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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不服气地一梗脖子:“苗区苗区,天天挂嘴边,俺怎么就没见着哪儿立牌子写‘这儿种了贝’?净糊弄人!”

围观的村民渐渐围拢了几圈,有人小声嘀咕:“就是嘛,水面归公社的,凭啥他们几家说封就封?”

宋仁泽被噎得脸通红,指着东边的木桩喊道:“那边一排木桩,还有竹签,边上拴着红绳,是我们几家去年报批下来的苗区,公社盖了章!你们没看见,那是睁眼瞎!”

“哎呀哎呀,这火气……”旁边一个年纪大的村民赶紧劝,“有话好好说,别伤了和气。”

宋仁泽压着火,转向站在人群里的几个村干部:“我问你们,苗区是不是早就分好了,报过的?”

一个戴草帽的村干点点头:“嗯,去年秋天开的会,全村组长都签了字,仁泽他们包了三亩五分,时间三年,还交了公粮贝。”

“听见没!”宋仁泽抬了声,“你们再跑进去挖,就是破坏集体安排!”

可那男人冷笑一声:“就你们几个合着钱报了个苗子,就想拦着全村人?再说,俺今天也就挖了几颗,能有啥事?”

“要是人人都说‘就几颗’,那几千颗还不都毁了?”宋仁泽瞪圆了眼,“你这是吃种子粮啊你知道不!”

“哎哟——”那男人佯装大惊,“说得倒像我杀人放火了似的!你还有理了?我告诉你宋仁泽,你要敢碰我一根汗毛,我就上县里告你,告你欺压老百姓!”

宋仁泽怒极反笑:“那你就去!我正想把这事捅上去,让公社把苗区彻底画明白,免得老有人打歪主意!”

“够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众人回头一看,是养殖队的老队长陈有财。他拄着竹杖,一步步走来,眉头紧皱。

“都是一个屯的,吵什么吵?有理讲理,没理闭嘴。”

他走到两人中间,一手拉过宋仁泽,一手看着那男人:“苗区的事,我清楚。当初你不愿掏工分,也不愿守摊,现在看别人家出苗了,能挣钱了,就想分一杯羹,这算哪门子的道理?”

那男人脸色一沉,嘴巴张了张,终究没吭声。

陈有财又道:“我今儿就在这儿放话,谁要是再往苗区动手,别怪我老头子上门堵人嘴——下回不是你一人挖,是你一家人都得反省!”

说罢,竹杖重重地在地上一敲,尘土四起。

那男人脸一阵红一阵白,哼了一声,拎起竹筐就走。

“挖得那些贝,留下!”宋仁泽冷声说。

“凭啥?”那男人转头怒道。

“你挖的是苗,不是野贝,是集体财产!”宋仁泽一字一句。

陈有财沉声道:“他说得对。你要不服,咱一起抬去公社裁定。”

那男人咬了咬牙,把筐往地上一摔,掉出一滩还带着泥的贝苗,冷笑一声走远。

人群渐渐散了,几个妇人走上来,帮着宋仁泽把贝苗重新装回桶里。

“仁泽,你辛苦了,换我早跟他打起来了。”

“就是,你还年轻,脾气能压得住,真难得。”

“没办法。”宋仁泽苦笑,“这些是我们过年吃饭的钱。”

傍晚。

海风卷着腥味吹来,村头灯火开始点起。

宋仁泽拎着桶往苗塘边走,一边走一边盘算:这批苗还得十来天才能正式起收,得安排人夜里轮守才行,不然保不准谁又来动歪脑筋。

走到塘边,他看到瘦高的秦六已经守在那了,披着蓑衣,正往火塘里添柴。

“你早来了?”宋仁泽走过去。

秦六咧嘴一笑:“你那边动静大,谁听不见?我想你肯定得叫人来守,索性早来占个夜头。”

“这风够呛,烧火吧。”宋仁泽坐下来,“明儿我叫人换你,今晚你撑一下。”

“成。”秦六点点头,忽然低声道:“刚才我回来时候,在南岸那片乱石滩,看到两个人影晃过,躲得贼快,像是蹲点的。”

“谁?”宋仁泽一惊。

“不认识,像外屯的。穿灰衣服,不像咱们村的。”

宋仁泽眉头立马皱紧:“怕不是冲这边来的。你记着,今晚不准打盹儿,火别灭,我这就回去招人,再来换你。”

“好嘞!”秦六抡起柴刀,把竹片一片片劈开,火光立时跳得老高。

宋仁泽回到屯里,一路小跑到了社员家的灯下,敲开门。

“二成哥,有空没?我这儿得人帮守苗塘,出工分。”

“出多少?”

“四个一夜,加宵夜。”

“成,等我拿把刀。”

宋仁泽接过皮和银,点点头:“我下回要带几张青纹兔的皮来,还有黄纹獾的。你想做长买卖,就多备点钱。”

络腮胡眯起眼:“你不是那种山下来的散户,你是……谁带你进圈的?”

“人都死了。”宋仁泽提起背篓,走得干脆。

他盯着梁如月的脸,笑意不达眼底:“临时出差?真巧,偏偏在我回来的当口。”

张桂芬冷哼一声,拄着拐杖慢吞吞站起来:“你这话啥意思?你爹是有正事,厂里领导说调就得调,哪轮到你一个小辈嘴硬!”

“我嘴硬?”宋仁泽低声一笑,忽地从怀里摸出那封信,摊开在桌上,“这是厂里的人手写的,亲口托我转交,说胡金强请了两天假,说是家中有急事。怎么这才一天,他就被‘临时’出差了?”

梁如月面色不变,只扫了那信一眼,淡淡道:“厂里的事你知道什么?他要是真的走了,信还能送来你手上?”

宋仁泽忽然一拍桌子,震得煤油灯都晃了一下。

“信送来不代表人真走了!他人在哪?宿舍?被你们灌醉还是扣着?”

“你别胡说八道!”梁如月语气一紧,“什么灌醉不灌醉的,我们是你长辈,说话放尊重点!”

张桂芬也冷声斥道:“这死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当这是哪儿?你进门就敢拍桌子?”

宋仁泽冷冷看着她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又在打什么主意。上回是顶罪,这回又想支开他,轮到我挨刀子了,是不是?”

“放屁!”张桂芬腾地一下站起来,拐杖猛地敲在地上,“谁让你顶罪了?你那个混账爹一心想着给你铺路,我们倒成了恶人?”

“你不说,我倒差点真信了。”宋仁泽站起身,声音平静得吓人,“我回来,就是要看看你们准备怎么编。现在果然,一个不在,一个嘴硬,还真是老一套。”

梁如月看他神色越来越沉,终于脸色变了,低声问:“你回来做什么?”

宋仁泽盯着她,眼神像针扎一样:“我要回山上去打猎,去赶草药,也准备开片新林地。可在这之前,我得把后院打扫干净,不然老有人想往我窝里撒尿。”

梁如月猛地起身:“你敢对我们下手?宋仁泽,我养你十八年,吃你的?喝你的?你这会翻脸就不认人了?”

“我早认清你了。”宋仁泽嘴角微挑,“从那年你藏起我考学信、烧了我的包裹起,我就知道你打的是啥算盘。”

张桂芬暴怒,手里的拐杖抡了起来:“你这畜生!白养你十八年,还想翻天了不成!”

“砰——”

宋仁泽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张桂芬“哎哟”一声,拐杖啪地掉在地上。

他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我不是那个好糊弄的傻子了。今天这门我既然推开了,就不会再让你们把我当傀儡。”

梁如月眼神一变,拉过张桂芬:“娘,你冷静点……他变了,不是从前那个泽子了。”

“他是变了!”张桂芬咬牙切齿地骂,“可他再变,也是我养的!我抽他、骂他,天经地义!”

“你养我?”宋仁泽冷笑一声,“从小逼我干活,打我骂我,拿我当垫脚石。真当我是瞎的,听不见、看不见?”

他从墙角捡起那根拐杖,轻轻放在桌上:“我再敬你一分,是念着你年纪大。可你要是再敢动手,我不会再让着。”

屋里沉默片刻。

梁如月坐下,语气软了几分:“泽子……你既然说要去山里,那就去吧,咱家也不拦你。只是你得记住一句话——这世上,没亲情的人,是活不长久的。”

宋仁泽转身推门,临出门前回头冷笑:“你说的对。所以我这辈子都记着,什么叫‘亲情’。”

屋外夜风猎猎,他步子越走越快。

……

山路湿滑,他肩头扛着包,脚下踩着的是林中刚积的薄雪。天色未亮,前方却已泛出一抹青蓝色。

在山腰处,有个用树枝搭的棚子。他走过去,轻轻敲了两下:“牛震山,你在不在?”

棚里传出一阵响动,一个糙汉声音低低地道:“宋小子?你咋来了?”

宋仁泽推门进去,屋里生着小火堆,牛震山披着毡衣正往锅里添柴。

“我今晚下山一趟,刚收了个消息。”宋仁泽坐下,递给他一只竹筒,“老地方的鬣狗,又回来觅食了,估计是去年那母狗崽下了一窝。”

牛震山眼睛一亮:“好家伙,这玩意皮子可金贵,去年那张还是卖了六十块!”

“这回得设大夹子,设错了它们能咬死人。”宋仁泽从包里取出几张画好的陷阱图,“你帮我把这三块地方的坑挖出来,我明天再去集镇借夹子和药。”

牛震山眯眼笑道:“行,山里活儿,你说了算。”

宋仁泽又道:“对了,这回得带个稳妥的看守,之前那小子不牢靠。你看……周石头还在镇上么?”

“早回来了,腿伤也好了。”牛震山嘿嘿笑了笑,“你想找他?我去叫人。”

“去吧。”宋仁泽点点头,“咱这回不只是打猎,我要选点好料,打几件皮货准备进镇。”

“行啊!”牛震山热血沸腾,“你小子真动脑子了,赶明儿把那些躲着不敢进林子的小崽子都比下去!”

“咱不和他们比。”宋仁泽站起身,目光越过棚口看向远方,“我要做的,是不再受人拿捏。”

宋仁泽眼前一亮:“都要了!”

卖杂货的老头咧开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爽快,小兄弟,你是要去赶海?还是上山?”

“海和山,轮着来。”宋仁泽一边摸钱袋,一边扫了一眼摊子,“你这铲子可结实?铁皮不薄吧?”

“用的铁路边淘汰下来的钢片打的!”老头啪啪拍了拍铲刃,“你听听响!”

“行,那我再要两根扁担,三只水桶,一副带盖的。”宋仁泽伸手比划,“大号的,不带耳朵。”

老头眉毛一挑:“呦呵,搞大动静啊?你这是准备装泥螺,还是活捉?”

“都用得上。”宋仁泽将一沓整整齐齐的钱票递过去,“甭找了,按上回的价。”

老头接了票,忙不迭从篓子底下翻出一套看着油光锃亮的木把工具,又扯下一块旧帆布包好:“喏,都给你扎牢了。扛回去也省事。”

“谢了。”宋仁泽弯弯腰,扛起货物,脚步却没停,转身就朝村头小路走去。

他心里琢磨的,却不是这几样工具,而是“余晖岛”。

那个名字,他是在一本快翻烂的旧航图册上看到的。

那是一座被人遗忘的小岛,地图上只画了个模糊的轮廓,旁边手写着一行歪歪斜斜的字:“余晖岛,旧港湾,林家作业点。”

林家。亲爹妈的姓。

他越想越急,扛着一大堆东西便拐进村东头的老船厂。

“老耿在不在?”宋仁泽冲着院里喊。

“谁?”里头传出一阵吱吱嘎嘎的动静,过了半晌,才蹒跚走出个瘦得跟鱼刺似的老头,头发花白,一只眼戴着黑布。

“哎哟,是仁泽啊。”老耿咧嘴笑了,“上次那副船桨,还用得顺不?”

“顺得很。”宋仁泽笑着点头,“今儿不是来修的,是来问你借点东西。”

“借啥?”

“老地图。”

老耿一愣,随即警觉起来:“你要那玩意干嘛?不都是废纸了?”

“我想找个地方。”宋仁泽看着他,“一个叫‘余晖岛’的。”

老耿沉默了,半晌才开口:“你听谁说起这地方?”

“看旧书看到的。”宋仁泽语气不卑不亢,“我不是外人,也不是奔着什么私货去的。那地方可能跟我亲生的爹娘有关。”

老耿盯着他看了几眼,忽然叹口气:“唉……你等等。”

他转身进了屋,一边拖拉着什么,一边嘴里念念叨叨。

“这堆烂图也就你小子还惦记……现在谁还认得几座岛,破船都没人打了……”

过了半晌,老耿拎出一个蒙了灰的木匣子,放到门槛上打开,里头全是折得发脆的航图,潮湿发黄。

“自己找,我记不清哪张是哪张了。”

宋仁泽不声不响地跪坐在门前,挨张翻看,终于在一角角破裂的残图里,找到那座岛。

“有了!”他指着那一角,“老耿你看,这是不是南方外海那块?”

“……对,是那。”老耿蹲下身,看着图纸,轻轻点头,“早年出海的渔民在那边歇脚,林家当时在岛上住过人。后来封海,岛就废了。”

“还能去吗?”

“能是能。”老耿皱眉,“可现在没人去那边,岛上没淡水,又有暗礁,船不好靠。你要真去,得挑退潮,最好用小船。”

“行,我自己划。”

“你疯啦?”老耿一瞪眼,“那一带有涌浪,退潮时浪底打礁石,你船稍微歪点就掀翻了!”

宋仁泽笑了:“我不怕,我这不是备着渔网、铁桶、帆布、吃喝水都带足了么?”

老耿盯着他看了半天,忽然咧嘴:“你这臭小子……真跟你爹一个性子!”

“您见过我亲爹?”

“打过照面,年轻时候。”老耿点头,“那时候他拎着铁矛来换绳索,跟你一个模样,只是话少。”

宋仁泽心头微震:“他叫什么?”

老耿却摇了摇头:“林家的人在岛上行事谨慎,从不报真名,只说自己是林三。你要真想知道,就得上岛去看看。”

“那行!”宋仁泽站起身来,把那张图小心收好,又拱手一礼,“借我三天,回头再还你。”

“行行。”老耿挥挥手,“小心点,海上不比山里,命是自己的。”

宋仁泽把图揣进衣襟,拎着东西转身离开。

他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又像点了火,走出船厂那一刻,天正要黑,一抹红霞正从西天退下。

——余晖岛,他要亲自去看一眼!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宋仁泽就背着工具、干粮、饮水和一包特制的信物出了村。

他没走正道,而是从后山绕,悄悄下到河埠边,找到他藏了一整夜的小渔船。

“风不大,潮刚起,正是好时候。”

他解开缆绳,撑篙推舟,整艘小木船在晨雾中缓缓划出。

河水蜿蜒,通向外海,越行越远,村庄早已看不见,只有山影一层层淡去,雾气愈来愈浓。

他没有慌乱,稳稳地掌着舵,看着帆影在水面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像一只孤独的雁,朝未知飞去。

临近正午,海风渐起,远远地,水面尽头浮出一片墨绿色的影子,像一把倒扣的碗。

“到了!”

宋仁泽站起来,眼神灼灼地望向那座小岛,手掌紧了紧船桨。

岛不大,一面是峭壁,一面是泥滩,中间有一丛残败的树木,枝桠苍老,像守岛的哨兵。

他找准一处低潮位,迅速靠岸,跳下船,手脚麻利地把缆绳拴在礁石上,又背起行囊。

脚踩上岛土的一刻,他有种莫名的踏实感,像是踩进一段注定要面对的命运。

“林三……”他低声道,“我得找到你的痕迹。”

他四下查看,绕到东侧,终于在乱石间,看到了一截残破的篱笆,还有一块半埋的木板,上头隐约刻着几个字:

“林家真在这住过……”宋仁泽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那我爹娘——会不会也在这生活过?”

他摸出带来的小铲子,围着篱笆四周翻找,果然在一处角落发现了烧火灶台留下的灰堆,还有几枚铁钉头和生锈的锅柄。

他正翻看间,忽听一声轻响!

“哗啦——”

岛的西头,有草丛被拨动的声音!

宋仁泽警觉地抬起头,手握住腰间的短刀,缓缓往声源靠近。

宋仁泽低声道:“前头就是了。你守船,我一个人进去。”

狗娃一听,急得眼睛发红:“那不行!我……我跟你一块!”他抓紧手里的猎叉,手心都是汗。

“你跟着进去,只会拖我后腿。”宋仁泽语气不重,却不容置疑。

狗娃咬牙:“你是看不起我?”

宋仁泽不说话,转身往林子里走。走了几步,又停下,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要是三刻钟我没回来,就撑船出去,等月亮落山再回来找我。”

狗娃一听,眼圈都红了,抿着嘴没再争,只是重重“嗯”了一声,死死盯着宋仁泽消失的方向。

……

林子里一片漆黑,只有半空中挂着的月亮透出点幽白的光。宋仁泽脚步极轻,借着夜色缓慢前行。他已经来过一次,这片山背后有个断崖,崖下有个小兽道,是鬣狗常走的路。

今天晚上,是设套的第三晚——如果那窝畜生再不露头,就得另换地方了。

“吱——”

忽然,一只夜鸟扑棱棱飞起,在树冠间低掠而过。宋仁泽停住脚步,右手悄悄搭上背后的弩箭,左手捏了块鹿油制的“引香”,顺着风向轻轻一搓,味道悠悠飘出去。

他屏息站了一刻钟,果然,不远处的枯藤中响起一阵极轻的响动,“沙……沙沙……”像有什么在拖着东西爬。

宋仁泽轻轻俯身,伏进旁边的灌木丛里。

“来了。”他喃喃一句,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一只鬣狗从灌木间缓缓钻出来,鼻子贴着地面嗅着,灰黑色的毛发在月光下泛着阴冷的光。它步子小心,边走边抬头张望,时不时后腿一顿,耳朵贴得死紧。

“哼,还挺警觉。”

宋仁泽一动不动地盯着那狗,眼中寒光闪动。

那鬣狗朝布好铁夹的方向一凑,猛地一怔,似是闻到了什么异样。

“嗒!”

一声极轻的响动。

“啪!!”

鬣狗四爪乱蹬,左前腿猛地一缩,已被夹子牢牢咬住,血“嗤”地一下喷出几尺远!

“嗷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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