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时禾的眼泪砸在地上，洇开一小片湿痕，可她看着苏新冰冷的侧脸，还是咬着牙抬起头，声音带着倔强的颤抖：“我不会放弃的，江淼，就算你现在不原谅我，我也会一直等，等到你愿意回头的那一天。”
她往前迈了一步，指尖几乎要触碰到苏新的衣袖，眼神里满是偏执的恳切：“你忘了吗？我们在古代就是夫妻啊！那时候你是江家的公子，我是跟着你一起习武的妻子，你说过我是你这辈子唯一想娶的人，我们还约定，就算转世来世，也要再续前缘的！”
这话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打开了苏新心底尘封的记忆。她恍惚间想起古代的画面——自己束着发冠，穿着青色长衫，在江府的庭院里练剑，柳时禾总穿着鹅黄短打，蹦蹦跳跳地凑过来，缠着要跟她对招，剑尖相碰时，她总能看到柳时禾眼里亮晶晶的光，那时候的柳时禾，眼里只有她，连护着她时的模样都带着一股子不管不顾的侠气。
苏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恍惚被更深的冷意取代。她后退一步，避开柳时禾的触碰，语气里满是失望：“古代的柳时禾，只会护着我，就算面对再多阻碍，也从不会退缩。可现在的你呢？你变了，变得优柔寡断，连为我们的感情争取一次都不敢，只会在事后说‘我没办法’。”
“我没变！”柳时禾急忙辩解，伸手想去抓苏新的手，却被她用力挥开，“我对你的心从来都没变过，我只是……只是那时候被我爸逼得没办法，我怕他真的做傻事！江淼，我求求你，不要不理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带着绝望的哭腔：“你要是真的不要我了，我……我会死的，没有你，我根本活不下去。”
苏新看着她哭到抽搐的样子，心里没有一丝波澜，甚至觉得有些可笑。她扯了扯嘴角，吐出的话像冰锥一样扎人：“要死就赶紧去死，跟我说什么？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你想怎么样，都与我无关。”
这话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柳时禾眼里所有的希望。她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只剩下惨白。风卷起地上的银杏叶，落在她的脚边，可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觉得浑身发冷，像掉进了冰窖里。
不远处的肖子涵听到这话，忍不住皱起眉，想上前劝劝，却又不敢——她看得出来，苏新是真的伤透了心，现在说什么都听不进去，反而可能适得其反。
苏新看着柳时禾失魂落魄的样子，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就走。手里的伯牙绝弦还剩大半杯，可她却没再喝一口，只觉得那熟悉的甜味，此刻也变得无比刺耳。
柳时禾看着她决绝的背影，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她伸出手，想喊住苏新，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她以为自己的坚持能换来一丝转机，却没想到，得到的是这样绝情的回答。
肖子涵快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柳时禾，叹了口气：“学姐，你先别激动，淼淼她只是还没消气，你再给她点时间……”
“时间？”柳时禾喃喃自语，眼神空洞，“我还有多少时间？她都已经忘了我们的约定了，她连我的命都不在乎了……”
苏新一路往前走，没有回头。直到走出中央公园，看不到柳时禾的身影，她才停下脚步，靠在路边的梧桐树上，抬手抹了抹眼角——其实在柳时禾提到“古代夫妻”的时候，她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下，那些美好的记忆明明就在眼前，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回头。
一旦回头，那些曾经的伤痛就会再次袭来，她再也承受不起第二次了。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重新迈开脚步，朝着苏氏大楼的方向走去——从江淼变成苏新的那一刻起，她就只能往前走，再也不能回头了。
肖子涵扶着脚步虚浮的柳时禾回到家，开门的瞬间，一股沉闷的气息扑面而来。柳时禾挣脱开肖子涵的手，径直走向卧室，声音沙哑地说：“子涵，谢谢你送我回来，我想一个人静静。”肖子涵看着她紧闭的房门，终究还是没再多说，轻轻叹了口气后转身离开——有些坎，终究得柳时禾自己跨过去。
客厅里，柳父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手里攥着遥控器漫无目的地换台。自从失业后，他就天天在家闲着，脾气也变得越发暴躁。看到柳时禾通红的眼眶和失魂落魄的样子，他放下遥控器，皱着眉问：“时禾，你怎么了？又去找那个苏新了？”
柳时禾没有坐下，就站在客厅中央，目光直直地盯着柳父，把苏新曾经问过的话，一字一句地抛了出来：“爸，当年你是不是威胁过江淼的父母？是不是用你的职权让他们在单位差点丢了工作？”
柳父的脸色瞬间变了，手里的遥控器“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慌忙捡起遥控器，眼神躲闪着，声音也有些发颤：“我……我当时也是没办法，谁让你们非要在一起？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不想你走歪路。”
“为了我好？”柳时禾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所以你就可以随便伤害江淼的父母？就可以毁掉他们的生活？”
“什么伤害不伤害的！”柳父猛地提高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恼羞成怒，“你们那种见不得人的关系，要是传出去，我这张老脸往哪搁？我不这么做，怎么能让你们彻底分开？我是你爸，难道还会害你吗？”
“害我？”柳时禾的声音陡然拔高，积压多年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当年你为了逼我分手，故意把自己捅进医院，妈哭着求我，让我给江淼说那些绝情的话，你们这不是为了我好，是要把江淼逼上绝路！”
她顿了顿，看着柳父震惊的表情，一字一句地说：“江淼让我告诉你，你现在没了工作，就是你当年做那些事的报应。”
柳父听到“报应”两个字，浑身一哆嗦，手里的遥控器再次掉在地上。他瘫坐在沙发上，脸色惨白——他太清楚苏新的能力了，能悄无声息让自己丢了工作，就一定有办法让自己更惨。万一苏新还不肯罢休，指不定会对自己做什么，到时候整个家都得毁了。
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抓住柳时禾的胳膊，语气急切：“时禾，我这就去求她！我去给她赔罪，我给她跪下认错，她看在你的面子上，肯定会原谅我的！”
柳时禾看着他慌乱的样子，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只是轻轻挣开他的手，淡淡地说：“没用的，她不会见你，更不会原谅你。”可柳父已经听不进劝了，满脑子都是“保命”，抓起外套就往门外冲，连柳时禾的阻拦都顾不上。
半小时后，苏氏集团大楼前，柳父在附近的工地旁捡了一根粗糙的木棍，又猛地扯开自己的衬衫，露出干瘦的胸膛，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大门口。来往的路人纷纷停下脚步，拿出手机拍照，议论声此起彼伏。
柳父举起手里的木棍，朝着自己的大腿狠狠砸了一下，疼得他龇牙咧嘴，却还是扯着嗓子大喊：“苏总！我是柳时禾的父亲！我来给您赔罪了！当年是我糊涂，是我对不起您，求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这一次吧！我给您磕头了！”
说着，他就朝着大楼的方向“咚咚”地磕头，额头上很快就渗出了血珠。门口的保安见状，连忙上前想把他扶起来，却被柳父一把推开：“别碰我！我不起来！苏总不原谅我，我就跪在这里不起来！”
保安队长没办法，只能再次拨通苏新的内线电话，声音带着几分无奈：“苏总，柳小姐的父亲在楼下跪着，还拿着木棍自残，说要给您赔罪，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您看……”
办公室里，苏新正在签署文件，听到保安队长的话，手里的钢笔顿了一下，墨水滴在文件上，晕开一小片黑色。她抬头看向窗外，虽然看不到楼下的场景，却能想象出柳父撒泼耍赖的样子。她冷笑一声，对着电话说：“让他跪，别管他。他要是敢扰乱公司秩序，直接报警。”
挂了电话，苏新看着文件上的墨渍，眼神冷得像冰——柳父当年做那些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现在装可怜、卖惨，太晚了。她拿起钢笔，在文件上重新签署名字，字迹凌厉，没有丝毫犹豫。
楼下，柳父还在不停地磕头，额头上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流，看起来格外狼狈。围观的路人越来越多，手机拍照的快门声此起彼伏，还有人在小声议论：“这是得罪苏总了吧？竟然用这种方式赔罪……”“听说苏总手段可狠了，他这样说不定也没用……”
柳父听着这些议论，心里又慌又怕，可他不敢起来——一旦起来，苏新要是再找他麻烦，他就真的没活路了。他只能咬着牙，继续朝着大楼的方向磕头，嘴里一遍遍地喊着“求苏总原谅”，声音越来越嘶哑，却始终没等来苏新的任何回应。
深秋的风裹着寒意，吹在柳父渗血的额头上，疼得他牙关打颤。可他不敢停，双手撑着冰冷的地面，每一次磕头都用尽全力，额头与地面碰撞的“咚咚”声，在嘈杂的人群里格外刺耳。围观的人越聚越多，有人对着他指指点点，有人举着手机直播，还有人小声议论着苏氏集团的“狠辣”，这些声音像针一样扎在柳父心上，却让他更不敢起身——他怕自己一停，就彻底失去了“求饶”的机会。
保安队长站在一旁，看着柳父额头的血越流越多，又怕事情闹大影响公司形象，只能再次拨通苏新的电话，语气带着几分急切：“苏总，柳父还在跪着，额头都磕破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人在直播，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影响公司声誉……”
办公室里，苏新刚结束一场视频会议，听到保安队长的话，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沉默了几秒。她走到落地窗前，撩开窗帘一角，居高临下地看着楼下被人群围在中间的柳父——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用权力威胁她父母的男人，此刻光着膀子跪在地上，额头淌血，模样狼狈又可笑。
“让公关部的人去处理，把围观的人疏散开，别让事情继续发酵。”苏新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至于他，愿意跪就继续跪，什么时候跪够了，什么时候自己走。记住，谁都别去扶他，也别跟他说话。”
“是，苏总。”保安队长连忙应下，挂了电话后立刻联系公关部。几分钟后，几个穿着职业装的公关人员赶到，手里拿着扩音喇叭，礼貌地疏散围观人群：“各位市民朋友，这里是苏氏集团办公区域，为了不影响交通和办公秩序，请大家尽快离开，感谢配合。”同时，保安也开始引导路人散开，手机直播的镜头被礼貌地挡住，现场的混乱渐渐得到控制。
柳父看着人群慢慢散去，心里更慌了——他原以为人越多，苏新越会迫于压力见他，可现在围观的人被赶走，他的“苦肉计”彻底没了作用。额头的血顺着脸颊流进衣领，黏腻的触感让他浑身难受，膝盖也跪得发麻，可他还是咬着牙，继续对着大楼的方向低声哀求：“苏总，求您见我一面吧，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而此刻的柳家，柳时禾正坐在卧室的飘窗上，看着窗外飘落的银杏叶，手里攥着那张泛黄的旧照片。肖子涵刚才给她发了消息，说柳父在苏氏楼下跪着自残，求苏新原谅。她看着消息，心里没有丝毫波澜，甚至觉得有些讽刺——当年柳父逼江淼的时候有多狠，现在求人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她拿出手机，给肖子涵回了条消息：【别管他，这是他自己选的路。】发完消息，她把手机扔在一边，重新看向窗外。她想起江淼说的“爱你的江淼早就死了”，想起江淼眼底的冰冷和决绝，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她知道，就算柳父跪到天荒地老，江淼也不会回头了。
楼下的柳父跪了将近两个小时，膝盖已经失去了知觉，额头的血也渐渐凝固，冷风一吹，伤口疼得钻心。他抬头看着高耸的苏氏大楼，看不到任何回应，终于撑不住了，身体一软，差点栽倒在地。他扶着旁边的路灯杆，慢慢站起身，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大楼，眼神里满是恐惧和不甘——他知道，苏新这是铁了心不会原谅他，以后自己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了。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家走，路上的行人都绕着他走，看他的眼神里满是异样。他低头看着自己沾满灰尘和血迹的衣服，想起自己曾经作为公司经理的风光，再对比现在的狼狈，心里又悔又恨——悔的是当初不该招惹苏新，恨的是苏新竟然这么绝情，连一点余地都不留。
回到家时，柳母看到他狼狈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住他：“老柳，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样？”
柳父推开她的手，声音沙哑地说：“别管我！都是你女儿惹的祸！要不是她非要跟那个苏新在一起，我能落到今天这个下场吗？”他一边说，一边往卧室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再也不肯出来。
柳时禾听到客厅的动静，却没有走出卧室。她靠在门板上，听着柳父的怒吼，心里一片平静——她知道，这个家的矛盾，从她和江淼在一起的那天起，就已经埋下了种子，现在不过是终于爆发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