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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破晓。

濮水边的石坡像一面尚未醒透的灰镜,冷光从水面爬到岩缝里。

工正把蜡线搭在石脊上,铅垂锤落得笔直,叮的一声,像给一天的秩序定了个准头。天工司的官吏持册站在风里,记录“色号、纹理、走向”。

程昱披斗篷立在岩腰,脚下是被打下半截的巨石,纹理如鱼鳞,朝东微微倾。

郭嘉站在他右后,指背的薄茧按在石皮上,耳里听的不是风,是石内极细的声——像有人在很深的地方磨刀。

“这块太脆。”程昱用手指一敲,声短。

“取下边那一排。”郭嘉道,“纹理顺水。做‘逆齿’的恰好。”

“‘逆齿’要厚。”程昱偏头,“厚不碎。”

“厚也得有口。”郭嘉弯腰在石面画了个细小的凹槽,“齿太钝,咬不住水。”

石匠把墨线压下,叠着布垫落锤,铁声一下一下落在潮里。

打第一锤时,蔡文姬恰从堤上走过。她披一件浅色的短斗篷,手里夹着一方布,布角露出一截断弦。她没有靠近,只远远停住。石声很稳,稳到她能分辨出每一下之间的差距。

她轻轻眯起眼,把那差距默记——三声齐,一声轻,五声齐,一声重,七声齐,停。她心里知道,有人把“节律”灌进石头里了。

天工司第一道“石法”就在堤上立了简短四条:其一,凡取石,先辨纹后落锤;其二,凡立石,先认口后铺沙;其三,凡合缝,必留呼吸;其四,凡刻记,蛇目一点。榜不长,人一眼看完。里正领着民夫将竹牌传过来,竹牌背面刻着今日蛇目的位置,细得像米粒,亮得像针尖。

“石得有‘口鼻’。”郭嘉沿堤行走,手背扫过每一块将要入水的石,“口对水,鼻对风。口是咬水,鼻是吐气。你若让它闷住,石会脾气重,表面不动,肚里却涨。”

工正笑:“军师说石,像说人。”

“石就是人。”程昱接过话,“人站得稳,脚跟在;石立得稳,‘肚’在。空隙不对,肚气拧,一股洪水就能让它翻脸。”

他转身径自去看“喉”。喉是堤内最低处到内渠的“转门”,三块巨石作门框,横梁仍是木,石化做“牙”。牙齿一上一下交错,水过时被迫放慢步。

两侧再各埋一排半没不露的“石枕”,人踩上去脚感沉,但不滑。木匠抱怨木梁太轻,程昱摇头:“轻才知声,声变即病。石压得住力,木报得出信。”

郭嘉把手搭在那根木梁上。木还新,松脂味重。

他闭了一瞬眼,胸腔里的那口黑风与木梁发出的低鸣对上了调,躁意退了一线。他睁眼,向工正点头:“记住今天这个声。三月后声若厚了,是石里太闷;薄了,是口鼻堵了。都不好。”

“记在木上。”蔡文姬开口,她不知何时已到他们身旁,指尖点了点梁面,“刻三道细槽,三重时刻,声变时对照。耳会骗,木不骗。”

“好。”程昱当即让匠人刻。他不是藏私的人,有用的东西,立刻成法。

堤下水面泛起一圈小涟漪,北风把云从高处揉开。第一车“石齿”下堤。四个壮汉抬,两个从旁用楔子勒着节奏。

郭嘉让他们停在半坡,把楔子换成粗麻绳,又让人从井口提来一桶盐水,把粗麻绳浸透,抻紧。盐水干后,麻绳不易滑。那绳像一条暗杖,紧紧攥住石的“腰”。

“从今天起,搬石一律盐绳。”程昱吩咐,“省下一条命,便省十条手。”

“石头也要刻令。”郭嘉补,“凡入喉之石,下边角刻蛇目点,一日一换。谁敢在夜里换石,没点,明日一验便见。”

“你这‘点’把贼的手也锁了。”工正笑。

“锁的是心。”郭嘉淡淡,“人既怕看见,便不敢乱来。”

午后,三处“石工”齐开:河心立丁坝,内渠修转门,堤身补鱼鳞。丁坝须用粗石垒成“逆三角”,尖口朝上游,逼水走中。转门的“牙”不许太锋,锋则易裂;堤身的“鱼鳞”不许太密,密则不透气。

天工司的书吏把这三句抄在竹简上,命牙门旗下各队照式执行。

旗不动时,便照旧例;旗一动,就有特例。横风起,火盆里的是蓝绿,表示“水急”,各队先保“喉”;纵风起,火盆里的偏黄,表示“人紧”,各队先保“路”。色火与石法挂钩,旗手被勒令半日一背。背错,罚的不是钱,是工日——这里边藏着一条郭嘉的私法:罚错的力,用在对的工上。

“石要从‘小’起。”程昱在沙图上点了一圈黑点,“先做石枕,再做石齿,再做石喉。枕稳,齿不偏;齿稳,喉不噎。”

“城中也要‘石枕’。”郭嘉指向环街,“每十丈一块压角石,刻‘回’字,暗示人流顺逆,不让人乱跑。夜里火一熄,脚还认得路。”

荀彧来时,正看见这场忙。他站在新铺的一段石道旁,低头看那一方压角石,石面刻一个开放的“回”字,边上有蛇目一点。他笑了一下:“石也有文。”

“文若来得正好。”程昱把一纸“石法”递过去,“加一条:凡桥下石台,立‘石尺’。尺上刻一连串细孔,内藏小簧。水涨至孔,簧鸣如虫,夜里也听得见。叫‘石鸣’。”

“妙。”荀彧点头,“手不在,耳也能看。”

郭嘉看看天色,云往北抽。风的味变了,潮腥里裹着一丝燥。

他心里有数:黄昏前会有一场突急的涨。他招手叫来龙骨水车队,把“逆止杆”再检查了一遍,竹楔紧,齿吻合,踏板高低按“男足、女足、小足”三档分置。

妇人也能踩,大人带小孩也能踩。水车旁边立一块小牌,刻着一行字:工值照男。这一句是程昱提的,郭嘉没有改。

“石头准备。”夏侯惇的嗓子从堤上滚下来。

他带着斧在前,斧不离身,却不轻举。近来他学会了在工地不吼,把“吼”交给火与旗。他站在最紧的那一口“喉”前,脚踏石枕,刀背贴着门牙。

有人脚下一滑,他一手把人拎住,另一手把石楔往回顶了一寸。顶的时机正好,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拽住,缓了半拍。

傍晚风色突然暗。远处一条乌线压过来,像有人在天边蹭了一下墨。

第一阵急雨落在堤上,石皮“嘶”地缩了一下。工正大喊“开喉”,转门两侧的石牙一齐挪开半寸。内渠嗡地一声,像一条困兽终于换了气。再后一阵,堤身鱼鳞处涌出几处白花,三处小塌角几乎在同一刻松散。

色火立起,连放三盏绿。牙门旗沿河下传,鼓声接力,节拍清楚。龙骨水车队踩上去,水从叶板上溅出细亮的雨。

“北侧二圩。”程昱抬手,极简的一记,“先保人。”

“明白。”夏侯惇带十骑绕过去,不用斧,直接把盐绳甩下,绑人先撤。

郭嘉看着那条黑线沉了又起,太像胸腔里的那口风。他按住太阳穴,手指在皮下轻轻揉了一下。

蔡文姬站在他左前,琴未带身边,她只用指腹在斗篷上画三道短线,随后是五道,最后七道。她在空中以“无声”拍节。节拍落定,齿与喉的声听起来像一支不快但不乱的曲。

第一处小塌角稳住时,第二处崩得更急。那是新补的一道鱼鳞,石与石还未全熟。

匠人抢救时,忽有两名陌生壮汉从背后对着“逆齿”口下手,要抽走那枚竹楔。

管工的校尉眼尖,一眼瞧见那两人的腰眼不识牙门号,不像本地里正。他大喝一声,飞扑过去,和两人滚在湿石上。

夏侯惇赶至,斧背照着一人的手腕一压,那手腕当即失力。另一人不服,往堤下跳,脚踩在滑石上一打旋,整个人贴着石鳞往下滑。

正要坠下,程昱从背后抓住他的衣领,往上一拎,拎住后脑勺,像拎起一只野狗。他把那人按在石枕上,不急不躁:“是袁氏的,还是徐州的?”

那人咬牙不答。

荀彧走近,递给夏侯惇一块沾了水的麻布:“塞住他嘴,先别废话。”他转头对郭嘉道,“夜里一定还有手。”

“不会多。”郭嘉低声,“他们不懂‘点’,不敢下死手。”

蔡文姬在人群外,慢慢呼出一口气。她从石声里听见了两次“不合拍”的急促,那不是水的声,是人的声。

她不说破,只把两处“偏”的地方在心里记下,待风缓些,再告诉工正去换石。

最急的一刻过去后,川风从堤顶掠过,灯影被压得更低。内渠的木梁发出一声低沉的“嗡”,像一只大兽刚从咽喉里咽下最后一口气。

郭嘉用掌心贴住梁面,感觉到颤抖在退。他胸里的黑风同时退开一线,像一条被按住尾巴的蛇,暂时不敢乱扭。他能听见那条蛇在暗里吐信,却不再顶住他的肋骨往外撞。

“喉稳。”工正高声,“堤身稳,石枕稳。”

夏侯惇收紧布带,扯了一嗓子:“谁还敢动‘楔’,我先卸谁的肘。”

两名刺探被带到牙门旗下。校尉把两枚敲下的“楔”举给众人看,楔上没有蛇目点。里正们看一眼,心里便有数。

荀彧让人把他们关到“诉箱”旁的小屋里,门口立着那口方木箱,箱上刻“诉”。他对守卫说:“谁要说话,先往箱里写。今夜不审,明日按例。”

“按例不乱。”程昱冷冷补句,“别给人看笑话。”

雨到二更才歇,水退得也快。堤上留下深深的车辙,石枕一块块亮出潮光。火盆里最后一盏色火熄灭,只余炭红如豆。风把潮味吹淡了一些。人还没分散,远处就响起蹄声。

曹仁从北堡赶来,衣甲上全是泥。他一眼看见“喉”,又看见两名刺探,冷笑一声,把一块破皮囊丢到火边:“抓到的。里面的盐假得很。”

郭嘉捡起那块盐,丢进余火试了试。不变色。他笑:“这句‘学不完就赢不完’,今日有人替我们做了注脚。”

“别得意。”程昱瞥他,“石头是冷的,人心是热的。热久了,冷也会碎。明日修‘喉’前,给每个队多半盏粥。”

“记在天工司。”荀彧收拾袖口,“‘粥费’,归‘喉账’。哪道喉花得多,明日多修一寸。”

“你这人,把心也分成账。”夏侯惇咧嘴,竟有几分佩服。

夜深时,堤上只剩看夜的与几处尚未散热的石。

蔡文姬站在“石尺”旁,耳贴着石,听那一节一节的小簧在水里发出像虫鸣一样的声。她忍不住伸手在石面轻轻抚过。石很冷,冷里却有一点微温,那是真正活过一场劫之后才有的温度。

她看向不远处的郭嘉,他坐在堤角的小石上,两手搁在膝上,眼睛望向河心。那双眼安静得像刚消下的一层火。她没有过去,只朝他行了一礼。礼里有一句压得很深的话——“安”。

第二天,天工司召集“石会”。石会不谈大话,只照昨日一线一角地复盘。哪一处“鱼鳞”太密,哪一处“石齿”角度偏了半分,哪一处“石枕”压得过头,让脚底打滑。每一点都写在竹册上,旁边配一小块石样,样上刻误差。工正把样传一圈,谁都摸得到。

郭嘉最后才发言,他只说了一句:“凡石与木相接处,不许用铁钉。用楔,用绳,用缝。铁快,快则不稳。”

“下道工,是桥。”程昱把沙盘推到案中,“石台先立,木梁后合,脚下铺‘卧枕’,桥面压‘压角石’。桥头一边立‘止马柱’,一边立‘诉箱’。人有不平,先诉;马有不受,先止。桥若稳,心就稳。”

“桥下再藏一个‘石喉’。”郭嘉补,“平日不启,遇急则开,内渠与大河在桥下接一口‘暗呼吸’。这口呼吸要小,不许贪大。大则吸力乱,小则稳。”

曹操在第三日午后至。堤上已经干了半日,泥变硬,石亮出浅色。他沿着“鱼鳞”走到“喉”前,伸手按了按那根木梁。梁的声不响,掌心却微微震。他转身看郭嘉:“这口‘喉’,像人。”

“像。”郭嘉笑,“呼与吸。”

曹操哈哈一笑,拍了他肩一下:“孤喜欢你把死物当活物。活物才有‘教’。”

他收了笑,认真看了一圈“石尺”“石枕”“石齿”,又去看“色火”的小条与“蛇目一点”的新位置。

最后站在桥头的“诉箱”前,拔出钥匙开了一回,里面有两封,都是写“昨夜水急,人急之处粗口伤人”的。曹操把其中一封给程昱看:“此人心。”

“回帖。”程昱吩咐书吏,“粗言者,罚工半日;写诉者,免工一日。两相抵。让人知道,嘴坏也能改。”

曹操笑骂:“你这人,总在账本上做文章。”

“账本是心。”程昱冷冷,“不是钱。”

郭嘉把今日“石会”的要点简单记在天工司的案角:石法第七条补“桥下暗呼吸”;第八条补“凡新立石喉,三日三验声”;第九条补“盐绳入库,麻不欠季”。字不多,笔很直。他喜简,不喜把法写成刀。他知道这个“网”要靠“顺理成章”的东西活着,越看得见,越能教人;越难看见,越要减法。

午后三刻,石匠们把桥下第一块“卧枕”压定。那块石生在河床最硬处,纹理顺北,方中带圆。抬上去时,石下一声闷响,桥身轻轻一颤,像人被人托了一把背。

所有在场的人都在那一瞬忍不住屏住了气。

蔡文姬站在桥头,看见水花从石边绕过,绕出两条很细的白。她心里忽然很亮,亮得像有人在很远的地方点了一盏小灯——不是火,是一种“被看见”的安心。

“今日立石。”郭嘉对工正道,“刻字。”

工正愣了一下。

“刻四个字。”郭嘉笑意浅,“‘人水相安’。”

“好名。”荀彧夸。

“刻底。”程昱补,“别让人见了就想摸。”

“刻底好。”郭嘉点头,“看不见也在。”

傍晚时分,北面再来探马一拨。色火按例只传“有探、不追”,弩不张,斧不出。

探马绕了一圈,看到桥头那块“止马柱”和“诉箱”,又看到桥下“暗呼吸”的小石孔,最终什么都没做,掉头回去。

郭嘉站在桥上,目送他们远去。他不在意这点试刺,他在意的是石在水里第一次“呼吸”时发出的那声极细的“嗯”。那声与他胸腔里那口黑风碰了一下。黑风也“嗯”了一下。它很少这样温顺,他记下了。

夜来无雨。天工司把“蛇目一点”的刻位换到“桥东压角石”的阴面,令牌一线传齐。

里正们在井口交换“石路”的值守,孩童趴在“石尺”上玩,耳朵贴在小孔上,听“虫鸣”。有老人从“诉箱”旁走过,咳嗽两声,叹口气,却没有投书。

他目睹昨日夜里那一场急水,也看见今日这些石头像人一样站成了一行,挡在水与屋之间。他走到井边,用粗糙的手摸了一把新换的令签,蛇眼里那一点小光在月光下闪了闪。他对着那一点光微微鞠了一躬。

天将四更,郭嘉回心城。天工司的小官在灯下把今日的“石账”按“枕、齿、喉、桥”四栏合起。他把最后一笔添上:“石鸣七孔,三鸣,五鸣,七鸣,一息平。”

放笔时,他的手指有些发麻。

他揉了揉太阳穴,心海里的卷轴像被人从远处轻轻掀了一角。洛阳那一点仍稳,兖州这块板面上有一条细线正往北泛起淡淡的光。那光不是火,像石与水互相摩擦后生出的温。

他把精神之手压在那一点上,仿佛把掌心按在桥下的卧枕上。

“再一点,就够了。”他心里说。

黑风并没有因为这句自语而发疯。它只是翻了一下身,像一只被驯过了的野兽,往更深处缩去一寸。它也许在等下一次风雨,也许在等下一处“引”。

郭嘉不催。他知道从“石头”开始,是为了把“气”留在这片地里,以地养身,以身借天。他把灯火压低,按例写了三行小字:

“石枕六十有四,鱼鳞百四十,喉三,桥一。石鸣如式,逆齿不失。人无伤,贼二缚。蛇目一点,已更。”

写完,他把这三行折起,压在一枚小石下。石不大,沉。灯影摇了摇,像有人在远处以看不见的手替这座城调息。

第三日清晨,曹操在桥头立一块小碑,碑不大,只臂长。碑文四行,出自文若之手:

“开门以人,闭门以法;

疏水以道,聚水以石;

昼传机,夜传危;

一日一验,一月一修。”

碑立在“止马柱”的另一侧,凡入城者,必见。

夏侯惇看了一眼,只道:“短,好。”他说好不是因为字写得漂亮,是因为短。短才记得住。

程昱在旁没说话,指尖轻轻敲了一下碑背。他喜欢这种不动声色的“压”,压在那儿,不吓人,却沉。

午时,石会第二项开,名“路”。路不是光滑的是非,是被石枕一块块连起来的决心。

郭嘉用红朱在环街上点出三处“慢角”。慢角下压了不同形制的石,有圆,有方,有长条。他对工正说:“角不慢,车就快;车快,人就碎。角慢了,人就会看脚下,看到‘回’字,心也慢。”工正“哎”的一声,转头就去换。

傍晚,天边一段红像火。

蔡文姬坐在桥头石上,端起琴,轻按三声,停;五声,停;七声,停。她把前夜那一刻的急与险全都折进停里。弦在指下呼吸,石在琴下呼吸。

尾声落时,郭嘉从桥下的暗影里走上来,肩上带了两点潮。他停在她前,低声道:“石骨立住了。下次来的是人。”

她点头:“人比水难。”

“难在心。”他笑,很轻,“可我们有‘慢角’。”

她也笑。风过桥,桥下的水从卧枕旁绕过,一声“嗯”,像答应。

夜里,天工司发第三道石令:两处“丁坝”各加一枚“石鼓”。鼓非鼓,是空心石,水撞进孔里,鼓壁震,远处可闻。两处石鼓并列,间隔不等。

谁听得出差别,谁就是懂“水”的人。懂水的人,最值得用在“喉”口。

令出后,里正们开始辩“鼓声”,孩子们凑在一起比谁听得准。

有人笑说这是儿戏,程昱没理。他知道,秩序要从“喜欢”里学;喜欢了,才肯记;记久了,才肯护。石鼓不过是石在教人,教出来的,才算真本事。

曹操第三天又来,穿了一件普通的夹衣,悄悄看了石鼓一回,笑着对郭嘉道:“石会、鼓声、慢角、暗喉、止马、诉箱……你们把一座城弄成一件器物,神鬼之工。”

“神鬼之工,从石头开始。”郭嘉回礼,“从看得见的,慢慢把看不见的请出来。”

“你这人。”曹操笑,“口气越来越像个匠。”

“匠能成国。”程昱淡淡地接了一句。

这句话落地时,城心的灯一点点亮,井上挂着今日新刻的令签,蛇眼里那点光在风里稳稳立着。

远处传来石鼓一轻一重两声“咚”,像两颗心,一颗是城的,一颗是人的。两颗心隔着水互相承认了一下,便都安静。

夜更深,郭嘉走回天工司,收起案上的“石账”。他把“洛阳—兖州”的那条细线又在心里摸了一遍。

线不热,不冷,像石面上的一层薄温。他把目光从线移开,看向更远的北边。

那里有一块未亮的暗。他知道那是一处将来要“引”的“脉”。但他没有走神。他记得自己的法:先把脚下这一步站稳。稳,从石头开始。

他吹熄灯,黑里只剩水声。

水声不急不缓,从卧枕旁、从暗喉里、从鱼鳞下绕过。城像活物一样睡了,睡得踏实。

黑风在他胸腔里也睡了,睡前吐了一次信,像对谁说“暂且”。

——神鬼之工,从“石头”开始。石一立,气可缝;气一缝,人可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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