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半身擦好了,水清漓握住王默的手。
“怎么……了?”王默被他突然的动作搞得一愣。
“剩下的还是我来吧。”水清漓低着头,王默只能看见他红彤彤的耳垂,突然反应过来,所谓的“剩下的”是指什么,脸色爆红,瞬间变成一颗红色卤蛋。
“我我我,扶扶扶你去……”结结巴巴的把毛巾塞到水清漓手里,在他满脸笑容下把人推进厕所。
“砰!”
厕所门被大力关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门内,水清漓背靠着冰冷的瓷砖墙,手里还攥着那条微湿的毛巾。
短暂的错愕之后,是从胸腔深处翻涌上来的低沉笑声,他极力压抑着,肩膀因为忍笑而微微颤抖,最终还是没忍住,抬手捂住了嘴,闷闷的笑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带着无比的愉悦和满足。
他的阿默,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仅仅是意识到需要帮他擦拭下身,就慌得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整张脸涨得通红,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最后竟直接把他“塞”进了厕所。
这反应,比他预想的还要可爱。
笑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平复下心情。背上的伤口因为刚才的闷笑有些隐隐作痛,但他毫不在意。他低头,准备进行刚才未完成的“剩下的”部分。
就在这时——
“叩叩叩。”
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阿默,怎么了?”水清漓才刚刚脱掉衣服,听见敲门声,敲地还是厕所的敲门,不由有些担心。
门外安静了一瞬,然后传来王默的声音:
“那、那个……我、我回来前去、去了一趟洗、洗衣房……洗干净、烘、烘干了。”
水清漓先是一愣,继而猛地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衣服!
她不仅买了,还特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偷偷去医院的洗衣房把它们洗干净并且烘干了。
一股热流瞬间冲撞着他的心脏,比任何情话都要撼动他的心弦。
他几乎能想象出,她一个人红着脸,偷偷摸摸地在公共洗衣房里,把他的衣服放进洗衣机。
对她而言,那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气?
他握着毛巾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喉结滚动了一下,眼底翻涌着深沉似海的情绪。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如常,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与感激:
“是吗?谢谢你,阿默……你想得太周到了。”
门外的王默听到他的道谢,长长地舒了口气。
她根本没勇气等他出来。
“我、不不知道、知道尺寸,就就买了、两个。”王默还把尺寸问题也告诉了他。
“我、我放、放门口了!”她飞快地说完,几乎是下一秒,水清漓就听到了一个极轻的塑料袋放在地上的窸窣声,然后是逃也似离开的、迅速远去的脚步声。
厕所内,水清漓无声地笑了。
他轻轻打开门,果然看到门口放着一个小小的、透明的便利店塑料袋,里面整整齐齐地叠放着病号服。
他弯腰将它们捡起来,避开病号服,摸到了柔软的布料,指尖摩挲着,仿佛还能感受到她残留其上的小心翼翼。
好乖,好可爱……
他换上了干净清爽的内裤,柔软的布料贴合着皮肤,带着阳光的味道和她无声的关怀,让他感觉背上的伤痛都减轻了许多。
当他整理好自己,重新穿上干净的病号服,打开厕所门走出来时,王默正背对着他,假装在柜子里寻找什么东西,但那通红的耳根和略显僵硬的背影,早已出卖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水清漓没有戳穿她,他走到床边,声音温和地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阿默,我弄好了。”
王默这才慢吞吞地转过身,眼神飘忽,不敢与他对视,小声“嗯”了一下。
“衣服……很舒服,谢谢你。”他特意补充了一句,目光落在她依旧绯红的侧脸上。
王默的头垂得更低了,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柜子边缘,用细若蚊蚋的声音回应:“……不、不客气。”
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但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水清漓重新趴回床上,他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始终若有若无地追随着房间里那道纤细的身影。
王默正背对着他,在房间角落那张给陪护家属准备的小床边,认真地铺着床单。她微微弯着腰,扯平床单的边角时,纤细的腰肢随着动作显露出柔软的弧度。暖白的灯光洒在她身上,勾勒出她专注的侧脸。
水清漓安静地看着。
他喜欢看她为自己忙碌的样子,会让他有一种老夫老妻的错觉,这种错觉,像饮下一杯最醇厚的酒,让他心生醉意。
终于,王默铺好了床。
就在这时,水清漓开口了,声音不高,带着一丝不好意思的请求:
“阿默。”他唤她,她下意识地转过身,目光带着询问看向他,他继续道,语气温和又自然,“能帮我穿一下上衣吗?后背……不太敢用力,胳膊一动总会不小心扯到。”
他指着一旁的病号服上衣。
王默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件衣服,刚刚因为忙碌而稍稍平复的心跳,瞬间又失了节奏。
那股灼人的羞窘还未完全褪去,此刻又要面对如此近距离的、不可避免的身体接触……
她的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升温,眼神也开始飘忽,不敢直视他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拒绝的话在舌尖滚了滚,却怎么也吐不出去。
他是因为救她才受伤的,他现在行动不便,需要帮助……这个理由像一座大山,压下了她所有退缩的念头。
“……可、可以的。”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认命的妥协。
她走到床边,水清漓配合地挪到床边,给她留出操作的空间。
王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低下头,目光死死地锁定在他抬起的手臂上,不敢往上移动半分,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或者撞入他含笑的眼眸。
这个人是不是故意的?
不不不!
念头刚起,就被王默否决了。
他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故意做这种事情呢?更何况她听说男性都是活要面子死受罪的物种,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怎么会让她帮忙穿衣服?
说服了自己,王默继续手里的动作。
她小心翼翼地捏住病号服一边的袖子,动作轻柔地套上。
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他小臂的皮肤,那温热的触感,让她像被微弱的电流击中,指尖猛地一缩,又强自镇定地再次靠近。
“这边……”水清漓低声指引,配合地微微侧身,将另一边手臂也留给她。
王默依言,绕到另一侧,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套袖子,整理衣襟……
然而,最挑战的环节来了,系扣子。
这意味着她必须靠近他,手指在他的胸前进行操作。
王默的脸已经红得快要滴出血来,连脖颈都染上了一层薄粉。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捏起一颗扣子。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平稳的起伏,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味混合着刚刚洗漱后的清爽气息,还有一种独属于他的淡淡的、说不上来的香味。
这是她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和一个男性……不,不只是男性,是第一次和别人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近到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能听到对方平稳的呼吸,甚至能看清他锁骨清晰的线条和脖颈上微微凸起的喉结。
羞涩、胆怯、不知所措……种种情绪交织,却又奇异地混杂着一丝好奇。
原来男性的身体……是这样的吗?
她的指尖因为紧张而冰凉,偶尔会不小心碰到他胸前的皮肤。
那短暂的触碰,让水清漓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是更深的悸动。
他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她低垂的脑袋,发顶柔软,露出的那一小截后颈白皙细腻,因为紧张而绷紧的线条脆弱得让人心生怜爱,又……忍不住想要染指。
她连耳根都红透了,像熟透的樱桃,诱人采撷。
可爱,想亲……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般在他心底窜起,几乎要烧毁他的理智。
他用了极大的克制力,才压下那股想要低头攫取那抹诱人红色的冲动。
他不能急,会吓跑她。
王默终于扣好了,如同打了一场艰难的仗,后背甚至沁出了一层薄汗。
她飞快地后退一步,拉开两人之间过于亲密的距离,低着头,声如蚊蚋:“好、好了……”
水清漓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压下心底翻腾的欲望,声音依旧温和,带着真诚的感激:“谢谢阿默,麻烦你了。”
王默只是飞快地摇了摇头,连“不客气”都羞于说出口了。她转身,几乎是逃也似地回到了那张刚刚铺好的陪护床边,坐下,背对着他,假装整理根本不需要整理的被角,试图用忙碌来掩饰内心的惊涛骇浪。
水清漓看着她鸵鸟般的背影,唇角无声地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