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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家的敲打,比预想中来得更快,也更隐晦。

三日后,正当刘备准备亲自前往丹阳兵大营抚军时,数名来自下邳、彭城、东海等郡的郡守、长史,以及几位本地颇有声望的耆老,联袂求见。理由冠冕堂皇:听闻刘豫州仁德,特来拜谒,并就春耕、赋税、流民安置等事“请教方略”。

州府正堂内,气氛看似和睦,实则暗藏机锋。刘备端坐主位,刘辟、陈登、麋竺陪坐一侧。来的几位郡守,多是与赵家等豪强有姻亲或利益关联之人,言语间恭敬有加,但提出的问题却一个比一个刁钻棘手。

下邳相笮融,以崇佛好施闻名,实则贪婪暴虐,率先开口:“刘豫州,去岁徐州多地歉收,今春青黄不接,州府开仓放粮,自是德政。然各郡仓廪亦不丰盈,若尽依郯城之例,恐难以为继。且春耕在即,种子、耕牛、农具皆缺,不知州府可有统筹之策?还是……各郡自行筹措?”

这话绵里藏针,暗指州府政令不切实际,强令地方执行可能引发混乱,不如放任各地“自行其是”。

彭城相薛礼,颍川名士出身,语气委婉些:“刘豫州新至,爱民之心,天地可鉴。然徐州诸郡情况各异,郯城之法或可效仿,却不可强求一律。譬如彭城,去岁受袁术部曲袭扰,损毁颇重,今岁赋税徭役,可否酌情减免?若全依往例,恐民力不堪。”

东海郡丞赵昱(与赵家同宗,但关系较远)则更直接:“听闻州府严查吏治、仓廪,整饬军纪,此皆善政。然徐州承平多年,自有法度章程。骤然更张,恐官吏无所适从,军心浮动。不若徐徐图之,方是长治久安之道。”

几位耆老也跟着附和,话语间多是“稳妥为上”、“不宜操切”、“当体恤地方难处”。

陈登、麋竺面色微沉。这哪里是请教,分明是借“民意”和地方困难施压,委婉抵制新政,为赵家等势力张目。

刘备神色不动,耐心倾听,待众人说完,才缓缓道:“诸位所言,皆有道理。备初来乍到,于州情尚未尽悉,行事若有疏漏,还望诸位不吝指正。”

他先定下谦逊调子,随即话锋一转:“然,民以食为天,春耕乃一年之计,断不可误。州府开仓,非为沽名钓誉,实因郯城周边饥民亟待救济。各郡情形不同,自可酌情变通,但‘救饥’、‘助耕’之大旨不可废。笮相所言种子、耕牛、农具之缺,州府已在设法筹措。麋别驾。”

麋竺应声:“在。”

“将州府与江东、青州联络购粮、购铁料,及以工代赈打造新式农具之进展,简要告知诸位。”刘备道。

麋竺便条理清晰地说了目前进展:已从江东购得一批稻种,从青州联系到部分耕牛,新式铁质农具首批千件即将出炉,将以极低价格配售各郡,优先供给贫困农户。同时,州府正统计各郡确实困难,将视情况调拨钱粮补助。

几位郡守闻言,神色各异。州府并非空口白话,而是有实实在在的行动和资源支持,这让他们“地方困难”的借口打了折扣。

刘备继续道:“至于薛相所言彭城减免赋役之事,确应考量。请薛相具文详陈受损情况,州府核实后,自当酌情议处。赵丞所言‘徐徐图之’,亦是老成谋国之言。然,吏治不清,则政令不通;军纪不整,则防务空虚;豪强不法,则百姓困苦。此等积弊,如人身上痈疮,拖延不治,终成大患。徐徐图之,并非不图,而是谋定后动,有步骤、有重点地整治。譬如近日所惩数名蠹吏,皆是证据确凿、民愤极大之辈。如此,方能既肃清风气,又不至动摇根本。”

他语气平和,却有理有据,既承认地方困难,表达了酌情处理的灵活性,又坚持了整肃积弊、推行新政的核心原则,将“操切”的指责轻轻挡回。

几位郡守一时语塞。刘备的回应滴水不漏,既有仁德姿态,又有实际举措,更有原则底线,让他们准备好的后续“劝谏”难以出口。

堂内一时沉默。

刘辟冷眼旁观,【区域精准共鸣】无声笼罩全场。他能清晰“听”到这些郡守、耆老心底的盘算、不甘,以及一丝被堵住话头的恼火。他们背后,隐约有赵家等势力的影子在躁动。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旁听的一位东海耆老,忽然颤巍巍开口:“刘豫州仁德,老朽感佩。然……老朽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老丈请讲。”刘备温和道。

“老朽听闻,州府近日清查仓粮、工坊,乃至……城西赵家之事。”老耆老缓缓道,“赵氏乃徐州望族,田产众多,雇工、佃户数以千计。若处置过急,恐生变故,累及无辜啊。徐州安宁不易,还望刘豫州……三思。”

这话看似劝诫,实为威胁——动赵家,就是动徐州安稳,可能引发动荡。

堂内气氛骤然一紧。

陈登眼中寒光一闪,就要开口驳斥。刘备却抬手止住他,依旧平静:“老丈提醒的是。州府行事,自有法度章程。清查仓粮工坊,是为厘清积弊,充实府库,以利民生。至于赵家……若其奉公守法,自然安稳无虞;若有不法,亦当依法论处。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何况一家一族?徐州之安宁,系于法度公正,系于百姓安乐,非系于一家一姓之权柄。老丈以为然否?”

那耆老张了张嘴,终究没敢说出“不然”,只得讪讪点头:“刘豫州……明鉴。”

这场“请教”,最终在刘备不卑不亢、有理有据的应对下,无疾而终。郡守耆老们带着复杂心情离去。

待人走远,陈登冷哼一声:“句句为民,字字为私!皆是赵家等辈的传声筒!”

麋竺叹道:“压力已至州府层面了。接下来,恐还有手段。”

刘备揉了揉眉心:“意料之中。我们按计划行事。云长、翼德那边准备得如何?”

关羽道:“已按大哥吩咐,备好钱粮,明日便随大哥前往丹阳兵大营。”

张飞摩拳擦掌:“俺倒要看看,那曹豹还能摆什么脸色!”

刘辟却一直没说话,只是若有所思。方才那耆老最后的话语,以及【区域精准共鸣】捕捉到的、那些郡守离去时心底愈发清晰的敌意与串联之意,让他隐约感到,对方不会仅仅满足于口头施压。

“大哥,”刘辟开口,“赵家等人,今日试探受阻,恐不会善罢甘休。除了官面上的压力,或许还会有其他动作。比如……煽动民怨,制造事端。”

刘备神色一凛:“贤弟是说?”

“他们掌控大量田产、商铺、雇工。若暗中指使,或散布谣言,或煽动佃户、雇工闹事,比如抗议‘新政扰民’、‘外来者夺利’,甚至制造些小规模的冲突、抢粮事件……虽然上不得台面,却足以恶心人,消耗我们的精力,败坏新政名声。”刘辟分析道。

陈登皱眉:“确有可能。此等伎俩,阴损却有效。”

“那该如何防范?”刘备问。

刘辟沉吟片刻:“光靠官府巡查弹压,被动且易落人口实。我们需要……更直接地掌握民情动向,尤其是底层雇工、佃户的真实想法和潜在不满。”

他心念微动,调出系统界面。自从“民心初聚”节点微亮后,他似乎感觉【区域精准共鸣】对“民心”相关的“声音”捕捉变得更加敏锐和清晰,但尚未有质变。

“或许……可以尝试引导一下。”刘辟暗道。他决定,接下来将【区域精准共鸣】更多地聚焦于市井底层、田间地头,去主动倾听、辨别那些可能被煽动、被扭曲的“民声”。

就在他意念集中,尝试更精细地操控【区域精准共鸣】,专注于“民心”这一特定“频率”时——

【叮!检测到宿主对‘民心’规则的高度聚焦与深度共鸣尝试……】

【‘区域精准共鸣’熟练度达到临界点……】

【宿主近期施政举措切实影响民心向背,获得规则初步认可……】

【能量满足条件……】

【正在整合权限……】

一连串系统提示在刘辟脑海中飞速掠过,让他微微一怔。

紧接着,一股远比以往更浩瀚、更玄奥的波动,自他灵魂深处涌现,与外界那无形无质、却真实存在的“民心洪流”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共振。

【叮!‘区域精准共鸣’进阶为‘民心洞悉’!】

【‘民心洞悉’:可更精准、更深入地感知特定区域民众的集体情绪倾向、潜在诉求、信任度变化,并能微弱辨析其中被外力引导、扭曲的部分。感知范围与清晰度随宿主影响力与能量提升而增长。】

【同时,解锁新模块:‘民心槽点收集与转化’!】

【说明:宿主的‘吐槽’本质与民心向背深度绑定。当宿主感知到大量民众对某件事物、某条政策、某个现象的集体性不满、困惑、渴望(即‘民心槽点’)时,可主动进行‘规则化吐槽引导’,将散乱民怨转化为有序诉求能量,既可反向影响现实(微弱纠正扭曲、提升政策执行效率等),也可为系统提供特殊能量补充,并加速‘规则守护者’权限成长。】

【注意:此能力需谨慎使用,过度引导或扭曲民意为己用,可能引发规则反噬。】

【能量上限永久+500!当前能量:9575\/(状态:洞悉民心,引导有方)】

刘辟心中一震,随即涌起一股明悟。这系统升级,来得正是时候!

“贤弟?你……”刘备注意到刘辟神色有异,关切问道。

刘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激荡,眼中精光闪烁:“大哥,我可能……找到更有效应对那些阴招的办法了。”

他简要解释了自己的“新能力”(当然,用了一些玄乎的说法),重点在于可以更敏锐地察觉基层民意的异常波动,甚至能一定程度上引导疏导,防止被人利用煽动。

“竟有此事?”刘备又惊又喜,“如此,我们便如有了千里眼、顺风耳,可防患于未然!”

“正是。”刘辟点头,“接下来,我会特别关注城西赵家产业周边,以及各郡可能被煽动的区域。一旦发现异常‘民声’,我们便能提前应对,或疏导,或揭穿,不让其酿成事端。”

陈登抚掌:“妙哉!如此一来,他们想玩阴的,我们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民意’反制‘伪民意’!”

计议已定,众人信心更增。

翌日,刘备携关羽、张飞,带着丰厚的钱粮,前往丹阳兵大营。曹豹果然率众将出迎,态度依旧不冷不热,但礼节周全。

刘备在营中大会将士,言辞恳切,重申共保徐州之志,宣布抚恤措施,并亲自将钱粮交到一些确有困难的军属手中。关羽、张飞展示武艺,与丹阳勇士切磋,虽未尽全力,但展现出的悍勇已令丹阳兵卒暗自凛然。

整个过程,刘辟虽未亲至,但【民心洞悉】却隐约感受到,丹阳兵大营中那股对新主将的疏离与抵触情绪,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松动。尤其当抚恤钱粮发下时,一些感激和期盼的“情绪波纹”悄然泛起。

“看来,大哥这步棋走对了。”刘辟在州府中,一边处理文书,一边默默感知。

同时,他将大部分注意力,都投向了城西方向,以及郯城内外几处赵家重要的田庄、商铺、工坊所在。

升级后的【民心洞悉】果然不凡。他不仅能听到更清晰的“声音”,更能“感受”到一片区域民众整体的情绪“颜色”和“流向”。比如,赵家一处田庄,佃户们普遍弥漫着疲惫、对收成的担忧,以及对东家可能提高租子的隐约恐惧,其中还夹杂着几分对新政“减租”传闻的将信将疑。

而在赵家掌控的一处大型粮铺附近,刘辟则捕捉到了一些不寻常的“躁动”。一些看似普通百姓的人,在粮铺周围聚集、低声交谈,话语中刻意放大对“官府查粮导致粮价不稳”、“新政扰民”的不满,并有意将矛头引向州府。这些“声音”的情绪底色并非真正的愤怒或绝望,而是一种被刻意煽动、带有表演性质的“怨气”。

“果然开始搞小动作了。”刘辟冷笑。

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继续密切监视。他要等这股被煽动的“伪民意”再发酵一下,等幕后之人露出更多马脚,再出手“吐槽”引导,效果更佳。

两日后,被煽动的言论在部分市井开始传播,虽未形成大规模风潮,但已引起一些不明真相百姓的疑虑。

时机已到。

刘辟再次换上便服,来到那处粮铺附近的茶肆。几个被收买的“托儿”正在那里高谈阔论,抱怨新政。

刘辟找了个角落坐下,要了碗茶,【民心洞悉】全力展开,不仅听,更在“感受”着茶肆内外民众的真实情绪。

待那几个“托儿”说到“官府胡乱查粮,害得咱们买不起米”时,刘辟忽然轻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这位兄台,此言差矣。”刘辟放下茶碗,慢条斯理道,“官府查的,是囤积居奇、哄抬物价的好商之粮,放的,是平价救命的官仓之粮。你口中‘买不起的米’,是奸商手里高价米;而官仓平价米,每日都在卖,排队虽长,却能救命。你不去骂奸商黑心,反怪官府查奸,这是何道理?”

那“托儿”一愣,强辩道:“官仓那点米,够几个人吃?查来查去,市面上粮更少了!”

“官仓米是不够所有人吃,但能救急。”刘辟环视茶肆中逐渐安静下来的茶客,“至于市面上粮为何少?诸位不妨想想,是真少,还是有人故意藏着不卖,等着涨价?我听说,前几日城西赵家粮铺被查,就是因为他家仓库里堆满了粮,却关门不售,这不是囤积居奇是什么?”

茶客们闻言,纷纷议论起来。不少人本就对赵家等大粮商不满,只是不敢明说。

刘辟趁热打铁,声音提高些许,带上了一丝【规则之语·微弱引导】的力量,不是强制,而是增强话语中的“真实感”与“说服力”:“新政初行,或有疏漏,但其本意,是让百姓有平价粮吃,有田可种,有冤可申。有人怕了,因为他们不能再随意盘剥、欺压!所以才会散布谣言,煽动不满,想把水搅浑,让新政推行不下去,他们好继续骑在咱们头上作威作福!”

他目光如电,扫过那几个脸色开始发白的“托儿”:“诸位乡邻,擦亮眼睛,捂紧口袋,也捂紧良心!莫要被几句谣言,就当了别人手里的刀,坏了真正想为咱们办事的人的好意!”

【民心洞悉】反馈,茶肆内民众的情绪迅速从疑惑、抱怨,转向了思索、明悟,甚至对煽动者的愤怒。那几个“托儿”见势不妙,灰溜溜地溜走了。

刘辟并未追击,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叮!成功引导局部‘民心槽点’,化解谣言煽动,获得规则正向反馈。‘民心吐槽’模块初次运用成功!】

【能量恢复速度小幅提升!‘规则守护者’权限成长度微增!】

【当前能量:9620\/】

走出茶肆,阳光正好。刘辟知道,随着新政推进,赵家等势力的反扑会越来越多样,阴招也会层出不穷。

但他不再担心。

有了【民心洞悉】和【民心吐槽】这两项新能力,他就像拥有了透视民心迷雾的灯,和疏导民怨淤积的渠。

“想玩民意?”刘辟望向城西赵家高耸的宅院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那就看看,是你们编的‘故事’动听……”

“还是老百姓心里,那本实实在在的‘账’,更算得清楚!”

暗流与明策的较量,在徐州的土地上,已然进入了新的层面。

而手握“民心”利器的刘辟,正准备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好好地“吐”上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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