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三楼新开的“川味王”麻辣香锅窗口前，排起了不算短的队伍。
寇宁站在队伍里，时不时踮脚往前张望，嘴里还念叨着：“肥牛卷、午餐肉、金针菇、宽粉……哎司汀南，你吃不吃毛肚？听说他家毛肚老脆了。”
司汀南安静地站在他身后，与周围喧嚣的环境格格不入。他微微皱着眉，似乎不太喜欢这里的坏境，听到寇宁的问话，他目光扫过玻璃档口里红油翻滚的食材，瞳孔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
“哦，那行，那多给你点虾滑和青菜。”寇宁毫自顾自地安排着，“放心，不收你一分钱。”
终于轮到他们。
寇宁对着窗口里忙碌的阿姨一通指点：“阿姨！两份！一份特辣！一份……呃，微微微微辣就行！肥牛多点！虾滑！午餐肉！土豆片！宽粉！那个……毛肚不要！”他说完，麻利地刷卡付钱。
司汀南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熟练地与食堂阿姨交流、付款，动作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鲜活和莽撞，灰色的眼睛深处，似乎有什么极其细微的光芒闪动了一下。
当寇宁端着两个堆得冒尖、红油滋滋作响的香锅碗，转身兴冲冲地招呼他时，司汀南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寇宁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红的指尖上。
热气腾腾的香锅端上桌。
“来来来，别客气，敞开吃。”寇宁撸起袖子，迫不及待地夹起一筷子肥牛卷塞进嘴里，烫得直哈气，却一脸满足，“嘶——哈，就是这个味儿。”
司汀南看着他被辣得嘴唇发红、鼻尖冒汗的样子，动作顿了一下。
他拿起筷子夹起一片青菜送入口中。
“怎么样？味道还行吧？”寇宁灌了口可乐，看向司汀南。他注意到对方碗里几乎没怎么动。
司汀南的目光从寇宁被辣得通红的脸上移开，落到自己碗里，“……可以。”
吃不出来。
然后，他拿起桌上的醋瓶往自己碗里倒了小半瓶醋，又加了一大勺辣椒油。
寇宁看得目瞪口呆：“……你不是不吃辣吗？”他记得司汀南上次牛肉面基本没碰辣油。
司汀南没有回答，只是用筷子搅匀了碗里瞬间变得红艳艳的汤汁，然后夹起一颗虾滑，面不改色地送入口中。
寇宁：“……”
学霸的世界他不懂。可能是……想挑战自我？果然是学霸。
一顿饭寇宁吃得心满意足，司汀南碗里的也被消灭了大半。
“饱了饱了。”寇宁摸着肚子瘫在椅子上，“下午校队训练，得消化消化。”
司汀南正用餐巾纸极其仔细地擦拭着嘴角和手指，闻言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训练？”
“对啊！”寇宁来了精神，坐直身体，“下周不是跟三中有场热身赛嘛！教练说要好好磨合战术！对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司汀南，“司汀南，你篮球打得怎么样？要不要……下午跟我们一起去玩玩？”
司汀南擦手的动作彻底停住了。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着寇宁充满期待的脸，然后摇了摇头。
下午的篮球馆，阳光透过高高的窗户斜射进来。
“唰！”篮球空心入网。
“奈斯！”大刘跑过来和他击掌。
寇宁咧嘴一笑，目光下意识地扫向场边。
司汀南安静地坐在一张长条凳上。他没有像其他来看训练的同学那样聊天或玩手机，只是静静地坐着，目光盯在寇宁身上。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寇宁心头一跳，他强迫自己忽略，重新投入到训练中。
分组对抗开始。
寇宁所在的蓝队防守。对方的后卫试图突破分球，寇宁反应极快，一个箭步上前拦截。
“小心！”队友的惊呼声响起。
寇宁只觉得脚下猛地一滑，重心瞬间失控，他整个人毫无防备地向旁边侧摔出去。
“砰！”一声闷响。
膝盖和坚硬的地板狠狠撞在一起，一阵尖锐的疼痛瞬间袭来。
“嘶——！”寇宁倒抽一口冷气，抱着膝盖蜷缩在地板上，疼得龇牙咧嘴。
“寇宁儿！”
“没事吧？”
队友们立刻围了上来。
“卧槽！流血了！”大刘蹲下来，看着寇宁蹭破了一大块皮、正往外渗血的膝盖。
他疼得直抽气，试着动了动腿，还好骨头应该没事，就是皮肉伤，火辣辣地疼。
“医务室！快扶他去医务室！”教练喊道。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来到了寇宁身边。
司汀南几步就跨到了寇宁面前。
他直接单膝点地，蹲在了寇宁面前，手伸向寇宁受伤的膝盖。
寇宁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和那担忧的眼神弄得一愣，下意识地想缩腿。
“别动。”司汀南冰冷冷的声音响起，他的手已经落在了寇宁膝盖上方一点的位置，指尖微微带着凉意，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渗血的伤口。
寇宁僵住了，一时忘了疼痛，只感觉司汀南冰凉的指尖点在皮肤上，带来一阵细微的颤栗。
对方目光仔细观察着那道擦伤，他的眉头紧紧锁起，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那眼神……寇宁形容不上来。
“我带他去。”司汀南抬起头，对围过来的教练和队友说道。
教练愣了一下，看了看寇宁，又看看气场莫名变得有些慑人的司汀南，点了点头：“行，你小心点扶他过去。”
司汀南站起身，再次弯腰一手穿过寇宁的膝弯，一手环过他的后背。
“别！别别别！”寇宁吓得魂飞魄散，脸瞬间涨得通红，挣扎着想自己站起来，“我能走！就是破了点皮！没那么严重！”
开什么玩笑！他寇宁一米八几的大小伙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另一个男的公主抱去医务室？他校队猛男的尊严何在！
司汀南的动作顿住了，他保持着弯腰的姿势，深深地看了寇宁一眼。那眼神里似乎有某种东西飞快地沉淀下去，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平静。他也没有强求，只是伸出一只手臂，稳稳地架住了寇宁的胳膊。
“扶好。”
寇宁松了口气，借着司汀南手臂的力量，龇牙咧嘴地站了起来。司汀南架着他，两人在队友们关切混杂着些许好奇的目光中，一步一挪地朝医务室走去。
医务室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校医不在。
司汀南扶着寇宁在病床边坐下，寇宁看着他一脸正经的样子：“那个……要不我自己处理？就擦点碘伏就行……”
司汀南直起身走到药柜前抽出一瓶碘伏和一包棉签。然后，他拿着东西回到寇宁面前，再次蹲了下来。
寇宁的心跳莫名地漏跳了一拍。看着司汀南垂着眼帘，动作专注而小心地将棉签靠近自己流血的膝盖……
碘伏触碰到伤口的瞬间，寇宁疼得“嘶”了一声，下意识地缩了缩腿。
司汀南沾着碘伏的棉球动作猛地顿在半空，他抬起头，直勾勾盯着寇宁。
“疼？”
“呃……有点。”
“忍着，别动。”他再次低下头，继续处理伤口。
这一次，他的动作更轻、更慢、更小心。冰凉的指尖偶尔会碰到寇宁膝盖周围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冰凉的触感。
医务室里很安静，只有寇宁偶尔压抑的抽气声。
寇宁低头看着他的发顶，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伤口不大，很快就被清理干净贴上了干净的纱布。司汀南站起身，将用过的棉签和碘伏瓶盖好，放回原处。
“好了。”他转过身。
寇宁动了动腿，“谢了啊。”他有些不自在地道谢，目光扫过司汀南微微泛白的脸，“你……脸色好像不太好看？是不是刚才被我吓到了？”他半开玩笑地问。
“这几天，不许训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