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姐的效率很高，第二天下午，一份关于司湳的资料就躺在了寇宁的加密邮箱里。
寇宁坐在办公室里，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点开文件，目光逐行扫过那些文字。
司湳，出生于新加坡，父母为早年移民的华裔科研工作者。
基础教育阶段就读于新加坡顶尖男校，成绩优异，尤其擅长数学和物理。
中学毕业后考入辣省理工学院计算机科学专业，本科、硕士、博士一路直读，师从人工智能领域泰斗级人物艾伦·罗比特教授（附有毕业照及罗比特教授的推荐信摘要）……
三个月前被启程科技以“特殊人才引进计划”高薪聘请，担任技术研发部高级总监，负责“星海计划”。
文件后面附了几份第三方背调机构的盖章确认函，以及一段李姐的补充说明：“寇经理，他的履历非常扎实，每一段经历都有据可查，学校和实验室的官方回复都很明确。罗比特教授那边的推荐信评价极高，说他非常优秀。看起来就是个技术大牛，就是不太合群。”
寇宁的指尖在鼠标上滑动。
对方的以前经历和他完全没有接触的机会。
看了会他才关掉邮件，靠进椅背闭上眼，试图在脑海里将司湳这张陌生的面孔与司汀南做比较。
不像，却又……有股说不出来的像。
工作进入繁忙的阶段，跨部门协作会议更加频繁，寇宁不得不和司湳进行大量接触。
每一次会议，每一次方案讨论，每一次数据对接，每一次和那个男人近距离接触的时候都能在薰衣草香下闻到那熟悉的气味，那气味每飘来一丝，就好像在小心翼翼的伸出触手点点他的心脏，他只能强迫自己不要进行不必要的联想。
司湳确实是个非常优秀的人，待人时还比较亲和，但工作上却很苛刻，他思维很缜密，说话时也简洁明了几乎没有废话。
“用户偏好具有高度随机性，寇经理提供的……”
在一次会议上，司湳直接否掉了市场部花大力气做的报告。
寇宁旁边的年轻策划忍不住低声抱怨：“这人简直是个笑面虎，也太不近人情了…....”
寇宁抬手止住了他，目光平静地看着对面的男人，“他在工作方面效率还是挺高的。”
会议结束，人群散开。
寇宁收拾文件时，眼角余光捕捉到技术部一个年轻工程师正神情紧张的小声跟司湳汇报着什么。男人侧耳听着，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低声快速说了些什么，年轻工程师茅塞顿开，连连点头跑开。
司湳则面无表情地拿起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转身离开会议室。
寇宁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消失在门口的高挺背影。
背影太像了，这么多年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没有一个人能像成这样。
周四下午，报告会在公司顶层的多功能厅举行。
这天来了不少高层，气氛有些严肃。寇宁作为市场负责人坐在靠前的位置，司湳作为主讲人站在巨大的屏幕前，他拿着翻页笔认真讲解着他的想法。
会议进行到一半，大厅的灯光为了配合演示效果调得很暗，空调似乎出了点问题，制冷效果不咋地，加上人又多，空气更加闷热了，寇宁感到后背渗出薄汗，他微微松了松领带。
演示告一段落，进入短暂的提问环节，司湳站在台上微微侧身听着台下人的提问。
就在这时，寇宁旁边一位胖胖的人大概是坐久了腿麻，起身时一个趔趄，庞大的身躯带着椅子猛地朝寇宁这边撞来。
他猝不及防，整个人被撞得向侧面踉跄，他下意识伸手想扶住桌子稳住身体，但身体已经失去平衡，眼看就要撞到旁边的人——
伴随着一股薰衣草和木香，一只有劲的手臂及时地横插过来，稳稳地托住了他的手肘。
一股微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传递到寇宁被托住的肘弯上。
他猛地抬头回头望去。
司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台上下来站在他身侧，他一只手还拿着翻页笔，另一只手稳稳地托着寇宁的手臂，棕色的眼睛有些担忧的看着他：“寇经理？没事吧？”
感受着手上的温热，寇宁的心怦怦直跳。
“没，没事。”他几乎是触电般猛地抽回手臂，动作有些失态，“谢谢。”
司湳似乎并未在意他的失态，目光转向旁边的人，皮笑肉不笑道：“赵总，小心。”
老赵连声道歉，场面有点小混乱。司湳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转身从容地走回台上，继续解答之前的问题。
会议结束后，寇宁几乎是第一个快步走出多功能厅，他需要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走廊尽头有扇小窗开着，他走过去深吸了几口试图压下胸腔里那阵剧烈的翻涌和……隐隐的失落。
他烦躁的揉了揉太阳穴。
真是没救了。
只跟它像了三分不到就让他的心乱成这样……
他又重重深呼了一口气闭上眼，脑海中一遍遍浮现司汀南的面孔，一次次接触感受到的冰凉，还有它对他的……
得而不惜就该死吧寇宁，当时它对你这么好，你却一次次把它往外推，现在想要都得不到了，满意了吧。
他寇宁，大概是真的再次疯了。
被一个旧玩偶，一个消失的疯子，折磨出了妄想症。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神里翻涌的情绪慢慢沉淀下去，重新恢复了平静，只是深处多了一丝疲惫和释然。
回到办公室，他反手锁上门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最下面一个带锁的抽屉。
里面静静地躺着那个糖盒，旁边是那个笔记本。
他拿起笔记本，翻开第一页呆呆的看了很久。
等他反应过来时，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他才抬手小心的把它放回了抽屉。
咔哒。
抽屉被重新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