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约莫半里地，他终于在一片灌木丛下，发现了几枚小巧的脚印。
是野兔的。
痕迹很新，看样子就是今天早上留下的。
周建军蹲下身，捻起一点雪沫。
他的目光，越过眼前的山坡，望向了更远处、被云雾笼罩的深山。
风雪中，那片区域显得格外神秘和危险。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雪。
「看来，真正的大家伙，还在更深处。」
山洞里，篝火烧得噼啪作响。
队员们围坐在一起，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红光，嘴里谈论着今天的收获和周建军的神勇。
只有李佳乐，一个人坐在角落，就着火光，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里的猎枪，表情看不出喜怒。
等洞里的喧闹声小了一些，他才放下枪，把周建军、赵宇和杨林几个骨干叫到了洞口。
“有个事，得跟你们通个气。”
李佳乐一开口，喧闹的气氛便瞬间安静下来。
他从兜里掏出烟叶，卷了一根，点上。
“这次上山，打猎是次要的。”
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变得锐利。
“武装队一百多号人，已经提前上山了。”
这话一出，赵宇和杨林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周建军心里一动，却没说话，静静地听着。
“咱们的任务，是吸引视线，打掩护。”
李佳乐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
“真正要对付的，是一个潜伏进来的敌特，外号‘缺指’，右手少个小拇指。”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几人。
“前段时间投毒案的主谋汤容，已经招了。她跟这个‘缺指’约定了汇合时间，就在这两天，地点就在这片山里。”
山洞外，寒风呼啸。
洞内，气氛却瞬间凝重起来。
打猎，一下子变成了战争。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周建军带着赵宇、王铁牛等十人，再次出发。
有了昨晚李佳乐的通气，所有人都多了一份警惕，行进间队形都拉开了不少。
“建军，你说那帮孙子，真敢在这冰天雪地里跟咱们碰一碰？”
王铁牛背着枪，压低了声音问道。
“闭嘴。”
周建军头也不回。
“管好你自己的脚下。”
队伍刚翻过一道山梁，走在最前面的周建军突然抬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
所有人立刻蹲下，举枪戒备。
“嗷——！”
一声狂暴的兽吼，从前方不远处的密林里传来。
紧接着，一头体型硕大的黑瞎子，红着眼睛，直愣愣地朝着人群冲了过来。
“他娘的！这畜生疯了！”
赵宇骂了一句，毫不犹豫地举枪瞄准。
这头黑瞎子太反常了！
正常情况下，野兽闻到这么多人聚集的气味，早就躲得远远的了，绝不可能主动发起攻击。
“开火！”
周建军冷静地下达了命令。
“砰！砰！砰！”
十几支步枪同时喷出火舌。
密集的子弹打在黑瞎子厚实的皮毛上，爆开一团团血花。
那畜生皮糙肉厚，挨了七八枪，竟然只是晃了晃，速度丝毫不减，反而更加狂暴。
它离最近的一个队员，已经不足二十米。
那队员吓得脸都白了，扣着扳机的手都在发抖。
“打头！”
周建军大吼一声，再次举枪。
他的动作极快，瞄准，击发，一气呵成。
“砰！”
子弹精准地钻进了黑瞎子的左眼。
巨大的冲击力让它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轰然倒地。
它在雪地上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很快就没了动静。
一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结束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王铁牛更是兴奋地跑了过去。
“好家伙！这头少说也得五百斤！”
周建军的眉头却紧紧皱着。
他走到黑瞎子尸体旁，蹲下身检查了一下。
除了他们打出的弹孔，这畜生身上还有几道奇怪的伤口，是被钝器所砸，皮开肉绽。
「不对劲。」
他站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
“赵宇，你带人处理猎物，原地警戒。”
“其他人，跟我来。”
周建军留下命令，带着几个人，以黑瞎子冲出来的方向为起点，呈扇形散开，仔细搜索起来。
雪地上，除了黑瞎子留下的巨大脚印，一片干净。
周建军没有放弃，他扩大了搜索范围。
终于，在一片被积雪覆盖的岩石后面，他有了发现。
那是一串脚印。
一串属于人类的、单独的脚印。
脚印陷得很深，边缘已经被风雪模糊，看起来至少留存了两三天了。
周建军顺着脚印走了几步，眼神越来越凝重。
他立刻返回，找到了李佳乐。
“队长，有发现。”
他把自己的推测和盘托出。
“那头黑瞎子，很可能是被这串脚印的主人惊扰，才变得这么狂躁。”
“这个脚印，我怀疑就是那个‘缺指’留下的。”
李佳乐的脸色瞬间严肃起来。
他当机立断。
“走，跟我来。”
李佳乐带着周建军，七拐八拐，来到一处极其隐蔽的山壁前。
他拨开一丛枯藤，露出了一个被伪装起来的洞口。
洞里，两个全副武装的战士立刻举起了枪。
“自己人。”李佳乐沉声说道。
这里，竟然是武装队隐藏的据点。
贾二宝正在地图前研究着什么，看到两人进来，立刻迎了上来。
“老李，有情况？”
“建军，你跟老贾说。”
周建军没有废话，将发现脚印的位置和自己的推测，言简意赅地汇报了一遍。
贾二宝听完，猛地一拍桌子。
“好小子！干得漂亮！”
他抓起桌上的冲锋枪，对着身后的战士们一挥手。
“目标出现！全体都有，出发！”
“老李，建军，谢了！等我们抓到人，给你们请功！”
贾二宝带着人，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雪林之中。
周建军和李佳乐返回营地时，天色已经临近傍晚。
洞口燃起了几堆篝火，队员们正围着那头巨大的黑瞎子，忙着剥皮拆骨。
肉香混着血腥气，在寒冷的空气里弥漫。
李佳乐安排好了守夜和巡逻的人员，周建军负责第一波。
晚饭是熊肉炖土豆，肉质粗糙，但油水足，在这冰天雪地里，是难得的美味。
吃饱喝足，众人早早地钻进睡袋休息。
夜，深了。
山林里一片死寂，只有寒风吹过树梢的呼啸声。
周建军裹着军大衣，靠在洞口的一块岩石上，手里握着冰冷的步枪。
他看着远处被雪覆盖的群山，心里却想着远在农场的谭玉。
不知道她现在睡了没有？
肚子里的孩子，有没有闹她？
他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