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坊们压着笑声,等着看好戏。
沈若棠眼神一冷,声音当场压下去:“热闹?上回你家老二生病,是不是找我借钱?说好下月还,到现在影子呢?”
堂弟媳脸色一僵:“那……那不是还没周转开嘛。”
“周转不开,就有脸来蹭饭?”沈若棠冷哼,“我今天请客,是请街坊,不是请白眼狼亲戚!饭桌上的每一口,都是我自己钱买的。你们要吃,拿钱买去饭馆,别伸手碰我的菜!”
堂弟媳脸涨得通红,张嘴却一句话说不出来。
两个半大小子也讪讪收回筷子。
院子里爆出笑声。
“沈嫂子骂得好!”
“就是,这些不要脸的东西,吃惯白食还当自己聪明。”
“亲戚?亲戚能当饭吃吗?”
堂弟媳被笑声逼得抬不起头,连声嚷嚷“走走走”,灰头土脸拉着俩小子溜了。
午后,院子里人多嘴杂,议论声一波接一波。
“啧啧,老大的脸丢到姥姥家去了,没娶媳妇先搬去丈母娘家,像话吗?”
“那还不是上门?连彩礼都没拿到,倒先赔进去。”
“我看他这是嫁过去的。”
宋之叙正好回来取东西,话全听进耳朵里,脸当场涨红,吼道:“胡说!我们是真心相爱!”
结果院子里笑声一片:“真心?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自己挣彩礼啊!吃丈母娘的饭还敢叫硬气?”
宋之叙气得咬牙,却一句话也反驳不了。
另一边,宋之垣端着脸路过,就听见有人冷笑:“你们看那老二,成天阴着张脸,好像谁欠了他似的。”
“可不是嘛,他妈供他回城,他倒好,一张嘴全是凉话。”
“白吃白喝不感恩,这样的儿子,不孝顺!”
宋之垣脸色铁青,转身就想骂,结果被人一句堵死:“骂什么?你敢说你妈欠你的吗?”
他嘴唇哆嗦,硬是憋回去了,脸色比锅底还黑。
宋之瑶也没逃过。有人当着她面嘀咕:“小丫头片子不是要私奔吗?咋还在家哭?要真有种,就别回来蹭饭。”
“对啊,嚷嚷得凶,结果还不是伸手找妈要钱。”
“要脸不?哄个男人都哄不好。”
宋之瑶眼圈一红,气得脚直跺,偏偏一句狠话都不敢回。
三个孩子一个个脸色难看,站在院子里仿佛成了笑柄。
沈若棠在院中坐着,冷眼看了他们一圈,声音淡淡,却字字钉心:
“记住了,不是别人笑话我,是别人笑话你们。”
沈若棠拎着布料走进来,把一块青色细布递上去:“师傅,照我说的样式,做一身过年穿的长衫。”
裁缝笑着接过:“沈嫂子,你最近可是阔气,前几天刚做了红的,这又来一身新的。”
沈若棠神情淡然:“人活一辈子,不打扮自己,留钱给谁呢?”
她话一出口,旁边几个顾客顿时笑:“说得对!女人就是要对自己好。”
有人忽然八卦道:“沈嫂子,你闺女前几天是不是闹着要裙子?还说要私奔?”
这话立刻勾起周围人的兴趣,纷纷竖起耳朵。
沈若棠冷笑:“对,她张口就要十八块买裙子,还说要跟一个叫许云柏的私奔。我倒觉得,她要真有胆子就去,可惜她胆子小得很,只会在家哭。”
话音一落,裁缝铺里瞬间炸锅。
“什么?十八块买裙子?!”
“还要私奔?啧啧,这丫头胆子可真肥。”
“许云柏?我好像听过这名字,他家条件一般啊,这小子还真敢想。”
议论声一传十、十传百,几乎半条街都知道了。
巧的是,旁边买布的正是许云柏堂哥的媳妇,听得清清楚楚,回头立刻传到许云柏耳朵里。
当天下午,许云柏在厂里被人揶揄:“哟,听说你小对象要跟你私奔?十八块裙子你买了没?”
“你家可真好,媳妇还没过门,就敢伸手问妈要钱。”
许云柏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心里暗暗骂:这事是怎么传出来的?
裁缝铺里,沈若棠听着议论声渐渐散开,唇角勾起冷冷一笑。上辈子,她替小女儿遮羞,结果越遮越烂。
这辈子,她就要掀开盖子,让许云柏早点露馅!
缝铺的闲话不到两天就传遍了整个厂。
许云柏走在厂区小道上,总能听到背后有人窃笑。
“就是他?小对象要私奔的那个?”
“哈哈,才十八块裙子就能哄走?这价可真便宜。”
“人家说得对,没过门就敢伸手要钱,怕不是盯着钱来的。”
笑声、窃语声像针一样扎进耳朵。
许云柏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拳头攥得咔咔响,却不敢当场发作。心里暗暗骂:这事肯定是沈若棠那个老女人放出来的!
他心头一凉:这娘们不认账还算了,居然把消息散出去?自己若真娶了宋之瑶,以后恐怕要笑话不断。
当天傍晚,宋之瑶特意跑去厂门口等他。
“云柏!”她兴奋扑过去,眼睛亮晶晶,“我刚领了工资,咱们一起去买点东西吧?我看街口新来了一家糕点铺,咱们尝尝?”
许云柏一愣,目光在她脸上扫过,眼神闪烁了一瞬。
他心里其实已经不耐烦了:她一个月才二十块工资,张嘴闭嘴要吃要穿,还总想让我将来娶她。可这阵子厂里风声越来越难听,要真搭进去,自己不就成笑话?
想到这,他冷冷“嗯”了一声,敷衍道:“不去了,我还有事。”
宋之瑶怔住,没想到他会冷下脸。她连忙追问:“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在背后说咱们的事?你别信,他们就是嫉妒……”
许云柏脸色沉沉,打断她:“你是不是到处嚷嚷要私奔?现在全厂都知道了!你让我以后怎么做人?”
宋之瑶慌了,急急摆手:“不是的!我就是在家里气话,谁知道传得这么快!”
“呵。”许云柏冷笑,“你这点分寸都没有?你是想逼你妈掏钱吧?没钱你就嚷嚷私奔?你把我当什么?幌子?”
宋之瑶心口像被针扎,急得眼泪直掉:“我真没有!我就是怕失去你,才急着想办法……”
“少说了。”许云柏甩开她的手,转身就走,声音冷硬:“以后少来厂门口找我,我可丢不起这人。”
宋之瑶愣在原地,眼泪模糊了眼。心里的委屈、恐慌一下子涌上来:
他是不是嫌弃我了?是不是要抛下我了?
一路跌跌撞撞跑回家,她推开院门,眼泪哗啦啦掉下来。
“妈!妈!你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