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教授第一个响应，他一把抢过那叠图纸。
“林老师您放心！”
“别说一块玻璃，您就是要天上的月亮，我们也给您摘下来！”
“王社长！沙子！马上去弄沙子！”钱教授对着还在发愣的王社长吼道。
“高工！别愣着了！带着你的人，把新到的仪器全都给我架设起来！今天晚上，我就要看到石英砂的完整成分报告！”
“还有你们这帮小子！都给我动起来！谁要是敢偷懒，别怪我老头子不客气！”
王社长和张县长看着这群疯魔了的技术宅，对视一眼，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他们帮不上忙，只能在后勤上，无条件地满足这些国宝们的一切需求。
“老张，去，把镇上最好的厨子给我叫来！从今天起，工地上所有技术人员，一天四顿饭！顿顿要有肉！”
“我马上去办！”
林墨看着这一切，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牵起苏清清的手，在她耳边低语：“走，媳妇，这儿太吵了，咱们回家。”
“不管他们了吗？”
“不用管。”林墨笑了，“这群人要是疯起来，比谁都靠谱。”
……
接下来的几天，钱教授和他带领的技术团队，彻底住在了工地上。
他们把那几台从京城运来的宝贝仪器，当成了自己的亲爹一样伺候着。
王社长运来的石英砂，被一遍又一遍地筛选，清洗，然后送进质谱仪进行分析。
一份份精确到小数点后六位的数据报告，被送到了钱教授的手中。
“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钱教授拿着分析报告，手都在抖。
“咱们杏花河的沙子，纯度竟然这么高！除了二氧化硅，里面含有的几种微量稀土元素，简直就是天然的光学材料配方啊！”
高建国也凑过来看了一眼，同样震惊不已。
“林先生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连地下的矿藏分布，都能算出来？”
“不要用我们的逻辑去揣测林老师！”钱教授瞪了他一眼，“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严格按照林老师给的图纸，把东西造出来！”
第一步的材料分析，出乎意料地顺利。
接下来，就是熔炼。
这是制造玻璃最关键的一步。
需要将提纯后的石英砂，在超高温下熔化成均匀的玻璃液。
然而，当钱教授和几个专家，对着图纸上那个标注的熔炼温度时，所有人都沉默了。
“三……三千度？”
一个年轻的工程师，声音发颤地念出了那个数字。
“钱……钱教授，这是不是写错了？咱们炼钢的高炉，最高温度也才一千六百度啊。”
“是啊，三千度的高温，用什么来装熔化的玻璃液？有能承受这个温度的材料吗？”
“别说容器了，就是我们的炉子，烧到两千度自己就先化了！”
讨论声此起彼伏，但最终都汇成了一个结论。
这个温度，以他们现有的技术，根本不可能达到。
钱教授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他拿着图纸，在临时搭建的工棚里，来来回回地踱步。
他想了一晚上，头发都薅掉了好几根，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图纸上的工艺，就像是一部天书。
每一个步骤都写得清清楚楚，可就是有一个最关键的门槛，他们迈不过去。
第二天一早，钱教授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找到了正在悬崖平台上，陪着苏清清晒太阳的林墨。
“林老师……”
钱教授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颓败。
林墨正拿着一把小木勺，给苏清清喂着一碗银耳羹，看到钱教授这副样子，挑了挑眉。
“怎么了？遇到难题了？”
“是……是温度。”钱教授把图纸递了过去，指着上面那个刺眼的数字。
“林老师，这个三千度的熔炼温度，我们……我们实在达不到。”
“我们最好的炉子，也只能烧到一千六百度。再高，炉子自己就先撑不住了。”
“您看，我们是不是可以……先降低一点标准？先用一千六百度的温度，试着做一批出来？虽然纯度可能差一点，但至少……”
“不行。”
林墨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差一点，就不是我要的东西。”
“我老婆看星星的天窗，不能有任何瑕疵。”
钱教授的脸，一下子就垮了。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那……那可怎么办啊？”老教授急得直跺脚，“没有能烧到三千度的炉子，这项目根本就进行不下去啊！”
“谁说，一定要用炉子了？”
林墨放下手里的碗，慢悠悠地问了一句。
钱教授愣住了。
“不……不用炉子？那用什么？”
林墨没有回答，他只是站起身，走到悬崖边，伸手指了指天上那个光芒万丈的火球。
“钱教授，我问你，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最热？”
钱教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呆呆地回答：“太……太阳？”
“说对了。”
林墨笑了。
他蹲下身，随手捡起一块石片，就在脚下平整的水泥地上，画了起来。
他画的，不是什么复杂的机械结构。
就是几个简单的图形。
一个巨大的，凹面镜的形状。
还有一个小一点的，凸透镜的形状。
以及一个用来放置坩埚的支架。
“林老师，您……您这是……”钱教授看着地上的草图，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我们没有能烧到三千度的炉子，但我们有太阳。”
林墨站起身，拍了拍手。
“图纸上要求的是超高温，和绝对纯净的加热环境。”
“我们用煤炭，用焦炭，甚至用电来加热，都会产生各种杂质，污染玻璃液。”
“而最干净，最纯粹，温度也最高的热源，不就一直在天上挂着吗？”
林墨指了指天上的太阳，又指了指地上的草图。
“我们不需要去造一个炉子。”
“我们只需要，造一个足够大的放大镜。”
“把太阳的光，聚集到一点。”
“别说三千度，就是五千度，一万度，都能给你烧出来。”
钱教授，还有跟着他一起来的几个工程师，就那么呆呆地站着。
他们看着地上的草图，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
林墨这是要……人造一个太阳出来！
“我……我的天……”
高建国捂住了自己的嘴，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再一次被林墨给彻底颠覆了。
用太阳光来熔炼玻璃？
这种想法，简直比神话故事还要离奇！
可偏偏，这在理论上，是完全可行的！
“林……林老师……”钱教授的声音都在颤抖，他指着地上的草图，“您的意思是，我们接下来……不造炉子了，改……改做镜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