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无意听闻，曲解的真相
林未晚走出糖水铺时，秋风裹着落叶打在脸上，凉意顺着衣领钻进骨子里。她攥着空了的双皮奶盒子，指尖被塑料边缘硌得发疼，却没力气松开——就像攥着那些明明已经凉透，却还舍不得放下的回忆。
她没立刻回家，沿着青石板路慢慢走。梧桐叶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去年冬天的雪地上，咯吱声里裹着顾时砚的声音：“慢点走，别摔了。”那时候他会走在她外侧，手臂轻轻护着她，避开路边结冰的水洼。可现在，身边只有空荡荡的风，连个能并肩的影子都没有。
走到街角的便利店时，林未晚才想起家里的牛奶喝完了。她推开门，暖空气裹着关东煮的香气涌过来，让她打了个轻颤。收银台旁的微波炉正转着，发出嗡嗡的声响，几个穿着公司工服的同事围在旁边，低声说着话。
是市场部的人，林未晚认得其中两个，之前和顾时砚一起对接过项目。她下意识想躲，脚步却顿住了——他们提到了顾时砚的名字。
“……你说顾经理也够拼的，上周发烧到39度，还硬撑着去见客户，回来直接在办公室睡着了。”
“可不是嘛，我路过他工位时，看到他桌上还放着退烧药，估计是没来得及吃。对了，他最近怎么老躲着林未晚啊？之前他俩不是挺默契的吗，上次那个项目，加班到凌晨还一起去吃糖水铺呢。”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闹矛盾了？我听张姐说，庆功宴那晚，顾经理本来想找林未晚说话，结果她跟总监聊完就直接走了，连招呼都没打。”
“不对吧，”另一个声音压低了些，“我上周去总监办公室送文件，刚好听到总监跟顾经理说话，好像是说……总公司那边有人举报，说他俩在项目里走得太近，影响公平性，让顾经理避避嫌。”
林未晚的脚步像被钉在了原地，耳朵里嗡嗡作响，关东煮的香气瞬间变得刺鼻。她攥着购物篮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连牛奶从篮里滑出来都没察觉——总公司举报？避嫌？
她想起庆功宴那晚，她确实没跟顾时砚打招呼。那天她刚跟总监聊完晋升的事，总监说“你的能力很突出，但团队里不能有私人情绪影响工作”，她当时没懂，只觉得心里发闷，想赶紧离开。现在才知道，原来那时候已经有人在背后说闲话了。
“那顾经理也太冤了吧，他跟林未晚不就是工作配合得好吗？再说了，上次林未晚感冒，他悄悄放感冒药的事，谁没看见啊，明明是关心同事。”
“关心也得藏着掖着啊，现在公司查得严，尤其是管理层，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被放大。我还听说，顾经理为了这事，主动跟总监申请拆分项目，把他手里跟林未晚对接的部分全交出去了，就是怕别人说闲话。”
“难怪最近他俩在办公室都不说话了，上次电梯里碰见，林未晚低头看手机，顾经理直接转头看窗外，尴尬得我都想找地缝钻。”
“还有啊，上周林未晚生日，顾经理本来订了蛋糕，让我帮忙带给她，结果后来又说不用了，说怕引起误会。那蛋糕最后还是我们几个分着吃的，味道还挺好，就是顾经理一口都没吃，坐在工位上愣了好久。”
林未晚的眼泪突然就涌了上来，她赶紧别过脸，用风衣袖子擦了擦。原来他不是不在意，不是忘记了——他记得她的生日，记得她感冒要吃什么药，甚至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为了保护她，主动拉开了距离。
她想起项目拆分那天，顾时砚把资料放在她桌上，只说了句“按这个执行”，声音冷得像冰。她当时觉得委屈，觉得他是故意疏远，把资料摔在桌上，说“顾经理没必要这么公事公办”。他当时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转身走了。现在才知道，他转身的那一刻，心里藏着多少没说出口的话。
她还想起上周加班，她在茶水间泡咖啡，听见顾时砚跟同事说“不用等我，我自己吃就行”。后来她看到他在工位上吃泡面，汤洒了一地，他蹲在地上擦，背影落寞得让人心疼。她当时想走过去帮忙，却又想起他之前的冷漠，最终还是转身回了办公室。现在才明白，他不是不想跟她一起吃宵夜，是不敢——怕别人看见，怕给她惹麻烦。
“对了，你知道吗？顾经理本来想推荐林未晚去总公司培训的，名额都争取下来了，结果后来又跟总监说‘林未晚可能更想留在原部门’，把名额让给别人了。”
“啊？为什么啊？那可是总公司的培训机会，多少人抢着要呢！”
“还能为什么，怕别人说他偏袒呗。总公司那边本来就有人盯着他俩，要是再推荐林未晚，指不定又要传出什么闲话。顾经理也是没办法，一边是工作，一边是……”
后面的话林未晚没听清，她的耳朵里全是自己的心跳声，沉重得像要砸在地上。她捡起地上的牛奶，匆匆付了钱，几乎是逃着跑出了便利店。
秋风迎面吹来，带着刺骨的凉，却吹不散她心里的慌乱和委屈。她沿着路边的长椅坐下，把脸埋在膝盖里，眼泪无声地打湿了风衣的布料。原来那些她以为的“疏远”“冷漠”“忘记”，全都是他的隐忍和保护。
她想起那张蓝色的便利贴，想起他看便利贴时隐忍的眼神；想起他在公交站台上停留的身影，想起他握着姜撞奶时发白的指节；想起他感冒时放在桌上的退烧药，想起他生日时没送出去的蛋糕……原来他一直都在，只是用一种她看不见的方式，默默守护着她。
可她呢？她因为他的“冷漠”，关掉了公司群，删掉了他的朋友圈动态，甚至在他主动递资料时，还故意摔给他看。她以为他不在乎，以为他忘记了去年冬天的约定，以为他们之间只剩下“同事”这层冰冷的关系。
现在才知道，她错得有多离谱。她被自己的委屈和猜测蒙住了眼睛，连他眼底的隐忍都没看清，连他背后的付出都没察觉。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同事发来的消息：“未晚，你上次落在会议室的笔记本，我帮你放在前台了，有空记得去拿。”
林未晚拿出手机，指尖颤抖着点开对话框。她的目光落在顾时砚的头像上，那个她看了无数次，却再也没敢点开的头像——是一只猫，和去年冬天他说她“像只偷喝热汤的猫”时，手机屏保上的猫一模一样。
她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点开了对话框。上次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已阅”，简短得像公式化的模板。她的指尖在屏幕上敲了又删，删了又敲，最终只打出了三个字：“顾经理……”
可刚打完，她又删掉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是说“对不起，我误会你了”，还是说“谢谢你，一直保护我”？好像都太轻了，轻得承载不起那些被浪费的时光，轻得弥补不了那些错过的瞬间。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映出她泛红的眼睛。她想起刚才在便利店听到的话，想起总公司的举报，想起顾时砚为了避嫌做的一切。她突然明白，就算现在她知道了真相，他们之间也回不去了——那些被误会隔开的距离，那些被沉默冻住的时光，已经像青石板路上的落叶，被秋风卷走，再也捡不回来了。
风又吹来了，卷起地上的落叶，打在长椅上。林未晚把牛奶抱在怀里，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里。她想起顾时砚在公交站台上的眼神，想起他上车前回头的那一眼，想起他握着姜撞奶时发白的指节——原来他也和她一样，在原地停留了很久，在心里挣扎了很久。
可最终，他们还是错过了。就像庆功宴上缺席的举杯，就像办公室里沉默的擦肩而过，就像刚才在糖水铺里，他明明站在她身边，却什么都没说。
林未晚站起身，慢慢往家走。路灯亮了起来，暖黄色的光落在青石板路上，拉出一道细长的影子，像极了去年冬天，她和顾时砚并肩走在这里时，重叠在一起的影子。只是现在，影子只剩下她一个，孤零零地跟在身后，越走越远。
她不知道，在她转身离开的那一刻，不远处的公交站台上，顾时砚正站在那里，手里还握着那碗没打开的姜撞奶。他看着她的背影，眼神里的隐忍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最终还是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他拿出手机，看着那个只打出了三个字又删掉的对话框，手指在屏幕上停了很久，最终还是关掉了页面。
风卷着落叶掠过他的脚边，带着糖水铺里姜撞奶的香气。他想起去年冬天，她吃姜撞奶时像猫一样的样子，想起她贴在便利贴上的字迹，想起她感冒时皱着眉吃药的模样。可现在，他只能站在这里，看着她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路灯下，连一句“天气凉了，多穿点”都不敢说。
因为他知道，总公司的举报还没结束，那些闲话还在流传。他不能再给她惹麻烦，不能再让她因为他，承受不该有的压力。所以他只能选择沉默，选择疏远，选择把所有的关心和在意，都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只是他不知道，林未晚已经听到了那些真相，已经知道了他所有的隐忍和付出。他们就像两条平行线，明明已经靠近，却因为一场误会，又被拉回了各自的轨道，只能在原地，看着对方的背影，独自承受着“物是人非”的怅然。
路灯的光渐渐暗了下去，秋风裹着寒意，吹遍了整条街道。林未晚的背影消失在街角，顾时砚还站在公交站台上，手里的姜撞奶已经凉透了，就像他们之间的关系，明明曾经那么暖，现在却只剩下冰冷的距离。他叹了口气，把姜撞奶扔进垃圾桶，转身走向停在路边的车。车里还放着去年冬天她喜欢听的歌，旋律轻轻响着，却再也没人跟他一起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