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之门溃散,苍白的光芒如同退潮般消逝在归墟边界,只留下法则对撞后的余波在虚空中无声荡漾。混沌真界内,气氛却并未轻松多少。青帝残念最后的警示,如同幽魂的低语,萦绕在每个人心头——“因果之网”。
玄一立于天宫之巅,眉心的混沌漩涡缓缓旋转,推演着这陌生的词汇。因果之道,玄奥莫测,涉及命运与宿命,若系统之基真开始编织此网,意味着他们的每一个选择、每一次际遇,都可能早已在“它”的算计之中。这比正面抗衡更加令人心悸。
“道尊,这‘因果之网’……”南宫婉欲言又止,天机罗盘上关于众人命运的轨迹,此刻竟呈现出一种被无形丝线牵引、缠绕的诡异景象,让她感到一阵寒意。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玄一压下心中的凝重,目光转向一旁闭目盘坐的玉玲珑。当务之急,是提升己方实力。“玲珑融合青帝木精,正是关键。”
此刻的玉玲珑,周身被浓郁的翠绿色神光笼罩。那得自青帝的本源木精,乃是生命与创造大道的极致显化,其蕴含的磅礴生机,远超她以往所接触的任何生灵之气。神光之中,有无数花草树木的虚影生生灭灭,有万物复苏的喜悦道音流转,更有一丝属于青帝的、温和而博大的意志在与之交融。
她的气息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温润平和的万物生息本源,此刻仿佛被注入了开天辟地般的活力,变得愈发深邃、浩瀚。她的肌肤晶莹如玉,隐隐透出绿色的宝光,发丝无风自动,仿佛化作了流淌的生命长河。在其身后,一株笼罩在朦胧青光中的世界树虚影正在缓缓凝聚、生长,枝叶摇曳间,洒落点点蕴含造化之机的光雨。
这不仅仅是力量的提升,更是一种生命层次的跃迁,是对“生”之大道本源的更深层次领悟!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那翠绿色的神光渐渐内敛,玉玲珑缓缓睁开了双眸。她的眼瞳化作了纯净的翡翠之色,目光温润,却仿佛能洞悉一切生命的奥秘。她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已然稳稳踏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甚至隐隐触及到了造化衍生的无上妙境。
“感觉如何?”玄一问道。
玉玲珑盈盈起身,对着玄一和众人微微一礼,声音空灵而充满生机:“多谢道尊,多谢诸位姐妹护法。青帝前辈的木精,让我明悟了许多。万物生息,并非仅仅是滋养与治愈,更包含着‘创造’与‘轮回’的真意。或许……我可以尝试,在此归墟之中,培育属于我们自己的‘生灵’与‘法则之灵’。”
在归墟这片死亡与终结之地,创造生命?这个想法堪称逆天!但若成功,无疑将极大增强归墟的底蕴与潜力!
玄一目光一亮:“可有把握?”
“需循序渐进,且需要大量资源与时间。”玉玲珑谨慎道,“但值得一试。而且……”她顿了顿,翡翠般的眸子看向归墟深处那些被冰封的古老意志,“我似乎能隐约感应到,那些被封印的存在中,有一些……对生机有着极其强烈的渴望。”
这又是一个重要的信息!若能以生机唤醒部分友善或可合作的古老意志,归墟的力量将再次暴涨。
就在众人因玉玲珑的突破而稍感振奋时,一直负责监控外界的妙音,再次传来了不好的消息。
“道尊,归墟之外,那些原本游荡的、无意识的破碎法则残响,其运动轨迹……正在变得……有规律。”
众人神念立刻探出。果然,只见归墟外围,那些原本如同无头苍蝇般漂浮、闪烁着悲伤光点的法则碎片,此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拨动,开始沿着某种预设的、简洁而高效的轨迹运动、组合!它们不再仅仅是“存在”,而是开始构成某种……基础的逻辑回路?
更让人不安的是,一些原本敌意不强、只是本能徘徊的低阶墟灵,其混乱的核心中,竟也开始浮现出极其细微的、冰冷的秩序符文,它们的行动模式,正从纯粹的无序混乱,向着一种高效的、带有明确“清理”目的的机械化转变!
“是‘因果之网’!”南宫婉骇然道,“它不仅在牵引命运,更在直接干涉现实,改写底层规则!它在将这些无序的存在,强行纳入它的‘秩序’体系,化为它的工具!”
这就如同将散乱的沙粒,用水泥凝固成坚硬的砖块!系统之基正在以一种超越常规力量的方式,从根本上“修正”归墟的环境,使其变得不再适合玄一他们这些“变量”生存!
“必须阻止它!”瑶光剑气勃发,新生的混沌魔罗剑意跃跃欲试。
“如何阻止?”苏九儿蹙眉,“我们连这张‘网’在哪里都找不到。”
玄一沉默片刻,忽然引动了体内那缕“错误”本源。他将这股力量极致凝聚,化作一枚微不足道的、不断自我否定的逻辑悖论奇点,然后,将其轻轻投入了外界那片正在被“规整”的法则残响之中。
他没有去攻击任何具体目标,只是将这颗“错误”的种子,埋入了那正在形成的“秩序”土壤。
下一刻,奇异的变化发生了。
以那悖论奇点为中心,一小片区域的法则残响运动轨迹,骤然变得极其混乱和不可预测!它们不再遵循那无形的引导,而是开始互相矛盾、自我冲突,甚至衍生出一些短暂而荒诞的全新法则现象,如同系统程序运行中突然爆出的乱码!
这一小片区域的“秩序化”进程,被强行中断了!
“有效!”星璇眼中星光一亮。
“但范围太小了。”轩辕凤舞看着那迅速被周围更大秩序浪潮淹没、抚平的混乱区域,摇了摇头。
玄一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这说明,‘因果之网’也并非无懈可击。‘错误’与‘悖论’,依然是它的克星。我们无法正面撕碎整张网,但可以不断制造‘错误’,干扰它的编织,延缓它的进程,为玲珑创造生命、我们寻找盟友争取时间。”
他看向众人,语气坚定:“这是一场另类的战争。从今日起,所有人,在疗伤、修炼之余,全力参悟‘错误’本源,或寻找制造法则悖论的方法,我们要在这归墟之中,播撒下无数‘混乱’的种子,让系统的‘秩序’,寸步难行!”
新的战略定下,众人仿佛找到了方向,斗志重新燃起。
然而,就在玄一准备进一步布置时,他心念微动,感应到了归墟深处,那片封印着无数古老意志的区域,传来了一丝极其隐晦、却带着焦急的波动。
波动源自……那具之前指引他们找到兵主蚩煌的星棺。
星棺之上,原本属于星骸古帝的星辰图纹旁,不知何时,悄然浮现出了一幅新的、由无数细密丝线构成的、仿佛在不断流动变化的网状图案。
那图案的气息,与正在侵蚀归墟的“因果之网”,竟有几分相似,却又多了一种……人为编织的灵动与……反抗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