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道餐厅这顿饭吃得倒是轻松愉快,餐厅外的霓虹灯隐隐闪烁,为夜色添了几分迷离。
我们的话题,始终绕不开那位抽中了百达翡丽手表的中年男人。
领奖时,他甚至连笑容都挤不出来,
隔着口罩都能明显感觉到那股从眼底渗出的疲惫——
用屁股想想都知道,他给赌场贡献了多少,才能换来这份所谓的“关照”!
饭也吃得差不多了,大哥擦了擦嘴,侧过头轻声向嫂子请假:
“老婆,明天下午我们就回去了,今晚…
你就早点休息,让我痛痛快快玩一玩,行不?”
嫂子瞥了我一眼,可能因为我在场,她没有直接驳了大哥的面子,只是淡淡地说:
“你玩归玩,别玩得太离谱。”语气听着平静,却藏着不容逾越的底线。
大哥一听没被拒绝,顿时笑嘻嘻地应下来:
“知道啦,放心!”
但我清楚,嫂子这句话明面上是纵容,实则是在提醒他控制输赢,别再把窟窿捅大。
她说完就放下筷子,起身准备离开。
上楼之前,她又回头朝我嘱咐了一句:
“你们两个……加油啊。”
我点点头,回应得干脆:“放心吧,第一时间向你汇报战况。”
我一直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廊灯昏黄,映得她身影有些薄,有些远。
直到彻底看不见了,我才忍不住转头问大哥:“还剩多少筹码?”
大哥从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五枚橙色筹码摊在桌上,灯光下那颜色鲜艳得有些刺眼。
“就剩下这么多了。”他声音低了几分,
“三百一十万……还剩五十。水下二百六。”
我心里一沉。今晚又是场苦战。
如果能赢回来,那还好说;如果再输,我们就真的没有时间了——
明天下午的航班不会等我们,生活的账单也不会。
我深吸一口气,说:
“大哥赢回来就算了。如果输……就别再继续了。”
大哥这次没敷衍,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我:
“哎,他们那个狮王卡,要怎么拿?”
我回答说:“要三个月内打满十万零八千分,平均投注额超过五万。”
他立马掏出手机,点开屏幕递给我看:
“你看看,我这都已经十八万多分了……是不是能拿了?”
我有点惊讶:“都是这三个月打的?”
他“嗯”了一声,语气里有点小得意,也有点不易察觉的苦涩。
我拍拍他肩膀:“那你让公关现在就去申请狮王卡吧,应该没问题。”
大哥一听就来劲了,一个电话就打给了他的公关。
他开着免提,我能听到电话那头男声支支吾吾,
说“要向公司申请”、“审批需要时间”之类的推脱话。
大哥脸色微微垮了下来,但还是应了几句才挂断。
“说是要等审批。”他语气里掩不住失望。
也没多说,转身就走向旁边那尊小小的菩萨像,拿起一炷香点燃,插进香炉里。
烟雾缭绕里,他的侧脸显得格外虔诚,也格外疲惫。
我默默跟在他身后,朝吸烟室走去。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味和香火气,两种味道交织在一起,莫名让人感到一种紧绷的宁静。
我们都知道今晚意味着什么——要么翻盘,要么结束。
而菩萨,或许只是这赌场里最安静的旁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