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的图书馆比往常要安静许多。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为整个校园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薄纱。叶宸独自坐在古籍区一个偏僻的角落，面前摊开着几本关于古老神秘学的厚重典籍。
自从在静心堂开始系统训练后，叶宸意识到自己对混沌能量的理解仍然浅薄。凌霜和苏晓能教授技巧，但关于能量的本质和历史，他需要自己寻找答案。父亲笔记中的信息有限，且多是实践性的指导，缺乏理论基础。
因此，他来到了学校图书馆的古籍区，希望能找到一些关于混沌能量和镇妖塔的历史记载。
几个小时过去，收获甚微。大多数书籍要么是纯粹的神话传说，要么是过于抽象的理论，与实际情况相去甚远。叶宸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准备放弃今天的搜寻。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被书架顶层一本不起眼的皮质封面的书吸引。书名已经磨损得几乎无法辨认，只依稀可见《寰宇...能量...考》几个字。书脊上没有图书馆的编号标签，似乎是被遗忘在这里的私人藏书。
叶宸踮起脚尝试取下那本书，但位置太高，勉强只能碰到书的下缘。就在他考虑去找个踏脚凳时，一只修长的手从他身后伸来，轻松地将那本书取了下来。
“找这个？”一个温和的声音问道。
叶宸转身，看见一个约莫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站在身后。那人穿着一件深蓝色的高领毛衣，外套随意搭在臂弯，鼻梁上架着一副细边眼镜，整个人散发着学者般的气质。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一种极淡的灰色，仿佛能看透人心。
“谢谢。”叶宸接过书，注意到封面上用烫金字体印着《寰宇能量源流考》，“你怎么知道我在找这本？”
青年微微一笑：“观察。你在这个区域徘徊了将近两小时，查看了十七本书，其中十二本你只翻了不到五分钟就放回，三本看了约十五分钟，两本看了半小时以上。你的搜索模式显示你在寻找特定信息而非泛读，而刚才你的肢体语言表明你对这本书产生了兴趣。”
叶宸愣住了。这人不仅观察细致，还能准确说出他的行为数据，绝非普通学生。
“我是陈渊，历史系研究生，偶尔来这里做些研究。”青年伸出手，手腕上戴着一串奇特的木质手串，每颗珠子上都刻着细微的符文，“看你似乎在研究一些...不寻常的主题。”
叶宸谨慎地握手，感觉到对方手串传来一丝微弱的能量波动——不是混沌能量，而是某种更为古老和温和的力量。
“叶宸，物理系大二。”他简单自我介绍，没有透露更多。
陈渊的灰色眼睛微微眯起：“物理系学生对神秘学感兴趣？有趣的选择。”他指向叶宸面前摊开的几本书，“《上古封印术考》《能量共鸣理论》《东方镇物文化》...相当专业的选题。”
叶宸下意识地想合上书本，但陈渊已经继续说了下去：“如果你在研究能量共鸣现象，那本《寰宇能量源流考》确实是不错的选择，虽然其中大约百分之四十的内容已经被现代研究证伪。”
这话引起了叶宸的兴趣：“你熟悉这些内容？”
“算是我的研究方向之一。”陈渊推了推眼镜，“民间信仰中的能量观念如何反映人们对自然力量的理解。我的论文导师总说这是个‘介于科学与玄学之间的灰色领域’。”
叶宸心中一动。这人似乎对能量领域有深入了解，但又不像凌霜或苏晓那样直接与混沌能量或古武相关。或许他能提供一个不同的视角。
两人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叶宸翻开《寰宇能量源流考》，发现书中确实有许多关于各种能量形式的记载，包括一些描述与混沌能量非常相似的概念，只是名称和术语不同。
“看这里。”陈渊指向书中一章节，“‘天地初开，清浊二分，清者升为天，浊者沉为地，其间流动者为原初之力，可塑万物，亦可毁万物’——这描述与你研究的能量是否相似？”
叶宸惊讶地发现，这描述确实与混沌能量的特性高度吻合。更令他惊讶的是，陈渊似乎能准确猜出他的研究兴趣。
“你为什么认为我在研究这种能量？”叶宸试探着问。
陈渊的灰色眼睛闪过一丝微妙的光芒：“直觉。还有就是...你身上有种特殊的气场。不明显，但对我们这种感知敏锐的人来说，就像黑夜中的萤火虫。”
这话让叶宸警觉起来。难道这人也是能力者？或者是归一会的人？
似乎看穿了他的疑虑，陈渊轻笑一声：“放心，我不是你的敌人。只是对同类人的自然感知而已。”他抬起手腕，露出手串，“这是家传的小玩意儿，能增强对能量波动的感知。你自己不也戴着类似的装置吗？”
叶宸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上的抑制器。确实，对于感知敏锐的人来说，这些特殊物品就像标识一样明显。
“所以你也是...”叶宸压低声音。
陈渊摇头：“不完全是。我的家族确实有些...特殊传承，但更多的是感知和研究能量，而非操纵它。我们自称‘观星者’，记录和研究世界上各种异常能量现象，但很少介入。”
叶宸想起父亲笔记中确实提到过“观星者”——一个中立的观察者组织，记录但不干预超自然事件。笔记中评价他们“知识丰富但谨慎过度，是可用的情报源而非盟友”。
“你知道镇妖塔吗？”叶宸决定直接试探。
陈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一个相当危险的话题。为什么问这个？”
叶宸编了个半真半假的理由：“在研究中偶然看到参考文献，很好奇。”
陈渊打量了他片刻，似乎判断他话中的真实性，然后缓缓道：“镇妖塔不是传说，而是真实存在的古老遗迹。或者说，曾经存在过。”
他压低声音：“根据家族记载，百年前一场大变故导致镇妖塔崩毁，碎片散落世界各地。那些碎片蕴含着巨大的能量，成为各方势力争夺的对象。”
这信息与叶宸已知的吻合，但他想知道更多：“哪些势力？”
“官方组织如龙城司，邪教组织如归一会，古老传承如古武世家，还有各种独立能力者和组织。”陈渊列举道，“最近这些势力的活动明显增加，表明可能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他忽然凑近一些，声音几不可闻：“听说最近海州市出现了新的执塔人，这可能是活动增加的原因。”
叶宸的心跳几乎停止。这人知道多少？
就在这时，叶宸的抑制器发出轻微的震动——不是警报，而是一种特殊的频率，表示检测到附近的能量异常。
几乎同时，陈渊的手串也微微发光。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图书馆内出现了不寻常的能量波动。
“有意思。”陈渊轻声说，“今天图书馆里不止我们两个‘特殊访客’。”
叶宸悄然引导一丝能量至指尖，形成微弱的探测场。能量反馈显示，图书馆内有至少三个不同的能量源：他自己，陈渊，还有两个隐蔽的能量源在移动，其中一个感觉熟悉而危险——与归一会相似但更加隐蔽。
陈渊似乎也感知到了什么，他的灰色眼睛变得异常明亮：“两个能量源，一强一弱，强的那个带有...腐败的气息。不是归一会通常的能量特征，但有关联。”
叶宸惊讶于陈渊感知的精确性。这人的能力似乎更偏向感知和分析，而非实战。
“弱的那个在害怕，”陈渊继续低语，“正在向我们这个方向移动。”
几分钟后，一个瘦小的身影慌慌张张地跑进古籍区，是个戴眼镜的女生，怀里抱着几本书，脸色苍白，不时回头张望，仿佛在被什么人追赶。
她看到叶宸和陈渊，明显犹豫了一下，然后似乎下定决心般向他们走来。
“请...请问能帮帮我吗？”她声音颤抖，“有人在跟踪我。”
叶宸和陈渊交换了一个眼神。陈渊微微点头，表示这女生就是那个“弱”的能量源。
“什么人跟踪你？”叶宸问，同时感知四周。那个“强”的能量源正在靠近，但保持在一定的距离外，似乎在观察。
女生吞吞吐吐：“我不确定...但这几天总觉得有人监视我。刚才在楼下，我明显感觉到有人跟着我上楼...”
陈渊温和地问：“为什么选择向我们求助？这里还有其他人。”
女生犹豫了一下：“我不知道...只是感觉你们...可靠？”
这话让叶宸心生警惕。太巧合了，一个被跟踪的女生恰好向两个能力者求助？可能是陷阱。
但陈渊似乎相信了她的话：“你可以在这里待一会儿。古籍区有监控死角，跟踪者不会轻易过来。”
女生稍显安心，在旁边坐下，但仍紧张地四处张望。
叶宸趁机更仔细地感知那个强的能量源。确实，能量特征与归一会相似但有所不同——更加内敛和隐蔽，少了那种狂热的混乱感，多了种冷峻的计算性。
这不是普通的归一会信徒，而是更加专业和危险的存在。
陈渊似乎也得出了类似结论，他用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出一段复杂的节奏，同时向叶宸使了个眼色。叶宸认出那是父亲笔记中记载的一种古老信号代码，意思是“危险，保持警惕”。
叶宸微微点头表示明白，同时准备好随时调动能量。抑制器显示他的能量水平稳定，但在需要时可以快速提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个强的能量源始终保持在距离外，没有进一步行动。女生逐渐放松下来，开始整理怀中的书籍。
叶瞥见她手中一本书的标题——《林氏能量理论：平衡与共鸣》。林是林薇的姓氏，这难道与林教授的研究有关？
“你对林氏理论感兴趣？”叶宸试探着问。
女生惊讶地抬头：“你知道这个理论？很少有人知道，它从未正式发表过，只是些手稿和未完成的研究。”
“略有耳闻。”叶宸谨慎地回答，“你为什么研究这个？”
女生推了推眼镜：“我的硕士论文是关于二十年前几位能量研究先驱的理论，林教授是其中之一。他的平衡理论非常前瞻性，但资料很少，据说大部分都在那场实验事故中毁掉了。”
叶宸心中震动。这难道就是她被跟踪的原因？
陈渊插话：“你说有人跟踪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女生思考了一下：“大约一周前，我开始找到一些关于林教授研究的新资料后。”
就在这时，叶宸的抑制器突然发出低频警报——那个强的能量源开始移动了，正快速接近！
几乎同时，图书馆的灯光闪烁了几下，然后恢复正常。但叶宸能感觉到，一股隐形的能量场正在形成，将古籍区与外界隔离开来。
“他来了...”女生脸色煞白，紧紧抱住怀中的书。
陈渊站起身，手串发出柔和但坚定的光芒：“待在我身后。”
叶宸也做好准备，能量在体内流转，随时可以形成防护或攻击。
脚步声在安静的古籍区回荡，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书架尽头。那人穿着普通的黑色西装，看起来像个商务人士，但眼中没有任何情感，只有冰冷的计算。
最令叶宸警惕的是，他能感觉到那人身上散发出的能量场——强大而受控，与归一会的混乱风格截然不同，但本质上同源。
“目标人物和两个意外因素。”那人自言自语，声音平淡无波，“需要调整计划。”
他向前一步，整个区域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叶宸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这种能量控制水平远超过他之前遇到的任何对手。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图书馆的广播突然响起：“各位读者请注意，闭馆时间将至，请在一刻钟内完成借阅手续并离馆。”
这突如其来的打扰打破了紧张的气氛。西装男的眉头微皱，似乎在进行某种计算，然后缓缓后退。
“今天不是时候。”他平淡地说，然后转身消失在书架间。
随着他的离开，那股压力骤然消失，能量场也解除了。
女生瘫坐在椅子上，长舒一口气：“他走了...”
陈渊的表情却更加严肃：“不是走了，是暂时撤退。他知道在图书馆动手太显眼。”
叶宸同意这个判断：“那人不是普通的跟踪者。”
“当然不是。”陈渊说，“那是归一会的‘清道夫’，专门处理麻烦人物和回收重要物品的专业人员。你的研究显然触到了他们的痛处。”
女生害怕地问：“我该怎么办？”
陈渊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你再感觉到危险，立刻联系我。同时，暂时停止对林氏理论的研究，假装失去兴趣。”
女生感激地接过号码，匆忙离开。
叶宸转向陈渊：“你为什么要帮她？”
陈渊的灰色眼睛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因为林教授的研究可能关系到更多人的安全。而且...”他停顿了一下，“我认为这不是偶然相遇。命运之线正在交织，你我都被卷入了一个更大的故事中。”
他递给叶宸一张名片，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个电子邮箱：“如果你需要关于能量研究的历史资料，可以联系我。但要小心，你追寻的知识比你想象的要危险。”
说完，陈渊转身离开，留下叶宸独自站在渐渐空荡的图书馆中。
叶宸看着手中的名片，意识到今天这场偶遇可能改变了许多事情。他不仅找到了一个潜在的信息源，还确认了归一会对林教授研究的兴趣远超想象。
更重要的是，他意识到自己对混沌能量的理解才刚刚触及表面，其背后隐藏着更深的历史和秘密。
窗外，雨已经停了，夕阳从云层缝隙中洒下缕缕金光。叶宸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的探索之路才刚刚开始。
而图书馆这场偶遇，可能只是无数巧合中的第一个。
（第48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