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角方面，一番大男主广霆拟邀今年提名影帝的徐志豪。选角导演休息间隙透露，导演和徐志豪私交甚笃，再加上万盛诚意相邀，主演基本是板上钉钉。
下一轮的试戏演员进来之前，制统组因为这个消息小小振奋了一下。
戚礼也在其中。
她微微笑着，并未过于兴奋。手伸到颈后小幅度拉伸因为坐了一上午而僵硬的脖颈。
眼球也很酸胀，她紧闭眼让泪液短暂浸润，睁开眼后，不得不去摸包里的眼镜。
她之前近视度数不高，加之高考后干预的不错，现在戴眼镜的次数极少，但特殊情况还是需要眼镜，视物会比较轻松。
简洁的银框眼镜一百度不到，戴上后选角导演多看了她一眼，笑说：“戚老师，你现在有点像美剧里的学霸亚裔女孩。”
锐利度和精致度都拉到了极点。
戚礼眼球发酸，还没完全睁开眼睛，轻笑：“是么。”
选角导演盯着她沉吟几秒，“你再晒黑几个度可能会更像。”
她耸肩玩笑道：“如果之后有类似这样打酱油的nerd角色欢迎找我。”
几人都知道她说的是玩笑话，纷纷笑出声来，气氛轻松。
戚礼也笑，趁空闲起身去外面的茶水间冲挂耳咖啡。她现在急需提神。
在走廊拿着杯子和舒麦擦肩而过，舒麦认出是谁，眼都直了，不由自主停在原地瞟着她过去，右拐进了茶水间。
其实戚礼注意到了她，但这场合没什么打招呼的必要。而且小演员应该不希望自己还记得那天发生的事。
所以戚礼配合她装傻。
而舒麦是真傻眼了，旁边经纪助理碰了她一下才回神，继续往前走。
舒麦试探着问：“小星，刚才那个人，是演员吗？”
跟她同行？那她哥可把她坑坏了，万一被当成情敌可要不得，秦书禾热爱和平，不想在圈里和任何人交恶，她只想演几个喜欢的角色，手里有点富余的闲钱，攒攒能买个贵点的包包什么的。
万一惹上事各路娱媒扒出她真实身份是秦家人，那秦书禾就得回家做她安分守己的大小姐。卡被控制，人被约束，光是想起亲妈娱乐至死的耳提面命就头疼。
当明星背几个爱马仕正常，要是秦家的小辈被爆出骄奢淫逸的嫌疑，不知道得被当成靶子攻击几轮。陷入别人嘴里之后再自证是最麻烦的，秦书禾想起当年针对秦明序的报道就不寒而栗。
好在小星说：“不知道，不认识，不过肯定不是演员。”
百分百的新人演员，除非导演制片亲选，不然是没法出现在《浮萍》剧组的，大项目的选角通常会很严苛，她们走到这已经是打败百余人的结果。
刚才走过的女人气质出众，但明显脸生。
舒麦一口气还没松到底，进门又卡在嗓子里。
试镜在公司其中一间很大的舞蹈教室，前后两面玻璃墙，桌子前坐着选角导演和统筹制片的人，一共有四个，还空了一个座位。
气氛远没有刚才那般轻松，试镜就是面试，压力测试在进门的第一刻就开始了。
另一个和她竞争广黎角色的女演员，已经抱着胳膊在旁小幅度拉伸。见她进来，极轻地撇了她一眼，有种隐藏很深的轻蔑。
选角导演扫视她们俩，“发过去的片段都熟了吧，一个演广黎，另一个就给她搭下戏。开始吧。”
江沐沐先试戏，抱着“尸体”眼泪正要下来，门开了，戚礼走进来。
空气中弥漫一股咖啡香，戚礼微垂眼，淡然踱到窗边，抬手开了一条缝，清风溜进来，她就坐在台子边，品咖啡。
江沐沐看到她那张脸走神一瞬，赶紧重新入戏，继续说台词。
只不过心里在打鼓，不知道那天在网球场上见过的女人，出现在试镜现场，是何身份。
最后两滴泪掉得令人动容，毅然放下“尸体”后，广黎转身挥刀，朝着背叛的队员和重重有毒藤蔓，燃起复仇的熊熊怒火。
选角导演侧头和制片肯定：“这两下身手确实不错。”
刘制片和选角导演交换眼神，“她有戏曲底子，长相也贴广黎。”
笔倒过来在桌上轻敲两下，选角导演看懂刘制片的意思，努了努嘴，沉吟。
“换个人。”
舒麦扑通一声瘫跪在地，颤抖着手在地上把“尸体”抱进怀里，瞬间入戏。
戚礼抱着胳膊，目光平静地看着，一眨不眨。
她到最后也没有坐回试导的位置，等舒麦演完，起身鞠躬致谢的时候，杯中的咖啡已经凉了。
周围散落的工作人员也没人说话，比刚才安静了不少。
选角导演点点头，“行，先出去吧，辛苦了。”
戚礼的手机轻微一震，翻开看，是秦明序的信息：戚礼，大学谈过恋爱吗？
她盯了几秒钟，又面无表情扣上。
神经，没头没脑问这么一句干什么，谁知道又要作什么妖。
她不回，秦明序又发：被别人追过吗？
戚礼坐回试导的位置，参与他们的讨论，余光瞥见手机屏幕又亮了。
秦明序：我追你，怎么样？
看清，戚礼放在咖啡杯上的手无意识蜷缩了下，指甲尅进肉里，又转开视线。
等演员和经纪人都退出房间，选角导演转头问戚礼：“刘老师和姜制片都偏向第一个，戚老师觉得呢？”
戚礼笑笑：“两个人形象都挺贴，但以我不专业的观众角度来看，第二个。”想了想，补充，“而且她的专注度也比第一个好，从一而终，没出过戏。”
剧组拍摄过程中会顾及戏中的演员，不发出干扰，但毕竟人多事杂，又有那么多机器对着，演员的专业就是摒弃环境，全然相信自己是戏中人。
从这一点看，舒麦胜于江沐沐。
选角导演说：“江沐沐有功底，你知道吗，她师父是梅派的传承人，刘老师这边的意思是，咱们班底有这么一号人，之后宣发也是个切入点。”
那就是有人力捧了，戚礼瞬间听出潜台词，把皮球踢回去：“导演觉得呢？”
“……”选角导演笑笑，没说话。
姜制片打破安静的空气，“两个人不相上下，但舒麦胳膊腿明显没有江沐沐利落，广黎可是个练家子，之后拍打戏，舒麦有得磨合了。”
戚礼说：“那是演员自己的事，我们前期只负责选择更合适的人，我以为这个合适更多的是看演技。”
她已经看出选角导演和她意见相同，偏向舒麦。但毕竟前期筹备的几人话语权都不大，制片组的打工人要考虑资方的意见，选角导演又不能像总导副导一样拍板，没有得罪资方的魄力。
戚礼是原作者，倒像是这几人中最有决定权的一个人。但她只是一个编剧，最好不要在制片组衡量资方态度的同时，横加点评越俎代庖。
又休息了几分钟，戚礼拿着空杯去茶水间冲杯子，洗掉咖啡渍。
舒麦犹犹豫豫探过来，站在门边，抬起手，“嗨。”
戚礼停下动作，杯子放入杯架，点点头，淡道：“你好。”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尴尬，舒麦说：“姐姐，我能加你个微信吗？”
戚礼说：“我不知道导演选了谁，以前的事，我也不记得了。”
“不不不。”舒麦赶紧摆手，“我没想打探角色的事，就是单纯想加你个微信。”
“现在加微信不太合适，你还没确定会不会入选，如果之后开机，你成为广黎，我们交流的机会有很多，到时候再加也不晚。”戚礼有意和她保持距离，舒麦刚试镜完就和剧组的人走得近也不是什么好事，容易落人话柄。
越担心的事越会发生，茶水间在走廊靠尾，不知道怎么会有那么多人经过。
江沐沐不知从哪出现，抱着胳膊站在舒麦身后，看着她们，“你们在干什么？”
舒麦说：“没干什么。”
戚礼没说话，抬脚准备走了，没想到江沐沐直接堵在她面前。
“你是导演组的人吗？”
戚礼瞧她眉间跋扈，语气平静：“不是，我就一个工作人员。”
那就没什么可谨慎的了。江沐沐目光在舒麦平平无奇的衣着上扫了一圈，又看回戚礼，“你和秦总是什么关系？”
舒麦眼神一跳，这时候说的秦总能是哪个秦，她赶紧看向戚礼的背影，也在等她回答，带着点八卦的坏心思。
戚礼：“哪个秦总？”
江沐沐皱眉：“你别装，上次打网球我都看见你们眉来眼去了。”
戚礼活到这么大就没跟谁眉来眼去过，“你看错了。”
她侧身绕过江沐沐想走，结果被一把拽住肘弯，疼得她蹙了下眉。
“你是谁也没关系，反正秦总现在身边是我。”她昂着骄傲的下巴，微微得意地看向舒麦，“你不用等了，选角的事，秦总已经和万盛打过招呼了。”前段时间和少爷们走得近，总算是没白费功夫。摸不准秦明序的脾性，却也知道，他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和她计较，上次差点都把她带回家了呢。
舒麦睁大了双眼，哈？？
她的追梦路上还真是铺满自家人给的荆棘啊。
戚礼想，原来江沐沐背后的资方是秦明序，怪不得这么肆无忌惮。
同一时间手机又震。
秦明序：还没下班？
他在车里等的有点不耐烦了，心想陆艋的公司也实行七点钟下班制？那不如收购了算，这样戚礼每天都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工作，加班就叫到办公室，累了还能做点别的。
想着没忍住点了一根烟，窗户撂下，骨节分明的手夹着猩红一点，懒散搭在那，路过的谁注意到了，那恣意落拓的模样都是值得一步三回头的风流美景。
烟气飘散出来，少部分留在车里。戚礼不喜欢闻烟味，秦明序伸手挥了挥，不许一丝丝气味在副驾驶的玫瑰花瓣上停留。
收效甚微，他干脆掐了烟，摁在车载烟灰缸里。而后转头盯着那盛满座位的一大束罗德斯玫瑰，得意地挑了下眉。
这是他人生迄今为止送出的第二束鲜花。
她不是问他要不要追她吗？刚好给了他灵感，那他就追，人到手了总比现在强，忙到极点的时候不用找理由就能骚扰她。
最重要的是，摁着人了想睡就能睡。
戚礼没看到秦明序这条微信。不过她笑了笑，挥开江沐沐的手，打算教教她做人，“亲爱的，我不是导演组的人，我叫戚礼，听过么。”
《浮萍》的原作，她今天是来干嘛的，要没听说过当场就得回家了。江沐沐瞳孔一僵。
戚礼唇角勾起冷锋：“要么，你现在打给你的金主，让他把我踢出剧组，要么，你滚。因为只要有我在，不可能让你演广黎。”
江沐沐手心猛地攥紧，大声质问：“你凭什么！你不信……”
“我信。因为你的秦总，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戚礼眉目如冰霜，“但我刚好说话比你有分量，有权决定谁来演我的广黎。”
不横加干涉不代表戚礼就不会强势，她是原作者，真坚决选择谁，总制片不可能不听。她凑近一步，穿高跟鞋超过一米七五的身高轻而易举压制了娇小的江沐沐，瞳孔逼着瞳孔，“赶紧去找你的秦总哭吧，狗仗人势的东西。”
江沐沐嘴唇咬到发白，眼中愤恨，面如灰土。
身后，舒麦的眼神近乎崇拜。
戚礼踩着高跟鞋离开，她也缀在后面跟着，经纪人问怎么了，舒麦说你别说话。
太帅了，她要跟她的偶像走。
戚礼的手机震动了好几次，她没看，侧过脸只问了舒麦一句话：“广黎的打戏很多，能吃苦能精进吗？”
舒麦一愣，立马点头：“能！”
戚礼点点头，“走吧，其他的我解决。”
舒麦脚底粘胶了，不想走。戚礼再没看她，低头翻开手机，看到秦明序一连发了五六条微信给她，问她在干嘛，下班了吗，想吃什么等等。
戚礼盯着备注直冒火，说追她的同时还操心着其他小情人，这齐人之福谁玩得过他啊。戚礼恨不得给他删了，忍了忍还是摁熄手机塞回去。
等一天的试镜彻底结束，戚礼往外走，秦书禾没和经纪人离开，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她。没等从旋转门出去，就看到门口一辆白色大G，秦明序高大的身形与车在一起，分外惹眼。
他抄着兜，脸上神情介于闲适松弛和不耐烦之间。
江沐沐正垂头在他旁边啜泣，经纪人在后面拿包拿衣服，心疼地劝慰，一唱一和。
戚礼出门前偏头对舒麦说：“别跟着我。”
秦书禾殷殷切切：“姐姐，现在要是确定我演广黎的话，可以加微信了吗？”好像在秦书禾心里，演一个喜欢的角色还不如加上戚礼的微信来得重要。
“进组再加吧。”
秦书禾抿起嘴巴，几次三番被拒绝，有些委屈地看她。戚礼一副没招了的表情说：“秦明序在外面，不想看见他就跟在我身后，趁机赶紧走。”
她一愣，这才想起来之前飙戏，在戚礼面前，她是一个差点被秦明序欺负的柔弱小女子。
呜呜，怎么这么善良啊，秦书禾心软软，立马西子捧心做柔弱状，“姐姐，我怕。”
戚礼无奈又无语：“我让你赶紧走啊。”
秦书禾泪光说来就来，“我不走，你保护我。”
秦明序第一时间看见了戚礼。他勾唇一笑，一直盯着她窈窕的身影，身侧跟着一个碍眼的秦书禾。
“戚礼。”他眼中含着略坏的笑意，给她发语音，“过来，送你回家。”
戚礼手机看都不看一眼，淡淡扫过秦明序和他身边的江沐沐，在他的目光下解了车锁，带秦书禾上车，毫不犹豫开走。
“……？”
副驾驶的玫瑰连露个脸的机会都没有。
靠。秦明序眼睁睁看着一抹粉色驶走，想也没想上车，摔上车门第一时间给戚礼拨语音。
不接。他眉目烦躁，转头看见副驾驶车门被拉开，江沐沐满脸泪痕看到玫瑰的一瞬间爆发出惊喜，“秦总！”
“滚下去！”他厉声道。
经纪人有眼力见的把她扯远，车门关上，秦明序一脚油门直追过去。
一路都没看见那辆漂亮的粉色车尾，戚礼有意躲着他似的，落了十几秒的工夫就不见人。
他没想到戚礼连到他跟前客套一下的面子都不给。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她了，等到戚礼终于接起。
他刚想质问：“戚礼，你……！”
“秦总。”
秦明序还没回味这稀有的两个字有多好听，下一句已经变得刺耳：“管好你的人，我不想工作中还要费时费力解决你的烂桃花。”
毫不迟疑又挂断，秦书禾在副驾驶不敢出声。谁敢挂秦明序电话啊。
戚礼冷声说完那句就放下手机，转头完全换了一副语气，道：“这么晚了，送你回哪？”
秦书禾细细品味着她话里的区别对待，忍不住得寸进尺，“姐姐，你帮了我两次，让我请你吃个饭行吗？”
戚礼看回路况，笑了笑：“我还以为你完全不想提之前的事。”
秦书禾面色犹豫，良心隐痛，刚想解释，戚礼体贴道：“没事，理解，不想说就不说。”
她说：“去匠云楼吃本帮菜怎么样，那的老板是我朋友，不用预约。”
秦书禾当然满口同意。
秦明序终于想起来要找秦书禾核实情况了，一条条语音发得那叫一个绚烂，转文字都有愤怒的黄豆表情，足以见原声是多么急火攻心。
她噼里啪啦打字说明，期间瞟了戚礼正开车的侧脸一眼，指尖沉重。着重说了一下：她还说你不是好东西。
秦明序气笑了，真有能耐。
秦书禾：哥，你完了。
秦书禾：我能提前跟她解释下雅江那事吗？万一之后被发现她肯定会把账算你头上。
秦明序盯着最后一行字，冷笑了下。睡都睡了，戚礼要是一点主动没有，他们那晚也发生不了。你情我愿的事，有什么好算账的。
他一点骗人的羞愧都没有，“没必要。”
“把你们吃饭的地点发我。”
秦书禾扣上手机，装没看见。
她已经喜欢上戚礼了，出卖也是有个限度的，秦书禾不是那种没有底线的人。
戚礼停车，拿包包下去，“走吧。”
秦书禾亦步亦趋。戚礼转头对她说：“别叫我姐姐了，换个称呼。”
秦书禾不想换，叫别的都显得有距离，除非叫嫂子。但她不可能在这时候叫。一直犹豫到小包里，戚礼点单问她吃什么，她亮着眼睛说，都行。
“戚……”秦书禾听过工作人员喊她戚老师，她不愿叫老师，这样不就太生分了么，怎么能体现出自己在她面前的不同。想了想，她迟疑叫：“戚戚。”
戚礼愣了下，没反应过来是叫她。秦书禾看着她，往后加了个称呼，问：“我叫你戚戚姐，行吗？”
戚礼无奈笑，“行，你随便叫吧。”
秦明序半天没等到秦书禾回复，白色大G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觅了十多分钟，最终啧了一声，抽卡夹摸出一张副卡，拍给秦书禾。
秦明序：四百万额度，走我的账，不让你爸妈知道。
秦明序：明天同城到你那。
秦书禾等菜的途中看了眼手机，差点没绷住表情，嘴角抽搐，使劲下撇才没笑得太明显。
秦明序：诚意。
秦书禾立马把充满“诚意”的地址双手奉上，还贴心地附上包厢号，底线荡然无存。
她说服自己，她哥摆明了要追人，自家人怎么也得助攻一把，这过程中吃点好处不算什么，她应得的。
戚礼把刚上的菜转到秦书禾面前，温声让她多吃些，对此包厢之外赶来的风驰电掣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