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过后,生活节奏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江予安恢复了朝九晚五的整日上班作息,也开始重新自己开车往返律所,一切似乎都步入了正轨。我除了在家码字,偶尔也会被精力旺盛的脏脏包出去,美其名曰“呼吸新鲜空气”,实则充当她的逛街参谋。
这天,龙城的天气干冷干冷的,寒风像小刀子似的。我窝在温暖的家里,抱着热水袋正文思泉涌,脏脏包的电话就轰炸了过来。
“月月!出来陪我选年会穿的礼服!就今天!”她在电话那头嗷嗷叫。
我试图挣扎:“脏脏包,外面好冷啊……而且年会不是还有好几天吗?”
“不行!就今天有灵感!我都看好几家店了!有一家婚纱店的礼服区特别棒,种类超多!”她开始软磨硬泡,“好月月,最美的编辑需要最美的战袍!你就忍心看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地挑选吗?而且,你也得给你自己选年会的礼服啊!”
最终,我还是败给了她的缠功,裹成个球出了门。
去的路上,我忍不住好奇地问她:“说起来,沈默不是还在龙城吗?而且他审美那么好,你怎么不让他陪你挑?他肯定能给你最专业的意见。”
脏脏包罕见地沉默了几秒,然后声音低了些,带着点不好意思:“我看上的那几家店……好看是好看,但基本都是老房子改造的,门口、室内好多台阶和楼梯,他上来不方便。”
这个理由很充分,我正要点头,她又飞快地补充了一句,声音更小了,几乎像蚊子哼哼:“而且……而且我也不想让他提前看到我穿礼服的样子嘛……”
我瞬间就懂了,拉长了声音,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尾音拐了好几个弯,充满了戏谑和“我什么都明白了”的调侃。
脏脏包立刻炸毛了,显然感受到了我浓浓的“恶意”,立刻“恼羞成怒”地开始“反击”:
“哦什么哦!林月同学,你别光顾着调侃我!”她提高了音量,试图转移焦点,“话说回来,你们家江律师呢?他有没有看过你穿婚纱的样子啊?你们不是求过婚见过家长了吗,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把证领了、把堂拜了啊?这进度条可不能卡在这里啊!”
我笑了笑,脏脏包不知道,江予安不仅见过我穿婚纱的样子,甚至都和我办过一场正式的婚礼了。那段记忆于我而言,复杂又珍贵,是我们故事真正的开端。不过,这些细节说来话长,我并没有接着她的话头深入聊下去。
于是,我自然地转移了话题,问她:“好啦,不说我了。说说你吧,年会准备穿什么样的礼服?有大概方向了吗?”
“还没完全想好呢,”她的注意力果然被拉了回来,语气重新变得雀跃,“就想着去店里看看,试试感觉,说不定一眼就能相中我的‘命中注定’呢!”
我点点头:“好,那我们就去帮你找到那条‘命中注定’!”
到了那家藏在小洋楼里的婚纱店,果然如脏脏包所说,礼服种类繁多,各式各样的款式挂满了展示区,在柔和的灯光下闪烁着细腻的光泽,看得人眼花缭乱。
脏脏包身材比例极好,个子高挑,曲线玲珑,简直就是天生的衣架子。她试了好几件,每一件都各有千秋,特别漂亮。但其中,我最喜欢的是一款蓝紫色的包臀拖尾礼服。
那颜色像是将傍晚时分的霞光与深海的神秘糅合在了一起,丝绒材质泛着高级的微光。礼服完美地贴合着她的身体曲线,从腰部开始收紧,鱼尾式的下摆迤逦在地,当她穿上它,就像一条刚刚浮出海面、优雅又带着些许神秘感的美人鱼。
“脏脏包,就这件!简直绝了!”我忍不住惊叹,“你穿上这个,素颜都已经美得不行了,要是年会那天化了精致的妆容,做了发型,肯定能迷倒一大片!沈默老师看了肯定挪不开眼!”
脏脏包站在巨大的试衣镜前,拉着裙摆,左右转了转,眼睛里也满是惊艳和喜爱。那礼服确实将她所有的优点都凸显了出来。
然而,她对着镜子又端详了片刻,却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带着点遗憾:“这条礼服是很好看,但是……裙摆太长了,拖尾也太累赘了。”
我心里觉得,年会这种一年一度的重要场合,稍微牺牲一点便利性,穿得惊艳四座才是正经事,走路小心点就是了。但看脏脏包态度坚决,便也没再劝说。
她转身对店员说:“麻烦帮我找几件短款的吧,或者及膝、不过脚踝的也行,重点是要走起来很方便的。”
店员热情地应下,很快拿来两件款式俏丽的短款礼服。一件是银色的亮片A字裙,另一件是丝绒质地的正红色吊带裙,长度都只在膝盖上方。
脏脏包依次换上。不得不说,身材好的人真是穿什么都好看。短款礼服将她笔直修长的双腿完全展现出来,尤其是她还搭配了一双恨天高,更是显得腿长逆天,比例惊人,充满了青春活力和一丝小性感。
“哇!昭昭,这款也超好看!显得你好高,腿好长!”我由衷地赞叹,“而且行动起来多方便,你想跑都没问题!”
脏脏包在镜前走来走去,确实行动自如,但她那双灵动的眼睛,却总是不自觉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留恋,瞟向之前挂着那件蓝紫色鱼尾礼服的方向。
精明的店员显然捕捉到了她这一细微的神情,立刻笑着上前,用一种充满诱惑力的语气说道:“小姐姐,您身材气质这么好,长款短款都驾驭得非常好。其实很多客人参加重要活动,都会准备两套礼服呢。您看,要不要考虑长款和短款各选一件?无论是购买还是租赁,我们都有套餐优惠。”
店员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脏脏包的表情,继续怂恿道:“您可以穿着这条长款的鱼尾裙亮相入场,绝对是全场的焦点。等年会进行到一半,大家开始自由交流、跳舞或者玩游戏的时候,您再去换上这件方便行动的短款,既能保持美丽,又不会错过任何互动环节。一举两得,多好呀!”
这个提议,瞬间点亮了脏脏包的眼睛。既能拥有心仪的“白月光”,又能兼顾实际的便利,仿佛完美地解决了她所有的纠结。她咬着唇,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又看了看那件华美的蓝紫色长裙,脸上露出了明显心动、正在激烈权衡的表情。
就在这时,一位店员推着一个放着矿泉水和独立包装小饼干的服务小推车过来,微笑着问我们是否需要。然而,小推车的一个轮子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住了,转动时发出“咯噔咯噔”的不顺畅声音,在地上拖行着,显得有些笨拙。
“哎呀,不好意思。”店员抱歉地笑了笑,蹲下身来,双手用力把小推车微微抬起,检查底盘。
只见一个被揉成一团、不起眼的小纸团,正死死地卡在轮子和支架的缝隙里。店员用手指将纸团抠了出来,随手丢进旁边的垃圾桶。再放下小推车时,轮子恢复了顺畅的滚动。
这个插曲不过十几秒,却像一道灵光,猛地劈开了我之前的疑惑!
我忽然间就全明白了——为什么脏脏包会对那条惊艳绝伦的拖尾礼服如此犹豫,为什么“方便行走”对她来说如此重要,甚至超越了在年会上惊艳全场的诱惑。
她哪里仅仅是怕自己摔倒或不方便!
她是怕那条华丽而冗长的拖尾,会在人群熙攘的年会现场,不经意间绊到沈默的轮椅!她是想确保自己能在任何时候,都轻盈、便捷地走在他身边,或者在他需要时,能方便地推着他前行。
她所有的考量,那个看似“务实”甚至有点“扫兴”的决定,背后藏着的,竟是这样一份细致入微、提前为他扫清一切潜在障碍的深情。
这时,脏脏包已经从那两件短款礼服里做出了选择,她指着那件银色的亮片A字裙,语气变得轻松而坚定,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就这件吧,我还是觉得这件好,方便最重要。”
她脸上带着明朗的笑容,那是一种做出正确决定后的释然和安心。
我没有点破我的发现,只是看着她,心里软成一片。我笑着点头,附和道:“嗯,这件确实很好看,又闪亮又活泼,特别适合你。行动起来也方便,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她用力地点点头,眼睛弯成了月牙:“对吧!我也这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