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祈安想要表达的意思也差不多,若他后来真想要子嗣,等两年后……或许更短,毕竟她这副身子,怕是也撑不了那么久了。
待她走后,他自可续弦,生儿育女,延续血脉。
可此刻的她不想劝他纳妾,更不愿与旁人分享她的人、她的夫君。这最后的时日里,她只想自私一回,自私地霸占着他。
于是她重重点头,轻轻应了声“嗯”,便依偎进他怀里,摩挲着他衣襟上的绣纹的线路。
动作忽地一顿。
她直起身,神色认真起来:“殿下,陛下可是龙体欠安?”她想起今日殿上所见——面色青灰,唇色浅淡,气息短促,病态明显。
“是,”褚琰答得平静,似在说一件寻常事,“他中毒了。”
“中毒?”祈安错愕难掩。天子起居皆有定规,层层查验,怎会让人有机可乘?“可查到是何人所为?”
“这深宫之中,唯有汀兰殿的那位他从不设防。”褚琰声线平淡。
“施贵妃?”祈安更觉不解,“她为何要自毁倚仗?陛下在位时,于她母子才有最大助益。”
“不知她究竟是如何想的。或许……是为了报仇。”未等祈安再问,他已继续道,“三年前,上一任钦天监被皇帝暗中处死,他就是当年定我命格之人。”
祈安心头一跳:“钦天监与施贵妃……”
“二人曾有私情。”
祈安霎时明了:“如此说来,你那所谓的命格,其实是施贵妃与他联手设下的毒计?”
“是。”褚琰的声音里听不出波澜,“自出生那刻起,她便一直想置我于死地。若非母后与秦家,我活不到今日。”
祈安只觉心口一阵酸涩,攥着他衣襟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那……”她声音低得像是在自言自语,“陛下处死钦天监,是察觉到了他们的私情。而施贵妃如今下毒,是在为旧情人报仇。”
她对着他说:“可陛下待施贵妃,似乎并未受那桩私情影响。是他……并不在意?况且他体内中毒,自己难道毫无所觉吗?”
“自欺欺人罢了,”褚琰唇角牵起一丝冷淡的弧度,“自他将人强纳入宫那日起,便已行差踏错。他心知肚明,却不愿意承认,多年来甘愿沉溺其中,如今已然回不了头。”
“那陛下所中之毒……”
“不必理会。”褚琰垂眸,眼底一片凉薄,“他既甘之如饴,旁人纵有良言,他也只当是离间。他的命数,无人能改。”
听他这样说,祈安心中那点本就微薄的同情也彻底散了。她本对那位天子无甚好感,此刻更是添了几分怨怼——虎毒尚不食子,他自诩明君,却偏听偏信,竟曾对尚在襁褓的亲子起了杀心。
更何况,他三年前便已知晓那命格之说是施贵妃的毒计,却从未想过要为褚琰正名。他难道不知,那“天煞孤星”几字,让褚琰吃了多少苦楚,遭了多少冷眼与折辱?
而他,连一个交代都吝于给予。
“怎么了,这样看着我?”褚琰察觉出她面上鲜明的情绪,以及那几乎要溢出眼的心疼,忍不住抬手轻抚她的脸颊。
“殿下……会在意吗?”祈安轻轻蹭了蹭他的掌心,低声问。
褚琰知她所指为何。他沉默片刻,终是坦诚以言:“起初会在意,后来习惯了,便也无所谓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可背后却是许多个日夜的隐忍与孤寂。在他尚且年幼,最需庇护的年岁里,却要独自承受着一切,那时的他该是何等艰难?
“怎么,心疼我了?”褚琰指尖轻抚过她低垂的眼尾。
祈安抬眸望向他,没有作声,只是倾身在他唇角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她望进他眼底,语气温柔而笃定:“都过去了。从今往后,殿下定会前路坦荡,事事顺遂,喜乐安康。”
褚琰眼底漾开笑意:“有你在身边,我才会顺遂喜乐。” 他顿了顿,语气里染上几分难得的促狭,“不过……若是夫人肯换个称呼,我便更知足了。”
祈安闻言失笑,软声解释:“我喊习惯了嘛。再者,‘殿下’这个称呼,我从不觉得生分,而且很顺口呀。”
褚琰却不买账,执拗地抗拒:“不要。”他指尖绕着她一缕青丝,控诉她,“你唤皇兄是‘殿下’,唤褚珩、褚琛亦是‘殿下’,有何分别?我偏要一个独一无二的。”
祈安眼底笑意更深,只觉得他此刻像个小孩,可爱得紧。
她双手捧起他的脸,纵容地问:“那你想听什么?褚——琰——” 她故意拉长音调,随即又自行否定,“这个太生分了。” 仿佛在替他道出心中所想。
她缓缓凑近,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面庞,每吐露一个称呼,便离他更近一分,眸光紧锁着他细微的反应。
“阿琰?”
“相公?”
“夫君?”
她瞧见他睫羽轻颤,呼吸渐沉。直至鼻尖相抵,她才用微哑的声线,拖长尾音,吐出最后一个缱绻的称谓:
“还是……哥哥?”
褚琰定定地与她对视了一瞬,眸色骤然转深。下一刻,他便低头攫住了她的唇,不似往常温柔,更像被点燃的野火,吻得又急又重。
祈安被他突如其来的攻势逼得向后微仰,手仍环着他的脖颈。随即,一只大手牢牢托住她的后背,将人更用力地按回怀中,两人严丝合缝地紧贴在一起。
没过多久,祈安便清晰地感知到他身体的变化。她惊得睁大了眼,下意识地抬手抵在他胸前,想要退开些许距离。
褚琰倒也顺从,她一推便松开了,只是眼尾泛着薄红,眸光炽烈地锁着她,眸底翻涌着未加掩饰的侵略与欲望。
相视过后,他非但没退,反而将人又往怀里按了按。
那处的变化因此更为清晰。祈安羞得颈处开始透出淡粉,捶了他一下:“褚琰!”
这一声毫无威慑,反倒勾得褚琰更想逗她。他喉间溢出一声低笑,气息拂过她耳畔:“怎么不叫哥哥了?”
“你……”祈安抵着他的肩想退开些,才挪动分毫,就被褚琰一把揽了回去。那灼人的触感愈发清晰,令人无从忽视。
“这青天白日的……还在马车上!”她低声提醒,耳根烧得绯红。
褚琰却浑不在意,目光掠过她通红的颈子,低头将吻印在那片细腻肌肤上,理直气壮道:“火是你勾起的,自然该由你来灭。”
“痒……”祈安缩了缩脖子,小声反驳,“分明是你自己意志不坚。”话音未落,便觉衣襟被挑开些许,微凉的空气与着他灼热的气息一同拂过裸露的肌肤,激起一阵战栗。
“于你,我无半分意志可言?”褚琰低语着,再度吻上那寸令他失控的领地。
祈安无处可躲,耳畔又传来他压抑的恳求:“难受……卿卿帮我。”
她心尖酥麻不止,这人真是,一天哪来这么多缠绵的称谓。
祈安抿唇未应,褚琰便沿着她纤颈一路吻上,直至唇角,暗哑的声线里带着诱哄:“夫人……帮我。”
他每央求一声,便落下一个轻吻,称谓也换个不停,周而复始,她没有丝毫闪躲的余地。
“外头……会听见……”祈安气息紊乱。
褚琰知她已经松动,低声宽慰:“车壁厚重,隔音极佳。” 嘴上说着,手上动作也未停,指尖已灵巧地探入衣缘,轻抚过腰间细腻滑嫩的肌肤。
祈安被他磨得身子发软,那点残存的犹豫终是抵不过他的厮磨,半推半就间,便也由着他去了……
待马车停稳,褚琰已是神清气爽,祈安却满面绯红,几乎是踉跄着冲下车厢。
双足落地时腿根一软,腰间酸得险些站立不住,好在褚琰伸手将她扶住,才未失态。
瞥见府门外侍立的仆从,祈安只得按下躲开的念头,由他搀着,顺便抬眸递去一记眼风。
偏褚琰眼底笑意未减,反倒得寸进尺地俯身凑近她耳畔,用仅有两人可闻的声量低语:“若走不动,我抱你进去。”
“不要!”祈安当即拒绝。
若真让他抱进去,岂不是明晃晃地告诉旁人,方才两人在马车里发生了些什么?
回想起车内的荒唐,祈安只觉脸颊滚烫,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
这光天化日之下……她内心呜咽着,简直欲哭无泪,暗自发誓:往后再也不能唤他“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