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务车停在酒店门口，寇宁几乎是惊醒的，他猛地坐直身体，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
刚才在车上……他是睡着了吗？残留的暖意还包裹着身体，手心甚至微微发了汗，他下意识摸了摸额头。
“到了。”司湳低沉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他已经打开车门伸出长腿迈下车。
寇宁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头跟着下车。
夜晚空气里带着海风特有的清凉，吹散了他昏沉的睡意。
两人沉默地走进电梯，狭小的空间里，两人都沉默不语。
再次回到这间套房，一进门就是一张大床，寇宁的目光掠过它，然后飞快地移开，只觉得昨晚被箍紧的地方又开始隐隐发烫。
“我饿了。”司湳脱下外套随手搭在沙发扶手上，“叫点东西上来？”
寇宁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饭，肚子也感觉空空的。
“好。”他点点头，绕过大床走到靠窗的小圆桌旁拿起酒店的点餐单，“您想吃些什么？”
司湳拧开一瓶纯净水，喝了一口。
“你决定。”
“清淡点。”
寇宁低头翻着菜单，眼睛掠过过各种精致的图片，他能感觉到司南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自己。这种被上司注视的感觉，让人心头发毛。
他点了两份海鲜粥，几样清爽的点心。
“好了。”寇宁放下电话转过身。
男人不知何时已经走近了，就站在离他不到两步远的地方，很近很近。
他身上的气息强势地入侵了寇宁的感官，虽然隔着距离，但那种无形的压迫感瞬间袭了上来。
他下意识就想后退一小步拉开距离。
就在这时，对方的手臂抬了起来。
……呃？
他下意识想躲。
“别动。”男人叫住他。
他的身体也莫名的听话，大脑一片空白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手越来越近……
然后落下。
极其轻微的动作，像羽毛拂过。
男人的食指和拇指轻轻捏住了寇宁眼角下方的一根白色的棉絮。
大概是刚才在车上蹭到的。
“沾了点东西。”
那触感稍纵即逝。
司湳收回手，将那点小白絮随意地捻掉，目光依旧直勾勾得落在寇宁脸上。那双深棕色的眼眸在顶灯下显得格外深邃，里面清晰地映着寇宁此刻略显尴尬和僵硬的脸。
做完这一切，他像个没事人一样转身走向行李箱。
寇宁僵在原地，刚才那一瞬间的触碰，比昨晚黑暗中的拥抱更让他头皮发麻。
他故意的吗？
看着又不像。
可那眼神……
寇宁只觉得脸颊被触碰过的地方一直隐隐发烫，他慌乱地移开视线，不敢再看那个背影。
门铃响了。
晚餐送来了。
两人沉默地在小圆桌旁坐下，寇宁埋头对付着碗里的海鲜粥，他感觉到司湳的目光偶尔会落在他身上打量着，让他吃的有些别扭。
“不合胃口？”对方夹起一个水晶虾饺。
“没……挺好的。”寇宁含糊地应道，舀起一勺粥，吹了吹。
你别看我了，为什么跟那个“人”一样……
“你吃东西……”男人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目光落在寇宁微微鼓起的腮帮上，“……好像只仓鼠。”
“咳咳……”寇宁猝不及防被粥呛了一下，狼狈地捂住嘴咳嗽起来，脸瞬间涨得通红。
司湳看着他的样子，薄唇似乎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他拿起手边的水杯递到寇宁手边。
“慢点。”
“我发现你每次吃东西都有点急。”
寇宁接过水杯猛灌了几口，缓了缓。什么叫像仓鼠？! 这什么奇怪的形容？！他知道他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是不是故意的？!
寇宁尴尬得对着面前的人笑笑。
好不容易吃完了，等司湳洗完出来，寇宁几乎是逃也似的拿起衣服冲进浴室。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他一把撩起湿漉漉的头发，手用力搓了搓眼角下被触碰过的地方。
唉。
上司哎，别刁难我了。
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仔，受不了这种啊。
太可怕了。
换上睡衣走出来时，房间里的灯已经调暗了，他的“好”上司正靠坐在床头看书，床头灯柔和的光线勾勒着他冷硬的侧脸轮廓，不穿衬衫的样子……还挺乖。
像他。
这个想法一产生就立马被他否定了。
不。
像又怎样，又不是，别想了。
寇宁走到自己那一侧的床边掀开被子背对着男人的方向躺了进去，房间里顿时只剩下书页翻动的细微沙沙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寇宁闭着眼睛，努力让自己放松快点入睡。
然而，身后那安静的存在感却牢牢吸着他的注意力。
他总是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属于司湳的气息，能感觉到床垫因对方偶尔微小的动作而产生的轻微震颤。
就在寇宁意识开始有些模糊时，这个姿势躺久了有点发麻，他忍不住轻轻翻了个身。
然而，几乎是他身体刚有翻动趋势的瞬间。
“啪嗒”。
一声书合拢的声音。
寇宁翻身的动作立刻僵住，然后再假装只是无意识的调整姿势，衣摆随着翻动的动作卷起腰上一小截皮肤，便不再动了。
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他甚至能感觉到那视线在背对着他的身体上缓慢地滑过……停在后腰裸露出的皮肤上。
他几乎想立刻扯下衣服盖住。
太……太明显了！
他绝对在看！
但他只选择了紧闭着眼，拼命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不让它变得急促。
过了很久，旁边才有些动静。
对方似乎躺下了。
寇宁悄悄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点点。
又过了不知多久，寇宁感觉那边似乎彻底安静下来，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似乎睡着了？
他紧绷的神经终于完全松懈下来，打了个哈欠，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意识开始沉沉下坠。就在他即将进入深度睡眠的边缘……
寇宁的困意瞬间被惊跑，心脏突然悬到了嗓子眼。
尼玛，不是吧，又来？！
他能感觉到身后的床垫凹陷在加深，那温热的气息离他越来越近。
别整啊……
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
一种说不清的羞耻感让他攥紧了藏在被子里的拳头。
很庆幸，对方的动作停了下来。
但寇宁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人离他很近，真的很近。
就在寇宁以为对方会像昨晚一样突然伸出手臂时。
“唔……”
一声带着浓重鼻音的低吟从他身后响起。
唔？
他感觉怎么听着有点……委屈？
寇宁愣住了。
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紧接着，他感觉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小心翼翼地轻轻蹭了蹭他的后颈。
那动作很轻，像一只寻求安抚的小兽，蹭了一下就迅速离开了。
寇宁的脑子彻底宕机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
他在撒娇吗？为什么？没有理由啊？奇了个怪了，离了个谱了……
应该没醒吧……
身后再次陷入沉寂，对方的呼吸似乎又恢复了平稳，寇宁僵直地躺着，后颈被蹭过的地方像被点燃了一小簇火苗，灼热感迅速蔓延开来，烧得他耳根都开始发烫。他脑中有个大大的问号。
司湳这家伙……他到底睡没睡着？!
如果睡着了，那刚才也就可能是他做梦。 如果没睡着……那他装睡演这一出是为了什么？！就为了蹭他一下？!
经过昨天晚上那一遭，寇宁打心底不想相信是第一种假设。
他现在觉得他的上司就是一个假正经的流氓。
还是一个有时候会装无辜和没事人的流氓。
寇宁感觉自己快要疯了。这种持续不断又若即若离的试探和触碰，比直接粗暴的更让人心神不宁，好像将他拖入一个充满未知和危险的暧昧漩涡中。
靠北啊……不要搞了好吧……以后回去上班遇到了多尴尬啊。
唉……
黑暗中，寇宁睁着眼睛，心中有点绝望，他能清晰地听到身后那平稳悠长的呼吸声。
唉……
他感觉到司湳的身体就在咫尺之遥散发着源源不断的热度。
寇宁最终在极度的疲惫和混乱中，意识沉沉地滑向黑暗。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似乎做了一个极其短暂模糊的梦。
梦里，他不再是那个被迫与上司同住的普通员工。他似乎回到了很久以前，在一个陌生昏暗的房间里，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碰一个冰冷僵硬的东西，指尖传来光滑的质感……触感很熟悉……
随后，他终于抵不住源源不断的疲惫，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