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枫的靴子刚踏上村庄的泥土,一股甜腻的腐臭味就钻入鼻腔。他皱了皱眉,骨鞭无声地滑入掌心。江秋跟在他身后,指尖的丝线在阳光下泛着不祥的蓝光。
\"战术师大人,\"江秋压低声音,\"这地方比噩梦里的还要恶心。\"
村庄看起来宁静祥和。茅草屋顶上飘着炊烟,田间有农人耕作,孩童在溪边嬉戏。如果不是每个人脖颈上都戴着那枚银质徽章,沈枫几乎要以为昨夜的恐怖景象只是一场噩梦。
\"小心行事。\"沈枫简短地命令,\"先找安梅。\"
他们刚走进村口,一个系着围裙的农妇就热情地迎了上来。\"外乡人!\"她脸上堆满笑容,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是来参加净化节的吗?\"
沈枫注意到她脖颈上的徽章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和她温暖的笑容形成诡异反差。\"我们路过此地,想参观一下教堂。\"
\"哦!教堂!\"农妇拍着手,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玛丽安修女一定会很高兴接待你们!她最讨厌那些猎巫行动了,总是说那是野蛮人的把戏。\"
江秋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颤。沈枫知道他在感应什么——\"玛丽安\"这个名字在安梅留下的血符文中出现过。
农妇坚持要带路,一路上不断介绍村庄的\"风土人情\"。沈枫注意到每家每户门前都挂着同样的银质徽章,有些还系着红绳,像是某种护身符。
\"那些是什么?\"江秋故作天真地指着徽章问道。
\"哦,这个啊,\"农妇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徽章,\"是保护我们不受诅咒侵扰的圣物。自从伯爵大人——\"
她突然住口,脸色变得苍白。沈枫和江秋交换了一个眼神。
\"伯爵大人怎么了?\"沈枫追问。
农妇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只是些古老的传说。教堂到了,玛丽安修女应该在里面。\"
教堂比想象中要破旧,尖顶上的十字架已经锈迹斑斑。推开厚重的木门,一股霉味混合着草药的气息扑面而来。阳光透过彩窗投射进来,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色块,像是干涸的血迹。
\"欢迎,迷途的羔羊。\"
一个柔和的女声从阴影处传来。沈枫眯起眼睛,看到一位身着灰色修女服的女子从告解室走出。她看上去三十出头,面容姣好却带着病态的苍白,胸前挂着一个巨大的银十字架——与村民的徽章图案一模一样。
\"我是玛丽安,\"她微微欠身,\"这座教堂的守护者。\"
江秋的圣痕突然刺痛起来,他不得不将手背在身后,以免被看出异样。沈枫注意到修女的指甲异常修长,而且呈现出不自然的青灰色。
\"我们听说您对猎巫行动有独特的见解。\"沈枫保持着警惕,同时观察着教堂内的布局。他的目光停留在祭坛后方的一扇小门上——那里应该通往地窖。
玛丽安修女露出悲伤的表情:\"那些暴行是对上帝的亵渎。所谓的女巫,大多只是些不幸染上诅咒的可怜人。\"她走向祭坛,手指轻抚过圣经,\"我收留了一些被诅咒者,保护他们不被村民伤害。\"
\"能让我们看看吗?\"江秋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刻意的好奇,\"我对这些...诅咒很感兴趣。\"
修女的目光在江秋身上停留了几秒,嘴角浮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当然可以,年轻人。但请保持安静,他们很脆弱。\"
她取下祭坛上的烛台,带领他们走向那扇小门。推开门,一道陡峭的楼梯向下延伸,黑暗如同实质般涌上来。沈枫的骨鞭微微颤动,他能感觉到下面有强烈的能量波动。
\"小心台阶。\"玛丽安的声音在狭窄的楼梯间回荡。
地窖比想象中宽敞,被分割成数个用铁栅栏隔开的牢房。每间牢房里都关着一个人,他们或蜷缩在角落,或呆滞地盯着墙壁。最令人不安的是,这些人身上都长满了暗红色的藤蔓状纹路,与江秋圣痕的纹路惊人地相似。
\"这些可怜人被诅咒侵蚀,\"玛丽安叹息道,\"我尽力缓解他们的痛苦,但...\"她突然停在一间牢房前,\"啊,你们的朋友也在这里。\"
沈枫的心跳漏了一拍。牢房里,安梅蜷缩在稻草堆上,双眼紧闭,额头上有一个倒五芒星的烙印,正在渗出黑血。她的十字架被扔在角落,已经断裂成两截。
\"我们发现她昏倒在教堂门口,\"修女解释道,\"她似乎试图进行某种驱魔仪式,结果被反噬了。\"
江秋的圣痕突然剧烈灼烧起来,他咬紧牙关才没叫出声。沈枫注意到安梅的手指微微抽搐——她还活着。
\"能让我们单独待会儿吗?\"沈枫突然问道,\"我想为她祈祷。\"
玛丽安修女露出理解的微笑:\"当然。我去准备些药草,也许能帮到她。\"她转身离开,脚步声渐渐消失在楼梯尽头。
江秋立刻跪在安梅身边,摘下手套将手指按在她的烙印上。他的圣痕纹路如同活物般延伸,与安梅额头上的烙印接触时迸发出蓝色火花。
\"这不是反噬,\"江秋低声道,\"是强制烙印。有人想把她变成载体。\"
沈枫检查着牢房的锁:\"能唤醒她吗?\"
\"不确定,但——\"江秋突然僵住,\"有人来了。\"
不是修女。牢房深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音,接着是低沉的呻吟。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月光透过地窖的小窗照在他脸上——是队伍里的另一名成员,陈默。他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黑色,嘴角裂开到耳根,露出鲨鱼般的牙齿。
\"陈默?\"沈枫难以置信地喊道。
\"不是他了,\"江秋将安梅护在身后,\"诅咒已经完全吞噬了他。\"
陈默发出非人的咆哮,猛地扑向铁栅栏。金属扭曲的声音刺耳至极,就在栅栏即将断裂的瞬间,玛丽安修女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
\"住手,我亲爱的孩子。\"
陈默立刻停止了攻击,像条驯服的狗一样退回阴影中。玛丽安走下楼梯,手里捧着一个冒着热气的大碗。
\"你们看到了,\"她叹息道,\"诅咒会把人变成怪物。\"她将碗递给沈枫,\"这是能暂时抑制诅咒的药汤,给你们的同伴喝下吧。\"
沈枫接过碗,里面的液体呈现出诡异的紫色,表面浮着一层油光。江秋的圣痕突然剧烈反应,纹路变成警告的鲜红色。
\"快喝啊,\"玛丽安催促道,声音突然变得尖锐,\"难道你们不想救她吗?\"
沈枫盯着碗,突然冷笑一声:\"当然想。\"他猛地将药汤泼向修女的脸,\"用你的方式。\"
修女发出刺耳的尖叫,被药汤泼到的皮肤立刻开始冒烟、腐烂。她的面容扭曲变形,苍白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愚蠢的蝼蚁!\"她的声音变成了多重音调的重叠,\"你们本可以成为完美的载体!\"
教堂的钟声突然响起,与古堡的钟声一模一样。地窖的墙壁开始渗出黑血,那些被囚禁的\"诅咒者\"一个接一个站起来,他们的眼睛全都变成了纯黑色。
\"江秋!\"沈枫大喊。
\"知道!\"江秋的丝线瞬间展开,形成一道蓝色光网挡在众人面前。他的圣痕完全显现出来,在黑暗中如同燃烧的火焰。
玛丽安——或者说,占据玛丽安身体的某种东西——撕开了修女服。她的躯干上布满了与圣痕相似的纹路,但那些纹路是黑色的,如同蛛网般覆盖全身。
\"你们逃不掉的,\"她狞笑着,\"血咒已经启动,整个村庄都是我的祭坛!\"
沈枫的骨鞭划破空气,银刺直取修女咽喉。就在即将命中的瞬间,修女的身影突然模糊,如同烟雾般消散,又在数米外重组。
\"没用的,战术师,\"她嘲讽道,\"你们的力量来源于我!\"她指向江秋,\"你以为那是圣痕?那是我族留下的标记,标记着我们的所有物!\"
江秋的瞳孔骤然收缩。沈枫抓住他的肩膀:\"别听她胡说!\"
\"是不是胡说,让他自己感受一下。\"修女突然唱起一段诡异的歌谣,江秋的圣痕随之脉动,剧痛让他跪倒在地。
沈枫感到自己锁骨下的印记也开始发烫。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脑海——如果这些纹路真的同源...
\"沈枫...\"江秋艰难地抬头,嘴角渗出血丝,\"她的歌声...在激活圣痕里的东西...\"
修女的笑声在地窖中回荡:\"多么感人啊,载体之间居然产生了感情?\"她突然停止歌唱,面容变得狰狞,\"可惜你们注定要成为祭品!\"
她张开双臂,地窖的天花板突然裂开,无数黑发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那些发丝缠绕成手臂的形状,向沈枫和江秋抓来。
\"现在!\"沈枫猛地扯开自己的领口,露出锁骨下完全显现的圣痕。江秋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也将自己的圣痕完全暴露。
两种纹路在空气中产生共鸣,蓝光与红光交织,形成一个旋转的符文阵。黑发触碰到光阵的瞬间如同碰到火焰般缩回,修女发出愤怒的尖叫。
\"不可能!你们怎么能——\"
他的质问被突然响起的爆炸声打断。地窖的墙壁被炸开一个大洞,白羽沫手持军刀冲了进来,身后跟着一队全副武装的特遣队员。
\"战术师!\"白羽沫大喊,\"村庄开始异变了!那些村民——\"
他的话没能说完。教堂上方传来巨大的轰鸣,整个地窖开始坍塌。沈枫抓起昏迷的安梅,江秋的丝线缠住每个人,在千钧一发之际将他们拉向出口。
当他们跌跌撞撞地冲出教堂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僵在原地——整个村庄正在扭曲变形。茅草屋长出獠牙般的尖刺,溪水变成了粘稠的血浆,而那些\"友善\"的村民们正一个接一个地膨胀、变形,成为噩梦中的怪物。
玛丽安修女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如同无数人同时说话:
\"欢迎来到真正的净化节,我的祭品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