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整个服装室，都成了林谦的个人工作室。
他手下的动作快而稳，设计，裁剪，缝合……每一步都行云流水，充满了艺术家的美感，温软站在一旁，根据他的要求，不断地沟通细节。
而其他人，则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只能呆呆地看着，看着那件破损的衣服，在一位顶级大师的手中，一点点地，发生着脱胎换骨的变化。
周明月和张小雅的脸色，从一开始的错愕，到震惊，再到后来的嫉妒和恐慌，最后，只剩下了一片死灰。
她们像是两个跳梁小丑，自以为可以将温软拉下台，谁曾想，却亲手为对方搭起了一个更华丽的舞台。
当蝶翼与舞裙主体缝合后，温软穿上从试衣间出来。
月白色的云锦如水般流淌，而胸口处，那道被剪的裂痕，用银蓝色苏绣和璀璨水晶共同勾勒织就成蝶翼，点缀着璀璨的碎钻，在灯光下，流光溢彩，美得让人窒息。
那是一种破碎后的新生，挣扎后的绚烂，美得极具攻击性，让人目不转睛。
这哪里是临时改造？这分明是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大家眼神中都是毫不掩饰的震惊和羡慕。
温软也很惊喜，这比她之前的那件更完美，只是....
“有点重了。”温软轻轻抿了抿唇角。
云锦和苏绣，为了呈现那种华丽的质感，用料极为扎实，再加上点缀的水晶和碎钻，使得重量远超之前那件轻盈的雪纺裙，尤其是蝶翼的部分，重量都集中在了一侧的肩膀和胸口。
温软试着做了几个跳跃和旋转的动作，明显感觉身体的重心被影响了，动作变得有些迟滞，尤其是在做那个关键的破茧跳跃时，她甚至差点出错。
“软软……”林晚晚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林谦也皱起了眉。
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他专注于美的创造，却忽略了一个舞者对身体平衡最极致的要求。
“没办法减轻重量了。”林谦沉声道：“要保证刺绣的立体感和光泽度，这是最低的限度。”
离比赛只剩下一天，再想临阵换衣，这几乎是不可能。
室内的空气，再次凝固了。
那些原本看好戏的人，此刻眼神里又多了几分看热闹的幸灾乐祸。
周明月的嘴角，重新勾起了一抹得意的弧度，她就说，哪有那么容易，就算有再好的衣服，驾驭不了，也只是一个笑话。
她看着温软那大受打击的模样，心情极好，也没兴趣再看了，转身离开，张小雅也不屑的嗤笑了声，跟着一起离开。
温软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穿着华美舞衣，却显得有些狼狈的自己，她的指尖微微发冷。
巨大的希望之后，是更深的考验。
难道，她真的要倒在最后这一步吗？
这时，一直没出声的江澈迈着长腿走了过来。
林谦见到他，轻轻颔首，算是打招呼了。
江澈也礼貌的点了下头，来到温软身边，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只是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那对华丽的蝶翼，然后看着她的眼睛，平静地问：“软软不相信自己吗？”
温软一愣。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软软，是人穿衣服，不是衣服穿人，你要去适应它，征服它。”
这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温软的心上。
是啊，她是舞者。
她是为舞台而生，付出了那么多，这种重量怎么可能成为束缚她的枷锁呢？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闪过坚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着那对华丽却沉重的翅膀，重新展臂。
江澈退开一步，嘴角轻笑，那笑容里满是欣赏和宠溺。
林谦和他的团队则配合着温软的舞姿，做最后的收尾。
温软一遍又一遍地去适应。
江澈就站在她身边，在她每一次要出错将要倾斜时，就会伸出手，稳稳地扶住她的腰，或者托住她的手臂，给她一个支撑点。
一次，两次，十次，二十次……
从一开始的跟不上节拍，到后来的逐渐平稳，再到最后的收放自如。
温软渐渐地，不再是去对抗那份重量，而是学会了去利用它，她将那份沉甸甸的质感，融入到了自己的力量里，让她的旋转更具爆发力，让她的跳跃更添一份破空的气势。
傍晚时分，当林谦将最后一线收尾，剪断线头时，《破茧》的舞衣，才算真正完成。
服装室外，围观的人早已散场。
江澈亲自送走林谦和他的团队。
回到舞蹈室时，温软还在练，还在反复的琢磨。
江澈递上一瓶水和干净的毛巾，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温柔道：“别急，还有一天时间”
温软这才停下来，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将那件舞衣整理好，然后妥善保管好。
林晚晚在一旁作为一个旁观者，一直在看着他们。
这下子，她对江澈是打心眼里的认同了，不仅是他出面帮助软软解决了问题，更因为他在这个时候还一直陪伴在软软的身边。
看着他关心软软，心底那丝丝缕缕的失落感也随之涌来。
以前，这种事都是她做的。
曾几何时，软软的身边只有她，遇到的每一次困难，都是她陪伴她度过，见过她哭，见过她一次又一次的跌倒站起。
她以为她们会永远陪伴彼此。
可现在，软软的世界里，不再只有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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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软和江澈从舞蹈室出来，没看到林晚晚，便想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她。
江澈却摁住她的手，低声说：“她有事刚刚离开了，和我打过招呼了”
“是嘛？”温软收起手机。
“跳了一天了，肯定又累又饿，我带你去点东西吧”江澈牵起她的手，往校园外走。
夜幕已经降临了，笼罩整个校园，白日的喧嚣渐渐沉淀，只剩下路灯投下的几圈昏黄光晕和夏夜里不知疲倦的蝉鸣。
江澈牵着温软的手，走出校园，走在种满香樟树的小道上，他的手掌宽大而干燥，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温度，将她的指尖一根根包裹进去。
温软的步子有些虚浮，不仅是跳了一整天舞的疲惫，更是因为身边这个人带来的温心。
“在想什么？”江澈的声音带着一丝低沉的笑意。
温软侧过头，路灯的光线从树叶的缝隙里漏下来，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他平日里略显冷硬的眉眼柔和了不少。
“在想……谢谢你的陪伴....今天……如果不是你……”
江澈轻笑一声，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想怎么谢？”
温软此刻真的想不到要怎么感谢他，请吃饭好像太不够诚意了。
江澈却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正对着她，大掌搂住她的细腰，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温软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不是任何一种香水味，像是雨后松林的味道，干净又沉静。
她骤然一下子睁大眼眸，显然对这个举动有几分惊诧。
“软软”他看着她的眼睛，目光专注而认真：“你能成功，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你本来就有征服它的能力，我只是帮你把那扇门推开了一点缝。”
他的眼睛很黑，像深夜的大海，温软感觉自己几乎要被那片深邃吸进去。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可我还是想说……”
“别说谢。”江澈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那细微的动作像一道微弱的电流，从皮肤窜进心里。
“如果真要谢，那就....”他语调变得有几分含羞带涩：“亲我一下”
温软：“....”
怎么一下子就跳跃到这里来了。
她还以为他会说什么赢下比赛证明给他看，他的选择并没有错之类的。
看来温软是有点高估自己的思维，这种话应该是文艺的男生才会说的，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纯爱年代了，对喜欢的人，总会想要索取些什么。
温软看着江澈头发下的耳根有些红，心里反而有些想发笑。
她不再犹豫，将手从他掌心滑出，伸出双手，一点点的环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仰头凑上去，主动的亲吻他。
不是蜻蜓点水，而是唇瓣紧紧相触。
试探性，又带着羞涩的亲吻，她甚至都不知道要怎么吻，只知道生涩的贴着他的唇瓣，觉得他的唇比想象中更柔软，
仅仅只是这样，江澈都快有点受不了。
温软有些紧张，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不安地颤动，她想退开，却被他搂在腰间的大掌更深地按向自己。
两人之间严丝合缝，再没有一丝空隙，他身上那股干净的气息，此刻将她整个人密不透风地包裹。
江澈微微侧过头，这个细微的动作改变了他们之间的角度，由被动变为主动，且炙热的回应，带着一种想要将她吞噬入腹的力道。
温软的呼吸被他尽数夺走，只能发出细碎的呜咽。
跳了一整天舞而发软的双腿此刻更是失去了所有力气，几乎要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若不是江澈的手臂牢牢地禁锢着她的腰，她大概真的会两腿一软，站不稳。
她的手无意识地抓紧了他后颈的衣料。
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很久，却让温软的心止不住的跳。
周围香樟树的叶片在夜风中沙沙作响，路灯的光影在他们身上晃动，时间仿佛被拉成了一条无限长的线。
直到江澈终于稍稍退开一些，用额头抵着她的，两个人的呼吸都急促而滚烫，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软软……”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带着一种致命的性感。
温软的眼睛里蒙着一层水汽，眼神迷离地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眸在昏黄的灯光下逐渐变得深谙，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她急促地呼吸着，贪婪地汲取着带着他气息的空气。
江澈看着她被吻得红肿饱满的唇瓣，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他伸出拇指，指腹带着薄茧，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唇角。
那动作很轻，却像是一根羽毛，在温软已经绷紧到极致的心弦上再次拨动了一下。
她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偏了偏头。
江澈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紧贴的身体，清晰地传到她的心口。
“这个谢礼，我很满意。”
温软的脸“腾”地一下全红了，从脸颊到耳朵，无一幸免，她把脸埋进他的胸口，闷闷地说：“你欺负人。”
他的胸膛温暖而坚实，心跳声强劲有力，一声又一声，敲在她的耳膜上，也敲在她的心上。
“嗯，欺负你。”江澈的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和几分腹黑，他收紧手臂，将她更紧地拥在怀里，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所以，给不给欺负？”
这算是什么问题？
温软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彻底成了一团浆糊。
她不回答，只是把脸埋得更深了，软着声音开口：“我饿了~”
“好”江澈心口跟着一软，没有松开搂着她腰的手，而是就着这个亲密的姿势，半拥着她往前走。
温软的步子还是有些虚浮，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朵上。
他们拐进了一条亮着各色霓虹灯的小吃街，夜晚的喧嚣与方才校园里的静谧截然不同，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烧烤的孜然味、麻辣烫的香气、臭豆腐的臭味混杂在一起，一幅夜市独有的味道。
江澈带着她进了一家看起来很干净的广式粥铺，店里人不算太多，冷气开得很足，驱散了夏夜的燥热。
“想吃什么？”他把菜单推到她面前。
温软看着菜单上的各种粥品，指了一个：“就……皮蛋瘦肉粥吧。”
“再点个虾饺和流沙包吧，怕你到时会饿。”江澈给自己点了一份一样的粥，又下了两份虾饺和一份流沙包。
等待上餐的时候，两人相对而坐，气氛一时有些微妙的安静。
温软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画着圈，不敢去看对面的江澈。
热粥和点心很快被端了上来，腾腾的热气模糊了彼此的视线。
温软小口小口地喝着粥，胃里暖了起来，心里也是。
她偷偷抬眼看对面的江澈，他正往嘴里塞了个虾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也看过来，嘴巴鼓鼓的，带着几分滑稽的可爱。
他这副模样，和平日里那个清冷的形象反差太大，温软越发觉得好笑，眉眼弯弯，一下子没压住唇角的笑，偷偷笑了起来。
“笑我？”江澈眉头轻挑了下。
她摇摇头，用勺子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递到自己嘴边，眼睛还弯着，里面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江澈把虾饺咬碎咽了下去，盯着温软那娇软的模样，暗自吐槽自己，这样的软软，真是可爱得他忍不住想动粗。
他已经尽力的去维持一个清冷的形象了，再这样下去，他可能要扛不住了。
一顿饭就在这种有些微妙又有些甜腻的氛围里吃完了。
江澈点的东西分量很足，温软喝完一整碗粥，又吃了两个虾饺和一个流沙包，跳了一天舞的身体终于找回了能量，身体暖融融的，四肢百骸都舒展开来。
结了账，两人走出粥铺。
小吃街的喧嚣依旧，各色霓虹灯招牌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将夜色染得五光十色。
江澈没有立刻带她回学校，而是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拐进了与小吃街垂直的一条安静许多的街道花园。
这条路没有那么多商铺，路灯也暗一些，行人稀少，只有风吹过路旁绿化带时，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他的手掌依旧宽大干燥，再一次将她的手包裹进去。
“腿酸吗？”江澈的脚步放得很慢，迁就着她的步子。
“还好，今天比平常超负荷了一点。”温软轻声回答。
跳了一整天的舞，肌肉的酸胀感是免不了的，只是之前她也不要命的跳过，那个时候晚晚都会带她去养生馆里泡脚，按摩放松肌肉。
“以后练习要懂得循序渐进，别把自己逼得太紧。”江澈语气里的关心很明显。
“嗯”温软应了一声，话锋一转：“那你训练也要循序渐进”
她的声音很小，但在这安静的夜里，江澈还是听见了，他侧过头看她，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终于要管我了？”
温软脸颊有些红：“你来我往嘛。”
江澈：“.....”
就不能说句好听的哄他一下？
不过，对于这么娇软，又脸皮薄的软软来说，要求还不能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