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淮郡的易主,如同在东南地区投下了一颗巨石,激起的波澜迅速向四面八方扩散。
陈盛全与吴广德在占领钟离县后,并未停下脚步。他们以临淮郡为根基,如同饥饿的狼群,开始向周边郡县扩张。陈盛全的陆师向西、北方向攻略,兵锋威胁汝南王残存的势力范围以及山南东道节度使周恒的侧翼;吴广德的水师则沿着淮河及其支流纵横驰骋,劫掠沿岸富庶城镇,兵锋甚至一度逼近楚王控制下的重镇寿春。
两人严格遵循着“裂土平分”的盟约。每攻下一地,便根据水陆要冲的位置进行划分。吴广德牢牢掌控着水道和沿岸码头、盐场,他的“吴”字帅旗在淮河、睢水上飘扬,过往商船无不战战兢兢,缴纳高额的“保护费”方能通行。陈盛全则占据了内陆的城邑、官道和大部分农田,他模仿官府建制,设立官职,征收赋税,俨然一副地方诸侯的做派。双方在势力交界处设立联合哨卡,共同派兵驻守,倒也维持着表面的和谐。
“陈将军”与“吴大帅”的名号,迅速取代了“流寇”、“海贼”的称呼,成为东南之地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消息传开,各方势力反应剧烈:
荆州,楚王赵琛震怒不已。吴广德的势力已经严重威胁到他的长江下游防线和淮河航运安全,其兵锋甚至窥伺寿春,这触动了他的核心利益。“岂有此理!一群水寇流贼,安敢如此猖獗!”赵琛在王府内大发雷霆,“立刻给苏晏传令,暂停与吴广德的一切接触!调集水师,给本王封锁江口,绝不能让他的船队进入长江!再令寿春守将加强戒备,若贼兵敢来,给本王狠狠打回去!”
楚王意识到,先前试图利用吴广德的策略已然失效,如今这头猛虎不仅出了笼,还要反噬其主。他必须调整策略,以强硬手段应对。
山南东道节度使周恒则是雪上加霜。他本就疲于应对吴广德的骚扰,如今陈盛全的陆师又从西面压来,使其腹背受敌。“天亡我也!”周恒哀叹,他手中的兵力捉襟见肘,防守尚且不足,何谈反击?他只能再次向朝廷(实为洛阳嫪独)和周边势力发出更加急切的求援信,但回应者寥寥。他被迫进一步收缩防线,放弃边缘城镇,集中兵力守卫核心区域,形势岌岌可危。
汝南王赵渊的处境最为凄惨。他龟缩的几座城池,如今直接暴露在陈盛全的兵锋之下。陈盛全对这个曾经“圈养”自己的王爷恨之入骨,攻势尤为猛烈。赵渊的“养寇自重”终于玩火自焚,他现在连自保都成了问题,惶惶不可终日,只能拼命向洛阳和关系尚可的宗王求救,但所有人都知道,汝南王的气数已尽。
甚至连洛阳的嫪独也注意到了东南的剧变。他虽然控制了朝廷,但影响力难以辐射到如此遥远之地。对于陈盛全这个他亲自“招安”的讨贼将军如今尾大不掉、甚至公然割据的行为,他除了发出一道措辞严厉(实则无人理会)的申饬诏书外,也无计可施。东南的混乱,反而在一定程度上分散了诸王对洛阳的压力。
而在朔方,林鹿收到东南战报时,只是淡淡地对麾下谋士说了一句:“疥癣之疾,已成痈疽。楚王、周恒有麻烦了。”他乐见中原东南之地陷入更大的混乱,这能有效牵制楚王等势力的精力。
陈盛全与吴广德的崛起,彻底改变了东南地区的权力格局。他们以一种野蛮而高效的方式,撕开了旧秩序的一道巨大裂口。昔日不被看在眼里的流寇海贼,如今已成为能够左右一方局势的强大势力。他们的成功,也极大地刺激了天下其他地方的野心家,仿佛在昭示着一个真理:在这皇权坠落的乱世,只要够狠、够强,王侯将相,并非天生贵种!
东南,这片富庶的土地,已然成为群雄逐鹿的新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