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光芒,并非驱逐黑暗,而是包容。
它不像秩序之光那般冰冷纯粹,也不像混沌心焰那般灼热跃动,它更像是一种……背景色,一种凌驾于光与暗、存在与虚无之上的本质。
当这缕超脱之光自玄一道果核心绽放的刹那,时间仿佛被拉长到了一个极致。
疯狂反噬的晶体释放出的吞噬与虚无之力,在触及这光芒的瞬间,如同冰雪遇见了暖阳,其狂暴与恶意竟被奇异地抚平了。它们依旧存在,依旧强大,却不再充满攻击性,而是变得……温顺?不,更准确地说,是变得“客观”,如同水流遇到了河道,自然而然地沿着超脱之光勾勒出的某种玄奥轨迹,开始流淌。
而玄一那濒临彻底破碎的混沌道果,在这光芒的笼罩下,那不断蔓延的裂痕竟停止了扩张!无数破碎的法则碎片,被光芒柔和地包裹、托举,如同星辰环绕着宇宙的中心,不再坠落,也不再互相冲突。
他身体表面浮现的、象征被“原初之暗”侵蚀的黑色纹路,在超脱之光的照耀下,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细微的“滋滋”声,迅速淡化、消退,仿佛从未出现过。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在外界看来,只是玄一身上骤然爆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让瑶光三女都感到心神宁静祥和的光芒,那原本危急万分、眼看就要被黑暗吞噬的局面,竟瞬间稳定了下来!
“这是……”东方明月冰蓝色的眼眸中满是震撼,她能感觉到,那光芒中蕴含的意境,远超她所理解的任何法则。
“超脱之光……”瑶光喃喃自语,握剑的手微微放松,她从那光芒中,感受到了一种斩断一切枷锁、不受任何束缚的大自在意味。
轩辕凤舞周身跳跃的涅盘之火,在这光芒映照下,似乎也变得更加灵动而充满生机。
唯有千面,她那双看似天真的大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极其细微的、近乎凝重的神色。她歪着头,仔细“打量”着那超脱之光,小嘴无声地动了动,似乎说了两个字,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玄一此刻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玄妙状态。
他的意识仿佛脱离了残破的躯壳,悬浮于光芒的中心,“看”着那温顺下来的黑暗晶体能量,在超脱之光的引导下,如同最乖巧的学生,开始一丝丝、一缕缕地融入他破碎的道果碎片之中。
没有排斥,没有冲突。
吞噬的真意,被混沌道章贪婪地吸收、解析,化为道果结构的一部分,使其未来的吞噬能力变得更加霸道而高效。
虚无的本质,则被超脱之光巧妙地编织进入道果的“空”之层面,与代表“存在”的混沌形成了一种动态的、对立统一的平衡。这意味着,他的道果未来不仅可以演化万法,更可以容纳……乃至定义“虚无”!
这是一个疯狂的过程,一个在刀尖上跳舞的涅盘。
那晶体中属于星无痕的微弱本源意识,在超脱之光的净化与包容下,最后一丝疯狂与不甘也彻底消散,只留下最精纯的法则感悟,融入了玄一的记忆长河。关于星无痕的来历,关于他们之间那神秘的“兄弟”联系,似乎揭开了一角迷雾,却又被更多的谜团所笼罩。
“原来……我们皆是‘种子’……被不同存在播撒的‘变量’之种……”
星无痕最后一丝意念,带着解脱与明悟,彻底消散。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万年。
当最后一缕黑暗晶体的能量被彻底融合,玄一那原本布满裂痕、濒临破碎的混沌道果,已然模样大变!
它不再是一个完整的、却布满裂痕的球体,而是化作了一个缓缓旋转的、无比复杂的立体结构。其核心,是那缕永恒不变的超脱之光;中层,是交织着混沌色与淡金色的混沌心焰,其中隐隐有吞噬与虚无的法则符文生灭;最外层,则是无数代表着不同法则的碎片,如同星云般环绕,构成了道果的“外壳”。
道果的大小似乎缩小了一圈,但其结构之稳固,气息之深邃,远超受伤之前!那些曾经的裂痕,并未完全消失,而是化作了一道道暗金色的、如同神秘符文般的纹路,烙印在道果表面,仿佛记录着这次生死涅盘的历程,更平添了几分古老与威严的气息。
混沌道果·涅盘态,成!
嗡——!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磅礴、更加精纯、带着一丝超然物外意境的混沌道韵,自玄一体内轰然爆发,席卷四方!他周身缭绕的淡金色混沌心焰,颜色变得更加深邃,边缘处甚至带上了一丝吞噬一切的幽暗与容纳万物的透明感。
他缓缓睁开了双眼。
眸中的混沌色更加浓郁,仿佛蕴含着生灭的宇宙,而在那宇宙的最深处,一点超脱的微光恒定闪耀,让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既亲近又疏离、既真实又虚幻的矛盾气质。
他的伤势,不仅尽数复原,修为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稳稳踏入了更高的层次,对自身力量的掌控,尤其是对超脱之光和新生法则的理解,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玄一!”
“主人!”
瑶光三女感受到他身上那稳定而强大的气息,以及那股令人心安的勃勃生机,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开,激动地围了上来,美眸中充满了欣喜与难以置信。
玄一看着她们,露出一丝温和而真实的笑容,点了点头:“辛苦你们了,我没事了。”
他的声音平稳有力,再无之前的沙哑虚弱。
然后,他的目光越过三女,落在了依旧站在不远处,歪着头看他的千面身上。
“这份人情,我记下了。”玄一认真地说道。若非千面点明道路,并暗中影响了逻辑奇点,他未必能抓住这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机会,甚至可能早已陨落。
千面脸上的凝重早已消失,又恢复了那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她摆摆小手:“记下就好,记下就好。不过大哥哥,你现在虽然因祸得福,道果涅盘,但麻烦可才刚刚开始哦。”
她伸出白嫩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你融合了那颗‘小零食’,就等于在身上打上了更醒目的标记。‘原初之暗’背后的家伙,还有那个被你卡了逻辑的大眼珠子,现在对你可是更加‘感兴趣’了呢。”
“而且呀,”她话锋一转,目光扫过瑶光、明月、凤舞,最后又回到玄一身上,笑容变得有些微妙,“你道果涅盘,气息大变,万界海中某些一直沉睡的、或者假装沉睡的老家伙们,恐怕也要被惊动了哦。你这‘变量’,现在可是越来越‘亮’了,想藏都藏不住啦。”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语——
轰隆隆!
众人脚下的万界海虚空,毫无征兆地剧烈震荡起来!远不止他们所在的这片区域,而是目光所及、神念所至的整片浩瀚海洋,都在沸腾!
无数隐藏的秘境、古老的遗迹、甚至是某些强大存在的沉睡之地,都在这一刻被强行惊动,散发出强弱不一、却都古老磅礴的气息!
而在那视线的尽头,万界海最深、最黑暗的归墟方向,一股比之前“归墟古老意志”更加深沉、更加庞大、仿佛沉淀了无数纪元死寂与终结意境的恐怖波动,如同苏醒的洪荒巨兽,缓缓睁开了它的……“眼眸”!
这一次,不再是好奇的窥探,而是带着一种确认与审视的注视!
玄一刚刚涅盘成功的道果,在这股波及整个万界海的震荡与那归墟深处的注视下,微微震颤起来,不是畏惧,而是一种遇到同等级别存在的本能共鸣与……警惕!
千面看着这一切,拍了拍小手,笑得像只偷到鸡的小狐狸:
“看吧,我说什么来着?热闹,这才刚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