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苏祈安是在一阵深入骨髓的疲惫中，被生物钟强行拽醒的。
他感觉自己不像睡了一觉，倒像是背着全世界跑了一场马拉松，然后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里脱水甩干。每一块肌肉都在发出酸软的抗议，眼皮重得像焊了两块铅。
【我是谁？我在哪？我昨天是不是去拯救世界了？不对，我只是陪前妻睡了一觉——字面意义上的那种睡！而且还是在次卧和主卧之间进行了战略转移！这比通宵debug还耗能，debug至少咖啡管够，陪睡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像个生锈的机器人一样挪进浴室。冷水拍在脸上的瞬间，他稍微清醒了一点，看着镜子里那个顶着淡淡黑眼圈、头发翘得像鸡窝的男人，忍不住叹了口气。
“苏祈安啊苏祈安，”他对着镜子喃喃自语，“你这过的叫什么日子。白天是厨子、司机、保姆、心理按摩师，晚上是人形安眠药兼抱枕。工资没有，假期没有，还得自己倒贴买菜钱。小雅，我这算不算史上最惨‘实习期男友’？”
【不行，不能这么丧！今天又是新的一天！要给欧阳总裁做充满爱的早餐，要给书晴那丫头收拾烂摊子，还要抽空跟我的正牌（实习期）女友温医生进行情感连线！我就是时间管理大师本师！】
他甩甩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去，系上围裙，走进了厨房。
今天的早餐他做得格外用心。金黄的太阳蛋边缘煎得微焦，吐司烤得恰到好处，抹上自制的蓝莓酱，还切了一盘鲜艳的水果沙拉。他甚至用拉花杯在欧阳晓月的牛奶上，歪歪扭扭地画了个……勉强能看出是笑脸的图案。
【完美！营养均衡，颜值在线，还有手工艺术！欧阳总裁吃了这个，应该能暂时忘记我周末跟别人约会的事了吧？等等，我为什么要心虚？我又没做错什么！我只是在正常推进我的感情生活！对，理直气壮！】
他把早餐端上桌时，主卧的门刚好开了。
欧阳晓月走了出来。她今天穿了一身浅灰色的丝质睡衣，长发有些凌乱地披在肩头，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朦胧。但当她看到餐桌上那顿过于精致的早餐，尤其是牛奶杯上那个滑稽的笑脸时，她的脚步微微一顿。
她走到餐桌旁坐下，没有立刻动餐具，而是抬起眼，静静地看着正在给自己倒咖啡的苏祈安。
她的目光像最精密的扫描仪，从他略显疲惫的眉眼，扫到他眼下那淡淡的青黑，最后定格在他脸上。
“你昨天，”她开口，声音带着晨起的微哑，“没睡好吗？”
苏祈安心头一跳，但脸上立刻堆起一个无比自然的笑容：“睡好了啊！一觉到天亮，睡得特别沉，连梦都没做！”他说得斩钉截铁，仿佛昨晚那个辗转反侧、心惊胆战溜去主卧的人不是他。
欧阳晓月没说话，只是继续看着他。那目光平静，却有种穿透力，让苏祈安脸上的笑容差点挂不住。就在他快要绷不住准备坦白从宽（当然是删减版）时，欧阳晓月移开了视线，拿起勺子，轻轻搅动着那杯带着笑脸的牛奶。
“是吗。”她低声说，听不出情绪。
早餐在一种微妙的安静中进行。苏祈安埋头猛吃，假装食物是世界上最有吸引力的东西。欧阳晓月吃得慢条斯理，偶尔抬眼看他一下。
吃完饭，苏祈安开车送她去公司。早高峰的车流像一条缓慢蠕动的钢铁巨蟒，车内放着舒缓的爵士乐。苏祈安握着方向盘，眼睛盯着前方，脑子里却在飞速运转——该怎么打破这诡异的沉默？
“那个……”他清了清嗓子，决定主动出击，“周末，你想去哪里玩？”
欧阳晓月似乎愣了一下，侧过头看他：“你记得？”
“当然记得！”苏祈安立刻说，“我答应的事，什么时候忘过？”说完又在心里补充：尤其是这种要命的事，忘了可能会出人命。
【去哪里玩？去月球好不好？那里没人认识我们，也没有温医生，更没有诡异的断片和不受控制的手！算了，还是在地球上找个安全点的地方吧。】
欧阳晓月的嘴角似乎微微向上弯了一下，很浅，几乎看不见。“我们也去逛商场吧，”她说，声音很平静，“看电影。”
苏祈安：“……” 他差点一脚踩在刹车上。
逛商场？看电影？这流程怎么听着这么耳熟？这难道不是经典情侣（或暧昧对象）约会套餐A吗？欧阳总裁您这剧本是不是拿错了？我们应该去爬山、去图书馆、或者去听那种能让人睡着的学术讲座啊！
“你想看什么？”他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
“就看最近上映的吧。”欧阳晓月说，目光投向窗外。
“行。”苏祈安干巴巴地应道，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最近上映的电影里有没有那种全程打打杀杀、一点感情戏都没有的硬核科幻片。
【完了，标准约会流程。小雅，我对不起你，虽然我们还没转正，但我的肉体（陪逛）和精神（陪看）可能要暂时出轨了。希望你看的电影里没有这种桥段。】
把欧阳晓月送到晓月集团楼下，看着她高挑的背影消失在玻璃旋转门后，苏祈安才长长地松了口气，感觉方向盘都被他手心的汗浸湿了。
他立刻驱车回家，几乎是一进门就抓起手机，拨通了温雅的电话。
“喂？”温雅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清亮温柔，像一股清泉瞬间浇灭了他心头的焦躁。
“小雅！救命！”苏祈安扑倒在沙发上，开始了他的“晨间汇报”，“我今天早上经历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欧阳总裁用眼神对我进行了长达三分钟的无声拷问，问我睡得好不好，我谎称睡得像头猪！然后她提出了周末约会申请，项目是逛商场看电影，我批准了！我现在感觉自己像个脚踏两只船的渣男，虽然其中一只船我还没正式登上去！”
他一口气说完，等着电话那头的“审判”或者至少是“心理疏导”。
电话那头安静了两秒，然后传来温雅忍俊不禁的笑声。
“安哥，”她笑着说，声音里带着笑意，“你这是在跟我报备行程，还是在求表扬？”
“我这是在求生存指南！”苏祈安哀嚎，“小雅，我感觉我走在危险的钢丝上，下面就是道德的深渊和前任的怒火！快给我指条明路！”
“明路就是，”温雅的声音带着笑意，却也认真，“做你答应的事，保持你该有的界限和礼貌。记住，你是在进行‘陪同治疗’，帮助她建立健康的社交模式，而不是‘约会’。”她顿了顿，声音更温柔了些，“我相信你，安哥。你知道底线在哪里。”
苏祈安握着手机，感觉心里那块大石头“咚”地一声落了地。他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小雅，”他低声说，“你真好。”
“知道就好。”温雅轻笑，“好了。你乖乖工作，别胡思乱想。周末……玩得开心点。”
挂了电话，苏祈安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他一个鲤鱼打挺（没成功，扭到了腰）从沙发上爬起来，斗志昂扬地坐到了电脑前。
【收到！保证完成任务！维持界限，保持礼貌，进行健康的社交活动！我就是最专业的陪护人员！好了，充电完毕，现在开始处理人间真实——给林书晴那丫头擦屁股。】
他登录内部系统，点开了林书晴发来的项目计划书终版，以及林书源和李哲的评审意见。果然，聊天群里已经炸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