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尽头的空气像是凝固的胶，每走一步都得把脚从无形的泥里拔出来。洛璃没说话，只是掌心微微一颤，那股细若游丝的空间之力顺着四人灵海缓缓流转，像一根看不见的线，把他们的呼吸、心跳、脚步全都拧成一股劲儿。
“别断。”她声音不高，却像钉子一样稳，“一断，咱们就得重新开始。”
端木云咬着后槽牙，拳头攥得咯咯响，额角青筋直跳。他前头劈开的光流像冻住的河，黏在岩壁上不动了，越往前，越像在往山底钻。公孙宇蹲在最后，手里那块残阵片正嗡嗡发烫，他眯眼盯着指缝里透出的微光，忽然低声道：“前面三丈，压力翻倍，走斜四十五，能绕开最硬那块。”
“你这破阵还能算命了？”端木云喘着粗气，还是依言偏了方向。
“我这叫科学。”公孙宇翻了个白眼，“你懂个锤子。”
慕容雪没吭声，指尖轻点自己手腕，一缕柔和的灵波顺着共感网络散开，像给干涸的田地洒了点水。她脸色有点发白，但眼神清亮：“还能撑一炷香。”
“够了。”洛璃脚下一顿，抬手示意停下。她闭眼，指尖在空气中轻轻一勾，一缕极细的空间之力探出去，触到前方那层半透明的膜。
嗡——
脚底的石板震了一下，她心头猛地一跳，桃源空间里的混沌灵珠滚烫了一瞬，又迅速冷却。那层膜像水做的，却硬得能反弹灵识，碰上去的刹那，她甚至听见了空间折叠的轻响。
“不是障眼法。”她睁开眼，“是门。”
“门？”端木云瞪眼，“谁家门长这样？跟谁家窗户糊了层油纸似的！”
“你家祖坟才糊油纸。”公孙宇冷笑，“这是空间法则封印，强行撞会反噬，搞不好直接被弹回通道口。”
洛璃没理他们拌嘴，反而退后半步，掌心贴上胸口。她没动用灵力，只是让桃源空间的气息缓缓外溢，像掀开锅盖时飘出的一缕热气。那层膜微微荡开，泛起一圈涟漪。
“同频。”她低声说，“它认得这个味道。”
公孙宇眼睛一亮：“你这空间……还能当钥匙使？”
“试试。”她往前一步，气息再放一丝。
膜面波纹扩大，像被风吹皱的湖面，无声裂开一道人宽的缝隙。四人对视一眼，鱼贯而入。
落地的瞬间，脚下的石板亮了。
不是火光，也不是灵光，而是一种温润的、像是从石头里长出来的光。它一圈圈漾开，照亮了整个洞穴。
大。
这是第一个感觉。
高不见顶，宽得望不到边，岩壁上嵌着无数细小的晶点，像把整片夜空搬了下来。正中央，一块五彩晶石悬浮在半空，通体流转着红、蓝、金、青、紫五色光晕，不刺眼，却压得人胸口发闷。
洛璃下意识屏住呼吸。
那晶石静止不动，可她体内的空间之力却像是被什么勾了一下，轻轻颤了颤。混沌灵珠在她心口滚了一圈，烫得她指尖一缩。
“这玩意儿……”端木云咽了口唾沫，“怎么看着像口锅？”
“锅？”公孙宇冷笑，“你脑子里除了吃还能想点别的吗？”
“你懂什么，”端木云梗着脖子，“你看它底下那圈纹路，一圈一圈的，跟灶台上的火纹一模一样！再说，它还冒热气呢！”
三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晶石底部确实有极淡的雾气缭绕，像水将沸未沸时升腾的白烟。
慕容雪皱眉：“不对劲。这里的灵力太静了，静得不像自然形成的。而且……”她抬手，指尖一缕灵丝探出，刚靠近晶石三尺，那丝线“啪”地断了。
“反弹？”公孙宇瞳孔一缩。
“不是。”慕容雪摇头，“是被……吸收了。”
洛璃没说话。她慢慢抬起手，指尖凝聚起一缕最细的空间之力，像挑面条似的，轻轻往晶石方向一送。
刹那间，晶石五色光晕微微一颤。
一道与她空间之力几乎一模一样的波动，从晶石内部反向投射而出，直冲她指尖。
她猛地缩手，心跳快了半拍。
“同源？”她喃喃，“这力量……怎么跟我的桃源……”
“你说啥？”端木云没听清。
“没事。”她迅速收力，把桃源空间彻底闭合。再抬头时，眼神已经沉了下来。
洞穴四周散落着几件器物。一尊三足青铜炉，炉盖裂了一道缝；一块石碑，表面光滑得像是被水磨过千遍；还有几株灵植，根系在石缝里缓缓蠕动，像是在躲避什么。
公孙宇蹲下，用残阵片轻轻碰了碰地面：“这里的灵力密度是外界的十倍，但全被晶石吸着，其他东西只能喝点残汤。这些灵植……活得挺憋屈。”
“所以它们躲着咱们？”慕容雪轻声说，“怕我们抢了那点灵气？”
“也可能是怕我们惊动它。”洛璃盯着晶石，“这地方……不是没人来过。是有人来过，但没一个活着出去。”
端木云挠头：“你怎么知道？”
“脚印。”她指向石碑底下，“你看那灰尘，边缘不齐，像是被什么东西扫过。但咱们进来时，门没动，风没有，只有……活物走过才会那样。”
公孙宇猛地抬头：“那现在呢？”
洞穴静得能听见呼吸。
四人站成一圈，背靠背。洛璃掌心微热，混沌灵珠又开始发烫，但她没动。
她只是盯着那块晶石，看着五色光晕缓缓流转，像在呼吸。
忽然，她伸手摸了摸下巴。
这个动作她每次想事都会做。
“你们说……”她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如果这真是口锅——”
“那咱们是不是，已经下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