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录》
第十章 轮回之门
沈砚之在一片纯白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奈何桥边。孟婆正用长勺搅动着汤锅，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面容。\"你终于来了。\"孟婆的声音像风中残烛，微弱却清晰，\"等了你三百年，汤都快熬干了。\"沈砚之挣扎着坐起身，脑中一片空白。他记得自己是江南名医，为救瘟疫中的百姓耗尽心血，最后倒在了药炉旁。可眼前的景象却不属于人间——灰色的石桥横跨忘川，彼岸是望不到边际的迷雾，桥下河水泛着诡异的幽绿，无数虚影在水中沉浮。\"我...这是死了？\"他喃喃自语，伸手触碰自己的身体，却只摸到一片虚无。孟婆将一勺汤递到他面前：\"喝了它，前尘旧梦皆可忘。\"汤勺里盛着浑浊的液体，散发着奇异的香气。沈砚之看着汤中自己模糊的倒影，忽然想起那些没能救活的病人，想起药圃里尚未成熟的草药，想起案头那本未完成的医书。\"我不能忘。\"他推开汤勺，\"若忘了医术，谁来救治那些受苦之人？\"孟婆的长勺顿在半空，汤锅中的涟漪渐渐平息。\"三百年了，你是第一个拒绝喝汤的人。\"她缓缓抬起头，沈砚之这才看清她的容貌——那是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却有着清澈如孩童的眼睛，\"阎王说，若你执意不肯轮回，可去轮回司当个判官。\"沈砚之随着孟婆走过奈何桥，桥下忘川水突然翻涌起来，无数双手从水中伸出，抓向他的衣袍。\"这些都是执念太深的魂魄。\"孟婆的声音带着叹息，\"他们困在忘川，永世不得超生。\"沈砚之望着那些痛苦挣扎的面容，忽然想起自己临终前的不甘——他还有那么多医术没有传承下去。轮回司的大门是用青铜铸成的，门上雕刻着六道轮回的图案。沈砚之推开门，看见无数灯笼在空中飘荡，每个灯笼里都囚禁着一个魂魄。阎王坐在大殿中央的宝座上，头戴紫金冠，身穿黑袍，面容威严却带着一丝疲惫。\"沈先生，久仰大名。\"阎王的声音像洪钟般响起，\"你的医术连天庭都有所耳闻。\"他指了指殿侧的书架，\"那里有三界所有的医书，若你愿在此担任判官，这些医书任你研读。\"沈砚之走到书架前，指尖拂过那些泛黄的书卷。《九天仙药录》《幽冥百草经》《人间医案集成》...每一本书都散发着古老的气息。他随手翻开一本，里面记载着治疗瘟疫的秘方，正是他生前苦苦寻觅而不得的。\"我有一个条件。\"沈砚之合上书卷，\"我要在轮回司建一座药圃，种植三界的草药。\"阎王闻言大笑起来：\"三百年了，终于有人敢跟本王提条件。准了！\"他挥手招来两个小鬼，\"带沈先生去后院，那里有一片空地，任他栽种草药。\"沈砚之跟着小鬼穿过回廊，来到轮回司的后院。出乎意料的是，这里并非阴森恐怖之地，反而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空地上长着几株他从未见过的植物，紫色的叶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这是忘忧草，能解百毒。\"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沈砚之转过身，看见一个穿着绿衣的少女正在给花草浇水。她梳着双丫髻，脸上带着天真烂漫的笑容，手中提着一个竹篮，里面装着各种草药。\"你是？\"沈砚之疑惑地问道。\"我叫青禾，是轮回司的药童。\"少女放下竹篮，拿起一株草药，\"这是还魂花，能让魂魄暂时恢复实体。\"她将还魂花递给沈砚之，\"阎王说你要建药圃，以后我们就是同事啦。\"沈砚之接过还魂花，花瓣触碰到指尖的瞬间，他感觉到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原本虚无的身体渐渐变得凝实，他甚至能感受到阳光的温度。\"多谢青禾姑娘。\"他低头看着手中的还魂花，忽然想起自己生前的药圃，想起那些在瘟疫中死去的百姓。\"沈先生，你在想什么？\"青禾好奇地问道。沈砚之抬起头，望着轮回司上空飘荡的灯笼，轻声说道：\"我在想，或许这些被困在轮回司的魂魄，也能通过医术得到救赎。\"青禾的眼睛亮了起来：\"沈先生的意思是，我们可以用草药治疗他们的执念？\"沈砚之点点头：\"心药还需心药医。若能解开他们的心结，或许他们就能放下执念，重新轮回。\"就在这时，轮回司的钟声突然响起，青铜大门缓缓打开。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年魂魄飘了进来，他面色苍白，双手捂着胸口，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苦。\"我...我胸口好痛...\"少年的声音微弱，身体渐渐变得透明。沈砚之连忙上前，握住少年的手腕。一股阴冷的气息从少年体内传来，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这是中了寒毒。\"他从青禾的竹篮里拿起几片紫色的叶子，\"忘忧草能解百毒，快捣碎敷在他胸口。\"青禾连忙找来石臼，将忘忧草捣成糊状。沈砚之小心地将药糊敷在少年胸口，同时运起体内的真气。随着真气的注入，少年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身体也不再透明。\"多谢先生救命之恩。\"少年睁开眼睛，眼中充满感激，\"我叫阿木，本是山下的樵夫，上山砍柴时不慎坠入冰窟...\"沈砚之看着阿木渐渐清晰的面容，忽然想起自己生前救治过的一个少年。那个孩子也是在寒冬腊月坠入冰窟，最后却因为延误治疗而夭折。他轻轻叹了口气：\"你好好休息，等寒毒彻底清除，就能去轮回了。\"阿木点点头，闭上眼睛。沈砚之站起身，望向轮回司外的迷雾。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在这座掌管三界轮回的宫殿里，还有无数像阿木一样的魂魄，等待着他的救治。\"沈先生，阎王请您去大殿。\"一个小鬼匆匆跑来，打断了他的思绪。沈砚之跟着小鬼穿过回廊，心中暗下决心：无论前路多么艰难，他都要将医术传承下去，让更多的魂魄得到救赎。轮回司的大殿里，阎王正看着一面水镜。镜中映出人间的景象——那里正爆发一场前所未有的瘟疫，无数百姓在痛苦中死去。\"沈先生，你的机会来了。\"阎王转过身，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人间需要你的医术。\"沈砚之望着水镜中那些痛苦的面容，忽然明白了阎王的用意。\"您是说，让我重返人间？\"阎王点点头：\"本王可以让你借尸还魂，但你要记住，你只有三年时间。三年后，无论是否完成心愿，你都必须返回轮回司。\"他递给沈砚之一枚黑色的令牌，\"若遇到危险，捏碎令牌，本王会派人相助。\"沈砚之接过令牌，令牌入手冰凉，上面刻着\"轮回\"二字。他忽然想起自己未完成的医书，想起那些等待救治的病人，想起药圃里刚刚种下的草药。\"我愿意。\"他握紧令牌，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会用这三年时间，将医术传承下去。\"阎王欣慰地点点头，挥手打开一道通往人间的大门。门后是熟悉的江南水乡，青石板路，白墙黑瓦，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沈砚之最后望了一眼轮回司，转身踏入大门。他知道，一场新的征程即将开始。
第十一章 人间行医
沈砚之在一片混沌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硬板床上。房间狭小而简陋，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他挣扎着坐起身，环顾四周——这是一间典型的江南民居，墙上挂着几幅破旧的字画，桌上摆着一个药箱和几本医书。\"你醒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沈砚之转过头，看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老者端着一碗药走进来。老者须发皆白，脸上布满皱纹，却有着一双精明的眼睛。\"这是哪里？\"沈砚之问道，声音沙哑干涩。老者将药碗递给他：\"这里是苏州城，我是城南的郎中李大夫。三天前在河边发现你昏迷不醒，就把你救回来了。\"他打量着沈砚之，\"你是谁？为何会晕倒在河边？\"沈砚之接过药碗，温热的药汁滑入喉咙，带着一丝苦涩。他想起阎王的话，知道自己已经借尸还魂。\"我...我叫沈砚之，是个游方郎中。\"他含糊地说道，\"路上遇到劫匪，财物被抢，晕倒在河边。\"李大夫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怀疑：\"你也是郎中？正好，我这里缺个帮手。\"他指了指桌上的医书，\"这是我珍藏的《金匮要略》，你若懂医术，就帮我抄录一份吧。\"沈砚之翻开《金匮要略》，熟悉的医理知识涌上心头。他忽然想起自己生前的医书，那些治疗瘟疫的秘方。\"李大夫，最近城里是不是在流行瘟疫？\"他问道，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李大夫叹了口气：\"是啊，已经死了好多人了。官府说是时疫，派了太医来看，却也束手无策。\"他压低声音，\"我听说城西的破庙里，有好多病人被隔离在那里，每天都有人死去。\"沈砚之心中一紧：\"我想去看看。\"李大夫连忙拉住他：\"不可！那里被官府封锁了，进去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他指了指窗外，\"官府的人就在外面巡逻，要是被他们发现你想去破庙，会被当成瘟疫病人抓起来的。\"沈砚之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想起水镜中那些痛苦的面容。\"我必须去。\"他坚定地说道，\"若不去看看，怎么能研制出治疗瘟疫的药方？\"李大夫看着他眼中的坚定，忽然叹了口气：\"也罢，我这里有一套防护服，你穿上它，或许能躲过官府的盘查。\"他从柜子里取出一件厚重的麻布衣服，上面涂着一层蜡，\"这是我年轻时行医用的，能防蚊虫叮咬，或许也能防瘟疫。\"沈砚之穿上防护服，感觉有些闷热。李大夫又给他一个口罩和一副手套：\"万事小心，若是遇到危险，就赶紧回来。\"沈砚之点点头，转身走出房间。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几个官府的人在巡逻。他低着头，沿着墙角快步走向城西。破庙的门口站着两个手持长矛的士兵，正警惕地看着来往行人。沈砚之绕到破庙后面，发现围墙有一个缺口。他小心翼翼地钻进去，一股浓重的腐臭味扑面而来。破庙里挤满了病人，他们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有的人已经奄奄一息，眼睛望着天花板，失去了生的希望。\"水...水...\"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沈砚之循声望去，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正躺在角落里，嘴唇干裂，脸色苍白。他连忙走过去，从怀里掏出一个水囊，小心地喂她喝水。小女孩喝了几口水，渐渐有了些精神。\"多谢...多谢先生。\"她虚弱地说道，\"我娘...我娘她快不行了。\"她指了指旁边一个昏迷不醒的妇人。沈砚之蹲下身，握住妇人的手腕。她的脉搏微弱而急促，呼吸也很困难。\"这是肺热壅盛的症状。\"他皱起眉头，\"需要清热解毒的药物才能救治。\"他从怀里掏出李大夫给他的药箱，里面只有一些普通的草药，根本无法治疗这种重症。\"先生，你能救救我娘吗？\"小女孩眼中充满期待。沈砚之看着她纯真的眼睛，心中一阵刺痛。\"我会尽力的。\"他轻声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采些草药来。\"他站起身，忽然想起阎王给他的令牌。\"若遇到危险，捏碎令牌...\"他喃喃自语，握紧了手中的令牌。破庙后面是一片荒地，长满了各种野草。沈砚之仔细辨认着草药，忽然看见一株紫色的植物——那是忘忧草！他心中一阵狂喜，连忙挖起忘忧草。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几个官府的人朝这边走来。\"那里有个人！\"一个士兵大喊道，举起长矛朝沈砚之冲来。沈砚之心中一惊，转身就跑。他穿着厚重的防护服，跑得有些吃力。眼看士兵就要追上，他忽然想起阎王的话，连忙捏碎手中的令牌。一道金光闪过，他的身体忽然变得轻飘飘的，仿佛能随风飞翔。\"这是...隐身术？\"沈砚之惊讶地发现，那些士兵从他身边跑过，却没有发现他。他趁机跑到破庙后面，钻过围墙，回到了李大夫的家。\"你可算回来了！\"李大夫看见他，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被官府的人抓去了。\"沈砚之脱下防护服，感觉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我在破庙后面发现了忘忧草。\"他兴奋地说道，\"这种草药能解百毒，或许能治疗瘟疫。\"李大夫接过忘忧草，仔细端详着：\"这是...紫花地丁？我怎么没听说过它能解百毒？\"沈砚之这才想起，人间的草药名称可能和轮回司不同。\"不管它叫什么，我们先试试吧。\"他说道，\"我在破庙看到一个小女孩和她母亲，她们快不行了。\"李大夫点点头：\"也好，死马当活马医吧。\"他找来石臼，将忘忧草捣成糊状，\"我们怎么把药送给她们？\"沈砚之想了想：\"等天黑以后，我们从围墙的缺口进去。\"他望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心中充满期待。他知道，这或许是治疗瘟疫的唯一希望。
第十二章 药圃奇缘
夜幕降临，沈砚之和李大夫带着捣好的忘忧草药糊，悄悄来到破庙后面。围墙的缺口处没有士兵看守，他们小心翼翼地钻进去。破庙里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呻吟声。\"小心点，别惊动官府的人。\"李大夫压低声音说道，指了指不远处的士兵营帐。沈砚之点点头，借着月光朝角落里望去。小女孩和她母亲还躺在那里，只是母亲的呼吸已经非常微弱。他快步走过去，小心地将药糊敷在妇人的胸口。药糊接触到皮肤的瞬间，妇人忽然咳嗽起来，吐出一口黑血。\"娘！娘你怎么样？\"小女孩连忙扶住母亲，眼中充满担忧。沈砚之握住妇人的手腕，感觉到她的脉搏渐渐有力起来。\"没事了，她把毒血吐出来就好了。\"他轻声安慰道，又将一些药糊喂给小女孩，\"你也吃点，预防感染。\"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沈砚之和李大夫连忙躲到柱子后面，看见几个官府的人举着火把走进破庙。\"都给我起来！\"一个领头的官员大声喊道，\"太医说了，这些人都没救了，烧了破庙，省得瘟疫扩散！不要！我娘还活着！\"小女孩哭喊着扑向母亲，却被一个士兵一把推开。沈砚之心中一紧，正想冲出去，却被李大夫拉住：\"不可！我们斗不过官府的人。\"眼看着士兵们开始在破庙周围堆放柴火，沈砚之忽然想起阎王给他的令牌。他悄悄掏出令牌，用力捏碎。一道金光闪过，破庙里突然刮起一阵狂风，火把被吹得东倒西歪。\"怎么回事？\"官员惊慌地喊道，\"快，快把火点上！\"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忽然出现在破庙中央。她长发飘飘，面容绝美，手中拿着一把拂尘。\"大胆凡人，竟敢在此放肆！\"女子的声音清冷如冰，\"此乃观音菩萨座下弟子青禾仙子，特来解救众生！\"士兵们吓得纷纷跪倒在地，官员也连忙磕头：\"仙子饶命！小人...小人是奉太医之命行事。\"青禾仙子冷哼一声：\"太医？他连这点小病都治不好，还有脸称太医？\"她拂尘一挥，破庙里的病人忽然都睁开了眼睛，原本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这些人我带走了，若再敢伤害他们，定不轻饶！\"说完，她衣袖一挥，卷起一阵清风，带着病人消失在夜色中。官员和士兵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沈砚之和李大夫从柱子后面走出来，看着空荡荡的破庙，心中充满惊讶。\"刚才那个...真的是仙子？\"李大夫喃喃自语，眼中充满敬畏。沈砚之却若有所思：\"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她。\"他忽然想起轮回司的药童青禾，那个穿着绿衣的少女。\"难道...是她？\"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沈先生，别来无恙？\"沈砚之转过身，看见青禾正站在他身后，脸上带着调皮的笑容。\"刚才的戏演得怎么样？真的是你！\"沈砚之惊讶地说道，\"你怎么会来人间？\"青禾眨了眨眼睛：\"阎王怕你一个人应付不来，派我来帮你啊。\"她指了指李大夫，\"这位是？我叫李大夫，是沈先生的朋友。\"李大夫连忙拱手行礼，\"多谢仙子刚才出手相救。\"青禾笑着摆摆手：\"不用叫我仙子，叫我青禾就好。\"她从袖中取出一个种子袋，\"阎王说你想建药圃，这些是轮回司的草药种子，能在人间种植。\"沈砚之接过种子袋，里面装着各种颜色的种子，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多谢你，青禾。\"他感激地说道，\"有了这些种子，我就能在人间种植草药，治疗更多的病人了。\"青禾忽然收起笑容，严肃地说道：\"沈先生，你要小心那个太医。\"她从袖中取出一面小镜子，\"这是照妖镜，能照出妖怪的原形。我怀疑那个太医是妖怪变的，他故意散播瘟疫，想吸取人的精气。\"沈砚之接过照妖镜，镜面光滑如镜，却看不到任何影像。\"我知道了，多谢提醒。\"他将镜子收好，\"我们先回去吧，明天开始建药圃。\"回到李大夫家，沈砚之将草药种子小心翼翼地种在后院的空地上。青禾告诉他，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