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朝我招手时,脸上带着那种熟悉的、狡黠的笑容。
我穿过熙攘的赌场,空气中弥漫着烟草与香水的混合气味,筹码碰撞的清脆声响此起彼伏。
走到他跟前时,他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张百家乐赌桌。
这是一局新开的牌局,墨绿色的桌面上只留下了三口牌的记录。
三把“闲”齐刷刷地排列在电子显示屏上,像列队的士兵。
小宝那两万筹码早已稳稳地放在“闲”的位置上,
筹码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荷官是个约莫三十来岁的少妇,梳着整齐的发髻,脸上化着得体的淡妆。
她穿着合身的制服,动作娴熟而优雅,眼角微微上扬的弧度带着几分成熟女人的韵味。
当牌发出来后,她柔声询问小宝是否要亲自看牌。
我刚想开口让她直接开牌,小宝却一屁股坐了下来,
咧着嘴贱兮兮地笑道:
“这把我可得好好眯眯牌。”
荷官将两张闲牌递了过来,动作轻巧得像是在递一杯茶。
我站得有些腿酸,便顺势在小宝旁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真皮座椅传来舒适的凉意。
小宝眯第一张牌的速度快得惊人,牌角被轻轻掀起,
一张红桃九赫然出现在眼前。
他却不急着看第二张牌,反而抬头对荷官嬉皮笑脸地说:
“靓女,你有没有老公啊?”
这种直白得近乎冒犯的问话,也只有小宝这样不拘小节的人才问得出口。
荷官只是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个职业性的微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见荷官笑而不语,小宝突然来了精神,捏着第二张牌猛地往桌上一拍,
声音响亮得引来了邻桌几道目光。
“老公在这里!”
他哈哈大笑,声音在嘈杂的赌场中依然清晰可闻。
我在一旁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是一张黑桃J,九点配公,在澳门的百家乐规则里,这确实是最大的牌型。
荷官面不改色地翻开庄家的牌:
一张方块三和一张红桃五,八点。
真是应了那句“既生瑜何生亮”,九点吃八点,赢得干净利落。
荷官将筹码赔付过来时,轻声细语地说:
“老板多赢。”
声音软糯得像刚蒸好的糯米糕。
小宝一边将赢来的筹码拢到自己面前,一边不依不饶地调戏荷官:
“赢钱带你吃夜宵去不去?
我知道附近有家饭店,宵夜做得特别正宗。”
荷官轻轻摇头,语气依然温和:
“公司有规定,不能和客人私下联系的。老板好好打牌吧。”
“这种没用的闲扯淡,纯粹是浪费时间。”
我忍不住插嘴。
赌场里的每一分钟都是真金白银,与其在这里打情骂俏,不如专注在牌局上。
小宝却不以为然,朝我挤了挤眼睛:
“老表你不懂,这叫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他说着,又将两万筹码推到了“闲”上。
此时牌路上已经连续开了四个“闲”,
显示屏上的蓝色长条连成一片。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大叔踱步过来,在我们身边站定。
他穿着略显皱巴的衬衫,眼下的黑眼圈浓重得像泼墨,
头发凌乱地炸开,确实是一副输多了的憔悴相。
他盯着牌路看了片刻,掏出三千筹码,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闲”上。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小宝突然一把收起刚刚放下的筹码,猛地站起身来说:
“老表我们走吧,肚子有点疼,上厕所去。”
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我措手不及,只能茫然地跟着站起来。
我们走出几步远,小宝才压低声音对我说:
“看见刚才那个人没有?
黑眼圈那么重,头发都输得炸起来了,整个一衰神附体。
不能跟他一起玩,准输钱。”
这算什么歪理邪说?
我回头瞥了一眼显示屏,正好看见新开出的牌——庄赢。
那把闲果然断了。
我不禁愕然,拍了拍小宝的肩膀:
“你小子今天真是踩到狗屎了?
这都能被你蒙对!”
小宝得意地哈哈大笑,搂着我的肩膀往另一张赌桌走去:
“走!咱们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美师娱乐场里灯火通明,我们两人就像无头苍蝇,
在东区和西区之间来回穿梭,寻找着下一个机会。
金色的灯光洒在深红色的地毯上,轮盘的转动声、骰子的碰撞声、
赌客们的欢呼与叹息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永不停歇的赌场交响乐。
而小宝那双明亮的眼睛,仍在不停地扫视着一张张赌桌,寻找着下一个值得下注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