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星实锤与“绑炉子”的宏愿
赤炎那张酱紫色的老脸,如同被无形的烙铁反复灼烤,滚烫得几乎要冒烟。羞愤、无地自容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毒蛇,死死缠绕着他的心脏,让他恨不得立刻刨个坑把自己埋了,或者干脆一头撞死在旁边那半截冒着烟的离火鼎残骸上!
他活了这么大岁数,在丹殿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脾气暴躁是出了名的,但何曾如此……如此丢人现眼过?!当着这么多弟子的面,双手叉腰,声嘶力竭地吼着荒腔走板的“山丹丹开花”和“炼丹的汉子威武雄壮”?!
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佝偻着身子,剧烈地咳嗽着,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眼神躲闪,根本不敢去看周围弟子们那如同石化、又充满了极致懵逼和世界观崩塌的目光。丹房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空中那渐渐消散的金白色能量“彩带”发出微弱的呜咽,以及他自己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
然而,就在这巨大的羞耻感和社死阴影几乎要将赤炎彻底压垮的瞬间——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不远处那片被血染红的焦黑地面。
顾砚。
那个被他强行安排在“殉葬位”的“吉祥物”,此刻如同一个破败的布偶,无声无息地瘫在碎石和血泊中。浑身焦黑,衣衫褴褛,露出的皮肤布满了可怕的灼伤和撕裂伤,胸口微微起伏,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鲜血依旧从口鼻和无数伤口中缓缓渗出,染红了身下的焦土。
看着顾砚那副惨不忍睹的模样,看着那依旧在缓缓流淌的鲜血,再回想刚才那毁天灭地的能量洪流,以及自己陷入疯狂、欲要将其轰杀至渣的狰狞……
赤炎剧烈咳嗽的动作猛地一滞!
一个如同闪电般划破混沌的念头,带着无与伦比的冲击力,狠狠劈进了他羞愤欲死的大脑!
等等!
刚才……发生了什么?!
离火鼎炸了!
龙虎之力失控,毁灭性能量如同火山爆发般喷涌!
自己也被反噬重创,陷入狂暴,只想拉着所有人一起陪葬!
然后……
然后那股毁灭洪流……它……
它跳舞了?!
在空中扭来扭去,像喝醉了酒一样?
而自己……
自己那凝聚了全身力量、足以将顾砚轰成渣的一拳……
不仅没打出去,反而……
反而叉着腰,吼起了山歌?!
赤炎猛地抬起头!那双刚刚还充满羞愤和躲闪的眼睛,此刻瞬间被一种难以置信、随后是恍然大悟、最终化为极致狂热的精光所充斥!酱紫色的脸因为激动而再次涨得通红,甚至比刚才羞愤时还要红!
“是了!是了!!!” 赤炎猛地一拍大腿(拍到了自己骨折的手臂,痛得他龇牙咧嘴,却毫不在意),整个人如同被注入了强心剂,瞬间从佝偻状态弹了起来!他无视了身体的剧痛,无视了满身的焦黑和血迹,更无视了周围弟子们如同见鬼般的目光,几个箭步就冲到了血泊中的顾砚面前!
“小子!不!!” 赤炎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他蹲下身,伸出那双同样沾满黑灰和血迹的大手,想拍拍顾砚,却又怕碰碎了他,只能激动地在自己大腿上(没伤的那边)用力拍打着,手舞足蹈,唾沫星子横飞:
“福星!天命福星啊!!!顾砚!你简直是老子的天命福星!丹道的护法真神啊!!!”
他这突如其来的狂热转变,把周围本就石化的弟子们彻底震懵了!刚刚还在唱山歌,现在又喊福星?师叔……莫不是炸炉把脑子也炸坏了?
“看!你们快看!” 赤炎激动地指着空中那几乎快要消散殆尽、只剩下几缕微弱金白痕迹的能量乱流,又指了指自己,最后指向地上奄奄一息的顾砚,开始了他的“逻辑鬼才”式分析(脑补):
“那能量洪流!何等狂暴!何等毁灭!足以将整个丹房,连同我们在内,彻底化为飞灰!可是呢?!” 他猛地提高了音量,带着一种发现宇宙真理般的激动,“它跳舞了!它竟然在空中跳舞了!化毁灭为韵律!化狂暴为舞步!这是何等的神迹?!这是何等的造化?!这绝非人力可为!这定是上天眷顾!是顾砚这小子身上那逆天的福泽气运,在关键时刻显灵了!引导着那毁灭之力,硬生生跳出了一条生路啊!!!”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顾砚脸上:“还有老夫!老夫刚才被反噬所迷,心魔丛生,陷入狂暴,险些铸成大错!可是呢?!” 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又疼得一阵龇牙咧嘴),“老夫唱……咳咳,那是被顾砚这福星身上浩瀚的福泽所感染!是福至心灵!是道心通明!是借助那直指本心的天籁之音,冲破了心魔枷锁,唤回了理智清明啊!!!”
赤炎环顾四周狼藉的丹房,看着倒塌的石柱、焦黑的地面、冒着烟的离火鼎残骸,以及几个虽然受伤但明显保住了性命、正目瞪口呆看着他的弟子,眼神中的狂热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
“虽然丹炉炸了!材料毁了!丹药炼不成了!损失惨重!但是!” 他猛地一指顾砚,声音洪亮如雷,带着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老夫没死!你们这些兔崽子也没死几个!最关键的,老子的福星——顾砚!他还活着!虽然重伤,但根基未毁!这难道不是最大的胜利吗?!这难道不是最好的结果吗?!这一切!都是顾砚!都是他这逆天福泽的功劳啊!!!”
他这番惊世骇俗、强行将灾难扭转为“福星显灵”的“高论”,把幸存的弟子们听得一愣一愣的,世界观再次遭受了毁灭性冲击。能量跳舞是福泽引导?师叔唱破锣山歌是道心通明?炸炉毁丹反而成了胜利?这……这逻辑……好像哪里不对,但又好像……无法反驳?
赤炎却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他此刻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构建的“福星救世”理论中,看向顾砚的眼神,已经不是看一个工具人或者吉祥物了,那简直就是看一尊活着的、能带来无穷造化的神只!是丹道的终极护身符!
他激动地伸出大手,这次不再犹豫,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狂热,重重地拍在了顾砚那勉强还算完好的肩膀上(避开了明显的伤口,但力道依旧不小):
“好小子!老夫果然没看错你!你就是……”
【...神技!】
【...简直是丹道护法神技啊!!!】
赤炎那狂热到极点的心声,如同惊雷般,毫无阻碍地砸进了顾砚那被剧痛和眩晕折磨得只剩一丝清明的意识里。
【...能量跳舞...扰乱毁灭进程...】
【...歌声破心魔...唤醒神智...】
【...这比什么护山大阵都管用!】
【...下次...不!】
【...以后每次炼制那些‘有点小挑战’(高危)的丹药...】
【...一定要提前...】
【...把这小子...牢牢地...绑在炉子上!】
【...双重保险!】
【...稳了!绝对稳了!哈哈哈!!!】
绑在炉子上!
双重保险!
稳了?!
这如同恶魔低语般的终极计划,清晰无比地在顾砚的意识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上!
赤炎那张因狂热而扭曲放大的胡子脸近在咫尺,眼神灼热得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那可怕的“绑炉子”心声如同魔咒般在脑海中盘旋!再联想到之前炸炉时那毁天灭地的场景,以及被绑在炉子上当活祭品的恐怖画面……
极致的恐惧、重伤的虚弱、以及这荒诞到令人绝望的“福星”命运带来的巨大精神冲击……
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顾砚只觉得眼前一黑!本就脆弱不堪的意识如同被重锤击中,瞬间彻底沉入了无边的黑暗!最后残留的念头只有一个:让我死……快让我死……
“福星?福星你怎么了?!” 赤炎正拍着顾砚的肩膀,准备发表更宏大的“福星护道”感言,却发现顾砚脑袋一歪,彻底没了动静,连那微弱的气息都似乎更弱了几分!
赤炎脸上的狂热瞬间被惊慌取代!他猛地探了探顾砚的鼻息,虽然微弱,但还有!
“不好!福星伤得太重了!” 赤炎瞬间急了!这宝贝疙瘩可千万不能有事!这是他未来突破丹道瓶颈、挑战更高难度炸炉(炼丹)的最大依仗啊!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形象和逻辑,也忘了自己身上的伤势,猛地弯下腰,动作极其粗暴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珍视”,像扛一袋极其珍贵的药材(或者麻袋)一样,将昏迷不醒、浑身是血的顾砚一把捞起,甩在了自己那宽阔(且布满伤口)的肩膀上!
顾砚软绵绵的身体垂落,焦黑染血的发丝扫过赤炎同样焦黑的脸颊。
“都他妈愣着干什么?!!” 赤炎猛地抬头,对着周围那些依旧处于石化懵逼状态的弟子们,发出了如同受伤雄狮般的咆哮!声音震得丹房残存的墙壁都在簌簌掉灰!
“眼瞎了吗?!没看见老子的福星快不行了?!”
“拿药!去库房!把最好的疗伤丹药都给老子拿来!续命金丹!九转玉露!生生造化丸!通通拿来!”
“还有!去请药王谷的李老!就说老子欠他一个人情!让他亲自过来!”
“快——!!!”
赤炎双目圆睁,赤红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怒火和不容置疑的命令,他恶狠狠地扫视着每一个呆若木鸡的弟子,声音如同九幽寒冰:
“听着!老子的福星要是掉了一根头发!少了一根汗毛!你们这些兔崽子!统统给老子滚去地火窟!挖!十年!不!二十年的火晶矿!!!”
吼声如同雷霆,在硝烟弥漫、一片狼藉的丹房内轰然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