉稳内敛,还是忍不住羞红了脸。
“不过一副皮囊,芩婆谬赞了,我先把粥端到饭桌上去。”
说完,就逃也似的跑了。
“哎——”芩婆都来不及挽留。
早膳很是丰富,清爽的菜头丝酸辣开胃,熬出米油的玉米粥清香四溢,就连包子都包了两个馅儿,一甜一咸。
“漆叔的手艺真好,我算是有口福了。”孟无忧吃得香,吃相却很好。
作为掌勺的漆木山,最乐意看到的无非就是吃饭的人给予他肯定。
自从两个徒弟下山后,就只有芩婆吃他做的饭,许是吃得多了,也少有夸赞他,害得他做饭的兴致都少了大半。
“喜欢就多用些,蒸锅里还有。”漆木山山羊胡都透露着主人的高兴,一摇一摆。
“好。”
此时还在熟睡的李相夷,硬生生被腹中的绞痛感催醒,撑起身来顿时感觉头晕眼花,四肢麻木。
耳边隐隐约约听到屋外的笑声。
“我看啊,反正小孟你也没有定下来,若是不着急做事,不妨多留宿几日,想吃什么让漆叔给你做。”芩婆越看越觉得小姑娘合她眼缘。
就以她看人的准头来说,一个姑娘家牵着一匹马在江湖中闯荡,不是家中出事,就是家不和睦,否则谁忍心让这么个如花似玉的闺女在外奔波,连个随侍都没有。
越想越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的芩婆,看她的目光又慈爱了几分。
孟无忧脑子一时空白,怎么就邀请她留下来了呢。
“怎么,小孟不愿意还是有什么难处?”漆木山关心道。
孟无忧瞳孔一缩,执箸的手不自在的紧了紧,垂下了眼皮。
“没、没有不愿意,只是芩婶漆叔,你们不怕我是坏人,引狼入室?”
她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曾经她为了报仇出去搜集证据,偶尔会有运气不好的时候,遇上大暴雨打雷的天气,便想到村民家借宿,给了丰厚的报酬后,却在后半夜将她赶了出来。
只因那家的孙女说了句“万一她是坏人派来做探子的怎么办”,“坏人最喜欢让这种看起来柔弱的人做前锋了”。
而那时的她对于内力的掌握还不熟练,面对一家七八口人,算得上是手无缚鸡之力,就只好冒着雨在村子附近的废弃木屋里住了一晚。
天亮发起了高热,绕着小路回了黑虎山。
现在想想,她胆儿真够大,命也够硬。
后来再遇到这种事,她宁愿往山洞里躲,在破庙将就也不愿去投宿,哪怕大仇得报后,遇到运气不好时她也是如此。
芩婆和漆木山闻言相视一笑,看着她的眼神像是看家中小辈。
“你若是坏人,何必把相夷安全送回家;你若是坏人,昨夜不就是动手的好时机?;你若是坏人,又何必把人皮面具摘下,以真面容示人?
再者说,我云居阁又有什么好惦记的,这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地方。”
芩婆连着三问,直问得她没了反应。
“你啊,若是没有去处,不妨安心住下。”
“你芩婶说得对,你住下,我这云居阁还能多些人气儿。”
孟无忧对于这样的热情毫无招架之力,便应承了下来,心下也有了些打算。
檐上的麻雀忽的被惊飞,叽叽喳喳闹麻了。
“……师父,师娘……”一道虚弱气短的呼唤响起。
漆木山“蹭”的站起了身:“哎呦喂,相夷,怎么这会儿醒了?”
李相夷?
孟无忧侧眸回身,正正对上了病美人李相夷站稳的身体。
月白色衣袍裹着略显单薄的身形,中衣敞着领口,露出了锁骨下染着血色的绷带。
乌发半散在肩侧,脸颊苍白,鬓角浸着湿意,眼尾却晕开病气的嫣红,扶着柱子的手指节青筋鼓起。
失了半分少年气,多了几分让人想扒开他的“娇弱”感。
感受到少年回过来的视线,她连忙垂眸掩下眼底的病态,自然也就错过李相夷眼中闪过的惊艳之色。
无关风月,只是廊下姑娘美得出奇,眉眼分明,灵动似春雪融化,翘鼻朱唇,似娇嫩的桃花花瓣。
一身月白织金缠枝芍药裙,墨发松松的挽在脑后,衣裙飘飞,好似下一刻便要乘风而去。
虽然看着和乔婉娩一般柔柔弱弱,但他总觉得只是那衣服的缘由。
还有那道一闪而过的感知,让他有一种被扒光的错觉。
“来来来,相夷,正好赶上早膳,我做了你爱吃的蜜糖包子,这一盅五红粥是你的,补气血的,要用完。”
漆木山一边念念叨叨,一边从一旁的炉子上端来煨着的陶罐。
思绪被漆木山打断,看着色香味俱全的早膳,什么危不危险的早已被抛诸脑后,他此刻只想好好安抚他的五脏庙。
此时全然没有在外界威风凛凛、天下第一四顾门门主的模样,眼里全是对食物的渴望,尝到包子甜馅儿时,眼睛晶亮,三两口啃完一个,包在嘴里嚼啊嚼。
孟无忧瞧着他那鼓起的腮帮子,白嫩嫩的,手指蠢蠢欲动,不知道捏上去会是什么感觉。
李相夷就这么顶着三双眼睛的注视,一顿风卷残云。
不过即使很饿,他也只是吃到有饱腹感就停下了筷子。
只是那擦拭嘴角的动作算不得自然,微红的耳尖,直愣愣不敢飘忽的视线,都在昭示着少年的羞涩。
“相夷,我和你师娘给你配药去,你要好好招待小孟。”漆木山收起了脉枕,叮嘱道,“小孟于你有恩,你不可以欺负人家。”
“……徒儿知道了。”李相夷觉得有些丢脸,他是那种很皮实的人吗?
待二人远去,孟无忧才收回视线,感叹道:“你师父师娘待你真的很好。”
李相夷挑了挑眉:“那是,我可是他们一手带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