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菁箐指尖戳着屏幕,忍笑点开视频通话,镜头先对着天花板晃了晃,才慢慢往下移。
从她搭在桌沿的手腕,到睡裙下摆露出的一双纤细修长的大白腿,最后定格在光着的脚面上,脚趾圆润整齐,脚踝纤细,哪里有半点受伤的痕迹。
“你自己看,”她憋着笑,把镜头凑近点,“我这不是好好的?是我室友的脚磨破了,我就是随手转个朋友圈。”
视频那头的张墨辰先是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自己闹了个乌龙,再看清镜头里那双笔直匀称的腿,顿时又气又恼,对着话筒压低声音嚷嚷:
“姚菁箐你有点不要脸了啊!故意在我这儿秀美腿是不是?合着我白担心一场!”
姚菁箐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捂着嘴肩膀直抖:“诶!明明是你非要看的,怎么还怪起我来了?切!”
笑够了,她把镜头拉回脸上,眉眼弯弯地问:“说真的,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刚入职应该挺忙的吧?”
一提这个,张墨辰的语气瞬间垮下来,靠在休息室的椅背上开始吐槽:
“忙倒是其次,主要是糟心事儿一堆。每天五点多就得起床化妆,穿那高跟鞋站八九个小时,脚底板都快磨平了;遇上不讲理的乘客,明明不是我的错,还得陪着笑脸道歉,有个大叔非说我给他倒的水太烫,当场就拍桌子;还有乘务长,眼睛跟雷达似的,头发丝乱一点都要念叨半天,连我丝巾系得歪了半厘米都要纠正……”
他絮絮叨叨说了半天,从难吃的机组餐抱怨到航班延误时乘客的刁难,末了还叹了口气:“我现在啊,是真怀念上学那会儿,哪有这么多逼事儿,一天天都像她妈欠她的似的。”
姚菁箐安静听着,等他说完了,才轻声安慰:“刚开始都这样嘛,谁工作不受点委屈。没办法,为了赚钱糊口,慢慢习惯就好了。你要是实在憋得慌,就跟我吐槽吐槽,我抗压能力还凑合,嘿嘿。”
张墨辰哼了一声,语气却软了不少:“也就你愿意听我啰嗦……对了,你们最近专业课是不是又加了礼仪训练?”
姚菁箐点点头,随手捋了捋额前的碎发:
“可不是嘛,这周新加了托盘礼仪训练,端着装满水的杯子绕教室走圈,手一抖水洒出来就得重新来,昨天练到最后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这么惨?”
张墨辰挑眉,语气里带着点幸灾乐祸,
“那你可得好好整,要不以后上了飞机,端个咖啡都洒人家一身那就操蛋了,跑不了又得挨骂。”
“去你的吧,你不想我好呢?”
姚菁箐翻了个白眼,
“再怎么说我也算是个高材生好不好?哪能那么笨。倒是你,上次说航班上遇到个熊孩子,后来怎么样了?”
一提这茬,张墨辰又打开了话匣子:
“能她妈咋地啊?那逼崽子在过道里跑来跑去,差点她妈的把餐车给整翻了,他家长还说‘小孩子活泼点正常’,诶我跟你说,我当时连她妈都想一块扇了。最后还是乘务长过来劝的,我也就是给我师傅点面子,她给那逼崽子拿了包小食品,才算拉倒了。”
张墨辰缓了口气,顿了顿,忽然话锋一转:“对了,李君豪那个事儿闹挺大,后来咋办的啊?最近还老找你不啊?”
姚菁箐握着手机的手指顿了顿,目光不自觉飘向窗外,操场上有男生在打篮球,身影模。
她收回视线,声音轻了些:“偶尔吧,他……就发点消息,我没怎么回。”
“没回就对了,”张墨辰立刻接话,“当初他要是早点站出来,你也不会受那么多委屈。这种人,晾着他也好。”
姚菁箐没吭声,心里却乱糟糟的——李君豪发来的小熊表情还躺在对话框里,她不是没看见,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那些流言带来的难堪还没完全散去,可每次想起他在楼下诚恳道歉的样子,又忍不住心软。
“行了,不跟你说这个了,”她岔开话题,“你下趟航班飞哪儿?要不要我给你寄点零食过去?”
“飞三亚,后天走,”张墨辰的语气重新轻快起来,“零食就算了,你要是真有心,就给我发几张你练礼仪的照片,让我看看你端着杯子走路的傻样。”
姚菁箐笑着骂他:“滚蛋,才不给你看。”
挂了电话,房间里安静下来,随后姚菁箐点开和李君豪的对话框。
那个小熊表情孤零零地待在屏幕上,她盯着看了半天,手指在输入框里敲了又删,最后还是觉得有些事情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了,就应该坚持住才行。
李君豪刚结束训练回到家,瘫在沙发上想刷会儿朋友圈放松下,指尖划过屏幕时,突然瞥见姚菁箐转发的动态。
配图是张磨破出血的脚趾特写,配文写着“空乘班统一采购鞋质量堪忧,磨脚到出血,谁穿谁知道!”
他脑子“嗡”的一声,压根没细看这是谁的脚,只盯着“姚菁箐转发”和“磨脚出血”几个字,心脏瞬间揪紧。
客厅里母亲喊吃饭的声音传来:
“君豪!菜都凉了,赶紧过来!”
他扯了件外套就往外冲,鞋都没换好,抓起手机就拨姚菁箐的号码。
“嘟……嘟……”
忙音响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没人接。
李君豪站在楼道里,冷风从窗户缝灌进来,他却浑身发烫,又连着打了好几通,依旧是无人接听的提示。
“搞什么啊,怎么不接电话?”
他低吼一声,拳头狠狠砸在墙上,指节泛白,
“求你了,接一下行不行?我就问一句你怎么样了!”
半个小时里,他不知道拨了多少次,从最初的焦急变成恐慌,又从恐慌转为焦躁的怒意。直到最后一次拨号,听筒里传来冰冷的机械女声:
“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关机?”李君豪猛地反应过来——不是没听见,是她刻意不接,甚至拉黑了自己。
积压的情绪瞬间爆发,他扬手就把手机狠狠砸在地上,屏幕碎裂的声响刺耳,机身摔得变了形,零件散落一地。
他蹲下身,双手死死抓着头发,肩膀剧烈颤抖,滚烫的眼泪不受控制地砸在冰冷的地砖上,混着碎裂的手机玻璃碴,狼狈又绝望。
“君豪?你这是怎么了?”
邻居张阿姨牵着遛完狗的金毛路过,看到他蹲在地上哭,连忙停下脚步,语气里满是担忧。
她没有凑得太近,只是站在几步外,保持着让人舒服的距离,轻声问:
“是不是跟人闹别扭了?还是遇上啥难事了?有啥想不开的,跟阿姨说说,别自己憋着。”
李君豪抬起头,眼眶通红,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不能说,自己连确认她是否受伤的机会都没有,连一句关心都送不到她面前。
张阿姨看他这模样,又瞥见地上摔碎的手机,心里大概有了数,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
“没事儿的孩子,要是跟朋友闹矛盾了,别着急上火。慢慢来,人心都是肉长的,你真心对人家,人家迟早能感受到。”
她说着,掏出自己的手机递过去,朝李君豪点了点头:
“用阿姨的手机再打打?说不定她这会儿开机了呢,有啥话当面说清楚。”
李君豪迟疑了一下,接过手机,指尖颤抖着输入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按下拨通键。
这一次,电话通了。
“喂?”姚菁箐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无奈和疲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李君豪?你到底想干嘛啊?没完没了的打电话,有意思吗?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你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