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一句，戚礼看向卢制片。
她们那天聊了将近两个小时，喝完咖啡又续了两盘甜点。卢阳无疑是欣赏戚礼的。戚礼小有名气，她一直有关注她的动态。那天在发行会上，第一次见到本人，卢阳应酬之外留给她几分注意力，看到戚礼端起酒杯，被同行另一个制片带着，加入攀谈行列。逐渐的，她逡巡场上，主动去结交对她有利的人。
像是刚刚成年的雌狮脱离庇护迈进雄性割据的草原，有人虎视眈眈，但她始终带着肉食动物与生俱来的底气，寻找着自己的族群，也有可能是打破和建立。
那种自信，光彩夺目，自然吸引无数的人想要靠近。
卢阳欣赏野心勃勃的女性，从眼神和面相上就能看出，这种人目的性强，身上有一种勃发的生命力，这种底色会支撑人走向更高的位置，至少卢阳知道戚礼五年后绝对不会是此刻的样子。
一遇风云便化龙，卢阳拼了那么多年，刚好有搅弄风云的能力，她也想吹一口东风，看看戚礼能不能得到她想要的。
果然，戚礼关注着她的举动，主动邀她喝咖啡。不在功利场上，她也真诚大胆前来结交，不在乎同组眼中的攀附之疑，也不怕卢阳介意她的功利之心。
机会给到这种人，才能牢牢抓紧，不费她的一番心思。
卢阳笑着说：“我是你的读者，也很期待之后和你共事。”
因为这句话，戚礼开心了整整两天。
在她作品还没有火起来之前，就有很厉害的大人物在关注了，这能给她很多创作的动力。
周五晚上，戚礼忙里偷闲，在公寓的露台，摆了红酒、香料和水果，打算煮热红酒喝。
五月里夜风舒畅，六平米的阳台角摆着几盆不会说话的花草，陪伴着戚礼。
小锅里咕嘟咕嘟，红酒的香气渐渐飘散开。戚礼享受孤独，这会让她觉得自己的灵魂丰盈而充实。今晚在月光下，她闲闲嗅着果橙肉桂红酒香，微风中又爱了自己一遍。
这种真正放松下来的时刻不多，尤其她《浮萍》的项目不日开机，到时候她会很忙。她珍惜安宁的每一刻。
刚盛了一杯酒，这份宁静就被打断。
有人敲门。戚礼起身，拢了拢外套，在猫眼里看不清来人，眼差点被晃瞎。
凭感觉知道是谁，她摁开门。
宋相宜脚边一个行李箱，外套口袋里塞满卷状应援横幅，手上还举着一个荧光棒，弯着眼睛，“姐！”
她原本的高马尾耷拉下来，碎发散进脖颈，整个人挺疲但精神高涨，欢欣道：“我来投靠你啦！”
戚礼觉得她应该再加一句，我在外面鬼混回来啦，才对。
她无奈笑着：“你这是打猎去了？”
外套脏兮兮的，一堆戚礼叫不上来的应援小物件，她全塞进兜里。
宋相宜嘿嘿一笑：“我怕赶不上高铁，提前离的场，走之前没管那么多嘛。”她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抢到这个男团的票，但凡是带着哥哥们帅脸的小东西她全扫荡回来了。安检的时候还扔了一两样，心疼死她了。
“来的真是时候，我红酒刚煮好。”
“我说呢，一进门就闻到香味了。”宋相宜一边说一边往外掏东西，噼里啪啦全掉在地板上，她又一点点整理。
戚礼顺手拿起一个小徽章看了眼，又放下，走到阳台给宋相宜接了一杯温热的红酒。
宋相宜咕咚咕咚喝下，说：“我给你带了礼物！”
戚礼笑着摸摸她发尾，“不着急收拾，先去洗个澡。”
她偶尔感觉宋相宜和她的边牧总裁很像，永远精力充沛，不知道自己玩得一身灰扑扑还硬要往人身上拱，小狗眼眸黑亮，对谁都真诚热烈。
她刚从演唱会场地出来，坐了一个多小时高铁心情还没平复下去，在浴室里哼着热血旋律，填满了戚礼日常无比安静的公寓空间。
戚礼在沙发上叠着宋相宜的衣服，失笑，她一个人就能搞出这么大动静，简直像狗中比格。
宋比格在浴室大喊：“姐，睡衣给我一套！”
戚礼又去找自己的睡衣，给她递进去。抱着胳膊靠在洗衣机边，等。
果然，她立马又喊：“姐，有没有发膜？”
戚礼在外面的架子上拿了发膜，给她。笑说：“公主，臣能退了吗？”
宋相宜哈哈大笑，透过磨砂玻璃朝她挥了挥手。戚礼才转身出去。
两姐妹在阳台一起吹风，戚礼喝着红酒，宋相宜坐起身在锅里翻酒渍过的苹果橙子吃，盛了满满一碗。
戚礼瞟她：“……你是饿了吗？”
宋相宜头发半干，垂到肩下一点点的位置，闻言刷地举手：“我能申请夜宵权吗？”
“不能，明天再给你做饭，你只有外卖权。”
最后宋相宜点了烧烤，摊在桌上，戚礼只吃了一串韭菜，没碰肉。
宋相宜啃着焦香洒满孜然的馒头片，“为什么不吃？”
“太晚了，要管理。”
宋相宜不懂，“你身材这么好要管理啥？”
戚礼偏头看她，“这么晚吃高油高盐的习惯不好。”
“……”突然感觉嘴里的馒头片无法下咽。
论自律谁能比得上她姐。连烧烤都能拒绝！
宋相宜跟着躺下，手捏着碗里的橙子片吃。戚礼问她：“你这趟旅行完没回家吗？”
自从宋泉升迁后，苏琳随着赴任，宋家已经空了有一阵了。戚礼知道宋相宜闲暇时喜欢往外跑也是因为不想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家里。她喜欢热闹，喜欢交友，喜欢追遥不可及的星。
“不回，我打算在岚城找实习了。”
“舅舅舅妈知道？”
“我去年就跟他们说了，万一我爸升迁平调又不知道去哪，我不想跟着他们跑。”宋相宜说。“他们也同意，姑姑姑父在这儿，他们放心。”
戚礼点点头。
温度再凉下一点，两人收拾东西进屋。宋相宜去浴室刷牙，出来后蹲在地上继续收拾行李箱，抱出一个盒子，捧给戚礼，“当当当当！这是我给你买的礼物！”
戚礼盯着盒子上的人物形象，“盲盒？”
“对，这是京区限定。”宋相宜很兴奋，她就是喜欢这些可爱的小东西，给生活增添色彩。
这两年潮玩兴起，只不过戚礼从来没接触过，仅仅停留在认知层面。
宋相宜兴奋地晃了晃整盒，“看我们谁能拆出隐藏！”
戚礼偶尔买一个小玩偶，但她从来没拆过盲盒。她的兴趣很多，不太需要在特定的Ip上找寻情绪价值，只是了解过盲盒背后的商业模式。
单纯从一个女生的角度来说，她很难不喜欢这些可爱的小东西。
于是坐下来和宋相宜一起拆。
戚礼晃了晃手里的盒子，问：“地区限定也是盲盒产业的一个特点吗？”之前没听说过。
宋相宜说：“不是啊，就这个Ip才有，结合每个城市的特点各推出了一套人物形象，目前好像就几个一二线城市才有，还在慢慢更新。”
戚礼：“那还挺新鲜的。”
她听不出晃动的任何门道，等不及撕开，一个穿着红色唐装的男孩露了脑袋。戚礼眼前一亮：“好可爱！”
宋相宜更兴奋说：“是吧！北京这套最火了！”
戚礼攥在手里，爱不释手，捡起盒子看了眼隐藏长什么样，好像是个戴龙头的形象，想想也知道有多稀有。
攥着她人生拆出来的第一个小人，戚礼对着灯许愿：“希望我能拆出隐藏！”
宋相宜捶地大笑：“姐，你沦陷了！”
包装纸扔了满地，小人摆了一圈儿，宋相宜如愿在第四个抽到长城背景，但没有隐藏。
两个人对视，戚礼遗憾道：“原来是这么个概率。”
怪不得那么多人对隐藏款趋之若鹜。
直到关了灯躺床上，戚礼仍然意犹未尽，掰着手指说自己最喜欢故宫瓦片和唐装那两款，想了想，活泛心思动了，又说：“既然是地区限定，那这个Ip是不是可以和文旅结合起来，做个有效推广，既有乐趣又能带动各地区发展。”
“……”
宋相宜没回答她，睁眼一看，昏昏欲睡了。
在外旅行看了一场演唱会，又要赶路，宋比格终于累了。戚礼笑笑，把被子给她往上盖了盖。
第二天一早，戚礼六点半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完抱着平板在客厅读外刊。她往旁边的茶几上一看，昨晚她们拆过的小人齐刷刷站在桌上，一共八个，形象各不相同，表情都是酷酷的。
反正都很可爱，看着看着她眼睛就弯起来。
她想起楚闻一的话，新兴、小众、有前景。
戚礼那天的外刊没读下去，盯着八个小人出神，一个一个摸过来。桌边的平板熄屏之前，是弥森去年在港交所回流A股的行业信息，报上刊登的创始人兼cEo，挂着秦明序三年前的脸。
戾气未脱，瘦得颧骨发突，一个锋利桀骜的年轻男人，风光的履历在港媒夸张的笔下写成传奇。
戚礼对那张脸很陌生，前后各三年，那张脸既不颓痞也不成熟，就是一根黑刺，能把天捅穿。她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会露出那种眼神。
似乎不应该出现在港媒的报纸，该在通缉令上。
他一定经历了什么，那一定不好受，所以最懈怠顽劣的人流利地说出一口最讨厌的语言，带着一身伤被扔到异国他乡，流浪。
戚礼后知后觉，他说恨她的重量。秦明序如今什么都有了，如果再想和她扯上什么关系，应该是来报复她的。当年背后的原因，有意义吗？没有的。
只有他的痛苦真实。她说出口的重话，拒绝的拥抱，给予的冷漠和折磨，真实。逼他如笼中困兽，就是那张照片。三年再三年。
戚礼无法招架，只能等待宣判来临。
然后，他的世界，她的生活，彻底成为两条平行线。
她已经不会心痛了，只是后悔没有对六年前的秦明序更好一点，如果他们注定会分开。
她应该放下顾虑，多给他拥抱。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
之后楚闻一跟她提起，京大今年的毕业联谊，可以邀请往届的学长学姐前去，他和她开玩笑，学长包办总不如当场加微信，如果知道戚礼要去，场子一定非常热闹。
戚礼应下了，理由是想喝学校附近那家巷子深酒吧的杰克玫瑰，她念念不忘。
楚闻一告诉她：“戚礼，杰克玫瑰和爱的玫瑰都要有。”
戚礼也笑说：“当晚如果有人送我真的玫瑰，我就和他在一起。”
楚闻一哈哈大笑，“你就等着吧。”
他先挂了电话，急着去群里通风报信，他这个小学妹，终于有了松口的迹象，一群黄金单身汉，不知道谁能抱得美人归。
戚礼收线后看日期，距离六月末还有一个多月，不知道开机后能不能抽时间去一趟北京，争取把自己的恋爱对象解决了。
最好是和她门当户对，家庭简单，三观相合的，长相也得过得去，其他都可以慢慢培养。戚礼每一步路都走的踏实稳当，恋爱结婚生子，也同样。
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