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临近下班，一场毫无预兆的暴雨突袭城市。
寇宁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他走出办公室，同事早已走得七七八八，只剩几个项目组的人还在加班。
窗外天色阴沉得厉害，他拿起杯子准备去茶水间冲杯咖啡提提神，忙完手下的东西然后开车回家。
刚走到茶水间门口，就看见那个熟悉的高挺身影。
司湳背对着门站在咖啡机前，他脱掉了西装外套，只穿了一件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紧实的小臂。
咖啡机嗡鸣着，深褐色的液体注入他手中那个马克杯中，空气里弥漫着咖啡豆的浓郁香气。
寇宁脚步顿了一下。
他很少在这个时段见到司湳。
司湳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他转过身目光落在寇宁脸上，微微抬了下手中的咖啡杯示意。“寇经理也加班？”
“嗯，收个尾。”寇宁走进茶水间走到另一台咖啡机旁。
雨声敲打着玻璃，更显得室内安静。
司湳没有立刻离开，他靠在旁边的桌台上，端着杯子悠悠地喝着。目光似乎随意地落在窗外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一片的城市灯火上，又似乎落在窗户上人影上。
“雨很大。”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听起来有些倦怠。
寇宁有些意外，这几乎是司湳第一次在工作场合主动提起与工作无关的话题，而且是如此……平淡无奇的话题，他抬眼看向对方，对方的目光刚好从窗外移回来落在他身上。
那一刻的眼神似乎和记忆里的重合，他仿佛在等待寇宁的回应。
“嗯，天气预报一向不怎么准。”寇宁应了一声，拿起自己刚接好的咖啡。热气氤氲上来，模糊了他的眼镜片，他摘下眼镜用衬衫袖口随意擦了一下。
司湳的视线似乎在他摘眼镜的动作上停留了下。
寇宁重新戴上眼镜时，他的目光已经移开，但他端着咖啡杯的手指指节微微蜷起了一些。
“寇经理一直戴眼镜吗？”
寇宁愣了下，随即摇摇头，“我不近视，只是看电脑太累了，防蓝光的。”
司湳：“哦……”
寇宁：“……”
司湳： “……”
“那你平时……喜欢雨天吗？”司湳又问。
寇宁握着温热的杯壁，走到司湳旁边的窗边，也看向外面模糊的世界。
“谈不上喜欢。只是……安静。”他顿了顿，补充道，“听着雨声，好像很多乱七八糟的声音就被盖住了。”
男人侧过头看了寇宁一眼。眼中似乎掠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转瞬即逝。“是吗。”他喃喃道。
又是一阵沉默。
寇宁注意到对方衬衫领口解开了最上面一颗纽扣，这在他印象中几乎是第一次。
衣领敞开处露出了一小段脖颈的线条，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司总监看起来很累的样子。”寇宁几乎是脱口而出，话说出口他才意识到有些唐突。
司湳似乎也愣了一下，他转过头目光再次落在寇宁脸上，这次停留的时间长了一些，随后嘴角勾了勾。“上班哪有不累的？有些问题还是挺难解决的。”
寇宁不太了解他工作的东西。
“那就……先放一放？”他试探着说，抿了一口咖啡。“有时候钻牛角尖反而看不到出路，或许到明天，睡个好觉会有新思路。”他半开玩笑地说。
司湳看着他，半晌没说话。茶水间昏黄的顶灯在他深邃的眼窝处投下淡淡的阴影。
寇宁说完就觉得自己这话有点蠢，对方可是顶尖高校出来的人，怎么可能相信这种没有逻辑的建议。
然而，对方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弧度太浅，太短了，几乎让寇宁以为是光线造成的错觉。
“也许是个好方法。”对方垂下眼看着杯中深褐色的液体，又喝了一口，然后，他放下杯子，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我先走了，寇经理。”
“祝你工作顺利。”
“嗯。”寇宁点点头。
司湳穿拿起凳子上的外套，动作利落。走到茶水间门口，他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声音却清晰地传来：“下次接咖啡的时候注意力集中些，别再被烫到了。”
寇宁一怔，低头看向自己手中还在冒着热气的杯子，还没来得及反应，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茶水间的门外。
茶水间里只剩他一个人，窗外的雨声更大了，他端着那杯很烫的咖啡站在原地，指尖感受着杯壁传来的热度。
他怎么知道，虽然被不小心烫了下，但刚才自己并没有表现出被烫到的样子。
寇宁的目光落在男人刚才靠过的位置，那人停留过的地方，空气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极淡的薰衣草和木香。
又是这个痛的让人想死的味道。
一种奇异的像细微电流的情绪悄然在心口蔓延开。
他低头，看着杯中深褐色的液体，雾气缭绕中，模糊地映出自己有些怔忪的脸。
别这样寇宁，这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