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总家的事件,像一块投入苏月白内心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远未平息。她开始重新审视自己过去所有的案例和数据,试图从中找出被自己忽略的、属于“气”的痕迹。而林墨,则一如既往地维持着表面的懒散,只是偶尔在独处时,眼神会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暗处的视线如影随形,这让他无法真正放松。
这天下午,没课的林墨正窝在图书馆老位置,翻看一本关于江城近代城市变迁的史料,试图从历史脉络中寻找地气变化的规律。张伟则在一旁对着电脑奋战他的毕业设计,有了林墨的“水杯阵法”护体,他最近效率奇高,对林墨更是奉若神明。
“墨哥,晚上想吃啥?我请客!”张伟趁着调试代码的间隙,凑过来小声说。
“随便。”林墨头也没抬。
就在这时,一个充满元气、略带急切的声音在阅览区入口处响起:“请问,历史系的林墨学长是在这里吗?”
这声音洪亮,中气十足,瞬间吸引了不少目光。林墨和张伟也抬头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蓝色运动背心、身材挺拔的男生站在那里。他看起来二十出头,短发精神,眉眼开阔,笑容阳光,裸露的手臂线条流畅,充满了力量感,一看就是长期锻炼的人。然而,与他这身蓬勃朝气格格不入的是,他印堂处隐隐发青,周身的气息像是被一层无形的薄纱笼罩,显得有些晦暗不清。
他正是陈天佑。
“我就是。”林墨合上书,看着他,目光在他眉心那缕若有若无的黑气上停留了一瞬。
陈天佑眼睛一亮,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动作间带着一种武术练家子特有的利落。他先是好奇地看了一眼张伟桌上那个“着名”的水杯,然后对着林墨,语气带着几分急切和真诚:“林墨学长,可算找到你了!我叫陈天佑,体育学院的。我……我遇到点怪事,想请你帮忙看看。”
他说话时,阳光的笑容下难掩一丝疲惫。
“什么事?”林墨示意他坐下。
陈天佑从运动裤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东西,那是一个用红绳系着的翡翠玉佩。玉佩雕工精细,水头也不错,但此刻,那原本应该温润的翠色中,却隐隐透着一股不祥的暗沉,尤其是玉佩中心,仿佛凝聚着一小团化不开的墨色。
“这是我奶奶留给我的遗物,我一直贴身戴着。”陈天佑将玉佩放在桌上,眉头紧锁,“可从上个月开始,我就感觉不对劲。晚上睡觉老是鬼压床,白天训练的时候也精神不集中,前几天骑车还差点被撞!更邪门的是,我戴这玉佩的地方,皮肤开始发青发冷,就像……就像被什么东西冻伤了一样。”
他撩起背心,果然,胸口佩戴玉佩的位置,有一小块明显的青紫色淤痕,触目惊心。
张伟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的水杯。
林墨拿起那枚玉佩,指尖刚一触碰,一股阴寒刺骨的煞气便试图沿着他的手指钻入。这煞气性质阴毒,带着一种腐朽和怨恨的味道,绝非自然形成。
“这不是普通的阴气,是‘墓煞’。”林墨放下玉佩,语气肯定,“而且不是一般的古墓,是沾染了极重尸气和怨念的凶墓里的东西。这玉佩,是陪葬品,而且很可能来自主墓室,贴身佩戴,等于把墓里的煞气源头挂在了自己身上。”
陈天佑脸色一白:“不可能啊!我奶奶说是祖上传下来的,是保平安的!”
“也许你奶奶也不清楚它的来历,或者传了几代,最初的来历已经模糊了。”林墨解释道,“玉佩本身材质尚可,能容纳气息。长期埋在那种地方,早已被煞气浸透。以前你年轻气盛,阳气旺,还能压住。最近是不是感觉特别累,或者受过伤,元气有损?”
陈天佑想了想,猛地点头:“对!上个月代表学校参加比赛,受了点轻伤,还透支得厉害,休养了好一阵子。”
“这就对了。你自身气场一弱,这玉佩里的煞气就压制不住,开始反噬其主。再戴下去,轻则大病一场,重则……”林墨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陈天佑听得后背发凉,他自幼习武,感知比常人敏锐,早就觉得这玉佩不对劲,只是碍于是奶奶遗物,一直没敢往坏处想。此刻得到林墨的确认,又是后怕又是庆幸。
“那……学长,这还有救吗?能不能……把里面的煞气弄掉?这毕竟是我奶奶留下的念想。”陈天佑恳切地看着林墨。
林墨看着玉佩中心那团墨色,沉吟片刻:“有点麻烦,但可以试试。需要找个阳气充足的地方。”
他正准备起身,带着陈天佑去个合适的地点处理这玉佩,眼角余光却猛地瞥见图书馆对面教学楼的楼顶,似乎有一个模糊的黑影一闪而过!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手中的玉佩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了一样,那团墨色骤然翻滚了一下,阴寒之气大盛!
“小心!”
林墨低喝一声,猛地将陈天佑往自己这边一拉!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快如闪电地凌空画了一个简单的“辟邪”符文,挡在身前。
“嗤——”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撞在了符文上,消散于无形。但陈天佑还是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恶风擦着他的脸颊掠过,让他汗毛倒竖!
“怎么了?!”陈天佑和张伟都吓了一跳。
林墨没有回答,目光锐利如刀,紧紧盯着对面空无一人的楼顶。这次的感觉比前两次更加清晰、更加充满恶意!对方不再仅仅是窥探,而是开始主动出手干扰,甚至……攻击!
“他们……盯上我们了?”陈天佑虽然不明所以,但他习武之人的直觉告诉他,刚才有危险!他瞬间绷紧了肌肉,眼神变得警惕,下意识地挡在了林墨和张伟身前,做出了护卫的姿态。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林墨看了他一眼。
“嗯。”林墨点了点头,收起玉佩,对陈天佑说,“处理玉佩的事,稍等一下。现在,我们先离开这里。”
他感觉到,暗处的敌人似乎因为他接连解决事件而变得急躁起来。图书馆,已经不再安全。
苏月白刚刚整理完新的思路,准备找林墨再谈谈,就接到了他的电话。听完林墨简短的叙述,她的心沉了下去。
数据模型还没来得及更新,现实的威胁却已经逼近。
她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些复杂曲线和公式,第一次感到一种无力感。但很快,这种无力感被一种更坚定的决心取代。
她拿起车钥匙,快步向外走去。
无论对方是人是鬼,是科学还是玄学,既然冲突已经摆上了台面,那么,她苏月白,绝不会坐视不理。
江城大学阳光明媚的午后,看不见的阴影,正在悄然蔓延。而林墨的身边,不知不觉,已经开始聚集起最初的同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