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转瞬即至。
苏家祖宅,位于江城西郊,依山傍水,占地极广。与顾家那种刻意彰显财力的奢华不同,苏家的宅院更显古朴厚重,白墙黛瓦,飞檐斗拱,处处透着百年风水世家的底蕴与传承。夜幕下,宅院内灯火通明,却莫名给人一种肃穆乃至压抑之感。
林墨依旧是那身简单的休闲装扮,与身着素雅旗袍、气质清冷的苏月白并肩而行,陈天佑则如同忠诚的护卫,沉默地跟在两人身后半步之处。三人的组合,与这古老宅院的气氛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早已等候在门口的苏家管事,态度恭敬地将三人引入宅内。穿过几重庭院,来到主厅。厅内布置典雅,红木家具,名家字画,熏香袅袅。主位上,端坐着一位身穿深蓝色中式长衫、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鹰的老者,正是苏家当代家主,苏星河,苏月白的爷爷。
在他下首,还坐着几位苏家的实权人物,包括苏月白的父亲苏承业,以及几位叔伯。他们的目光齐刷刷落在进门的林墨身上,带着审视、好奇,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尤其是看向苏月白时,那眼神中更是夹杂着不满与无奈。
“爷爷,父亲,各位叔伯。”苏月白微微躬身,行了个礼,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林墨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目光平静地迎向苏星河那极具压迫感的视线。
苏星河打量了林墨片刻,脸上挤出一丝略显僵硬的笑容:“这位便是近来名动江城的林墨林大师吧?果然英雄出少年。月白这丫头,在外面多蒙你照顾了。”他话语客气,但那“照顾”二字,却咬得微微有些重。
“苏老爷子客气。”林墨淡然回应,不卑不亢。
寒暄几句后,众人落座。侍女奉上香茗。
苏星河轻咳一声,步入正题:“林大师,老夫今日请你前来,一是感谢你对月白的‘照顾’,二来,也是有一事,想与大师商议。”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苏月白,又回到林墨身上:“月白是我苏家这一代最杰出的子弟,身负传承苏家衣钵的重任。她年纪也不小了,一直漂泊在外,终非长久之计。老夫与族中各位商议,已为她定下了一门亲事,对方是北方风水大族,‘玄机阁’的少阁主,与我苏家门当户对,于月白的前途也大有裨益。”
他这话一出,苏月白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握紧。
林墨眼神微眯,没有立刻说话。
苏星河仿佛没看到两人的反应,继续道:“当然,我们也知道,月白与林大师你……关系匪浅。所以,今日请大师来,也是希望能得大师一个承诺,今后……与月白保持适当的距离,莫要误了她的前程,也免得伤了彼此的和气。”
图穷匕见!这并非商议,而是通牒!以家族大义和联姻为名,逼迫林墨主动退出,斩断他与苏月白之间的联系!
厅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滞。苏家几位叔伯的目光也带着压力落在林墨身上。
苏月白猛地站起身,声音冰冷:“我的婚事,由我自己做主!不需要家族,也不需要任何人替我安排!”
“胡闹!”苏承业,苏月白的父亲,一拍桌子,怒声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你任性!那玄机阁少阁主年轻有为,哪点配不上你?总比跟着某些来历不明、四处树敌的人强!”
这话几乎是指着林墨的鼻子在骂了。
陈天佑眉头一拧,就要发作,被林墨用眼神制止。
林墨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抬起头,看向苏星河,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苏老爷子,今日这茶,味道似乎有些特别。”
苏星河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面上不动声色:“哦?大师何出此言?此乃上等的雨前龙井。”
“茶是好茶。”林墨目光扫过厅内燃烧的熏香,以及墙壁上几处看似装饰、实则暗合某种阵势布局的挂画,“只是这厅内的布置,似乎不仅仅是待客那么简单吧?”
他伸出食指,在面前的茶几上,轻轻划了一下。
一道微不可察的淡金色灵光一闪而逝。
下一刻,厅内众人仿佛听到了一声极其细微的、如同琴弦崩断的“嘣”声!
紧接着,那原本令人心神宁静的熏香,气味似乎发生了一丝极其微妙的变化,多了一缕不易察觉的躁意。墙壁上那几幅挂画,其上的山水意境也仿佛黯淡了一分。
无声无息间,林墨已悄然破去了厅内隐藏的、能潜移默化影响人心智的“安神惑心阵”!
苏星河脸色终于变了!他精心布置的手段,竟然被对方如此轻易地看破并化解?!
林墨站起身,目光平静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扫过苏家众人:“我林墨行事,何须向他人解释?月白与谁相交,是她的自由。至于你们苏家的安排……”
他顿了顿,语气转冷:“与我何干?”
“狂妄!”一位苏家叔伯忍不住喝道,“林墨!别以为你在江城有点名声就目中无人!我苏家百年基业,岂是你能轻辱的?!”
“百年基业?”林墨轻笑一声,那笑声中却带着一丝冷嘲,“若这基业,是需要靠牺牲子弟幸福、甚至与虎谋皮来维系,那不要也罢。”
他这话意有所指,让苏星河眼神猛地一厉。
“林大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苏星河沉声问道,语气中已带上了寒意。
林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目光锐利地看向苏星河:“苏老爷子,我只问一句,与玄机阁联姻,究竟是苏家的意思,还是……背后另有其人授意?比如,某个躲在暗处,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组织?”
他这话如同惊雷,在苏星河耳边炸响!他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眼神闪烁,竟不敢与林墨对视!
苏家其他人也面面相觑,显然并不完全知情。
苏月白震惊地看着自己的爷爷,又看向林墨,聪慧如她,立刻明白了什么。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苏星河强作镇定,但语气中的一丝慌乱却出卖了他。
“是不是胡说,老爷子心里清楚。”林墨语气淡漠,“看在月白的份上,我今日不多言。但若苏家执意要趟这浑水,甚至甘为他人棋子,那就休怪林某……不讲情面了。”
他话语中的威胁之意,毫不掩饰!
“放肆!”
“岂有此理!”
苏家众人纷纷怒斥,厅内气氛剑拔弩张!
就在这时,厅外突然传来一个阴恻恻的笑声:
“呵呵呵……好一个不讲情面!林墨,你果然如传闻中一般嚣张!”
随着话音,一个穿着玄色道袍、面容瘦削、眼神阴鸷的中年道人,在一名苏家管事的引领下,缓步走入厅中。他周身气息沉凝,带着一股北方风水流派特有的肃杀与冰冷,其修为,赫然已至筑基期!
正是那位“玄机阁”的少阁主,玄诚!(与之前南洋被杀的玄诚子同名不同人)
他目光贪婪地在苏月白身上扫过,随即阴冷地盯住林墨:“苏小姐与我早有婚约,你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野小子,也敢觊觎?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天高地厚!”
话音未落,他袖袍一甩,三道闪烁着幽蓝寒光的冰魄符箓激射而出,成品字形,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直取林墨上中下三路!竟是二话不说,直接动手!
这玄诚,竟是如此霸道狠辣!
然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林墨甚至没有动用白虎钥,只是并指如剑,指尖纯阳剑气吞吐!
“嗤!嗤!嗤!”
三道细微的声响几乎同时响起。那三张威力不俗的冰魄符箓,尚在半空,便被三道后发先至的纯阳剑气精准点中核心符胆,瞬间灵光溃散,化为三张废纸,飘落在地。
玄诚脸色一变,显然没料到林墨如此轻易就破了他的符箓。
“你就这点本事?”林墨语气平淡,带着一丝不屑。
“你找死!”玄诚勃然大怒,手掐法诀,周身寒气大盛,就要施展更强力的术法。
“够了!”
苏星河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脸色铁青。他看看林墨,又看看玄诚,最后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苏月白,沉声道:“今日是家宴,不是斗法之地!此事容后再议!送客!”
他竟直接下了逐客令,显然林墨的话戳中了他的痛处,而玄诚的贸然出手也打乱了他的计划。
玄诚冷哼一声,收起法诀,阴冷地看了林墨一眼:“小子,我们走着瞧!”
林墨看都懒得看他,对苏月白轻声道:“我们走吧。”
苏月白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跟上林墨的脚步。
陈天佑冲着苏家众人和玄诚咧嘴露出一抹森然的笑容,这才转身跟上。
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苏星河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玄诚走到他身边,低声道:“苏老爷子,看来这姓林的,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按照‘上面’的意思,必须尽快解决他,并将苏月白带回去……”
苏星河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绝的冰冷:
“按计划行事吧……启动‘万魂蚀神阵’……就在他们回去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