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109局基地,容烬第一时间将苏棠的养护舱带回房间,仔细检查。
琉璃珠的光芒比平时略显黯淡,显然地下石窟里残留的怨念磁场对她的消耗不小。
“感觉怎么样?”容烬的手指隔着外壳,轻轻抚过,眉头微蹙。
“还好,就是有点乏,像跑了一场马拉松。”苏棠的意念传来,带着明显的倦意,但依旧清醒,“需要静养几天,吸收能量慢慢恢复。别担心。”
容烬嗯了一声,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这几天哪里都不准去,就在这里好好休息。”他转身就去取最高纯度的能量灵石,布置在养护舱周围,又调来了专门温养魂体的安神香。
看着他为自己忙前忙后,动作虽然依旧透着冷硬,却细致周到,苏棠的意念变得柔软:“知道了,容大人。你就差把我供起来了。”
“供起来也行。”容烬头也不抬,语气认真,“只要你快点好。”
苏棠忍不住想笑,琉璃珠的光芒愉悦地闪烁了几下。
接下来的几天,容烬几乎寸步不离。大部分事务都在房间内处理,通讯也尽量简短。他有时会坐在养护舱边处理文件,有时只是安静地陪着,偶尔低声跟她说几句外面的情况,或者什么都不说,只是让她感受自己的存在。
在这种全方位的守护和充沛能量滋养下,苏棠恢复得很快。琉璃珠的光芒日渐恢复璀璨,内部的心火也重新变得旺盛活泼。
“我感觉差不多了,”几天后,苏棠的意念恢复了往日的活力,“再憋下去要长蘑菇了。而且,我好像因祸得福,对那种污秽能量的感知更敏锐了。”
容烬仔细确认她的状态确实稳定下来,才勉强同意她“出院”,但依旧要求她大部分时间待在养护舱里,除非必要不轻易凝聚虚影。
另一边,关于丰都大学柳清河的初步调查报告也放到了凌霄和容烬的桌上。
“干净得有点过分了。”凌霄看着报告结论,手指敲着桌面,“所有探测手段都显示正常,接触过程也无任何破绽。难道真是暗阁那边单向联系失误?”
容烬看着光屏上柳清河在学术会议上的照片,金瞳微眯。直觉告诉他,没那么简单。越是完美无瑕,越可能隐藏着更深的东西。尤其是经历过地下石窟那诡异的污秽触手偷袭后,他更相信事出反常必有妖。
“继续远距离监控,提高监控等级,用最高规格的灵犀编码隐蔽扫描。”容烬下令,“他所有的学术活动、出版物、社交往来,全部深度分析。”
“明白。”林默领命,立刻去办。
丰都大学那边,柳清河教授的生活似乎毫无变化。上课、研究、指导学生、参加学术会议。
在一场关于“古代神话与地域文化”的学术研讨会上,柳清河做了一场精彩的报告,主题恰好是《相柳神话的流变及其在地理认知中的投射》。他侃侃而谈,学理性极强,引得台下掌声雷动。
会议茶歇时,几位外地来的学者围着他交流。
“柳教授,您的研究真是深入,听说您还对一些失传的古文字有研究?”一个戴着厚眼镜的老教授好奇地问。
柳清河谦虚地笑了笑:“略知一二,主要是巴蜀地区的一些古老铭文,侥幸破译过几个字符。”他说着,拿起餐巾纸,随手画了一个扭曲复杂、如同蛇形的古老符号。
那几个学者凑近看,都摇头表示从未见过。
“这是我在一处极偏远的古迹拓片上看到的,含义不明,似乎与某种祭祀有关。”柳清河语气平常地解释,眼神自然地扫过在场每个人的表情。
没有人注意到,当他画出那个符号时,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属于相柳的贪婪。更没有人知道,这个符号,其实是渊主意志通过同步的知识库,间接传递给他的一个“饵”——一个用于探测是否还存在其他“古老存在”或知晓隐秘之人的试探。
也没有人察觉到,远处酒店走廊的盆栽里,一个伪装成小飞虫的微型探测器,正将这一切清晰地传回109局。
基地内,林默看着屏幕上那个被画出的诡异符号,立刻输入数据库进行比对。
“查到了!”几分钟后,林默惊呼,“这个符号!记录很少,但在静一道长留下的零星笔记里提到过!标注是——‘禁忌之引’,与某些被遗忘的邪恶存在沟通的初始印记!”
容烬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锁定他。”容烬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这个柳清河,绝对有问题。”
109局对柳清河的监控提升到了最高级别。
灵犀编码的隐蔽扫描日夜不停,几乎覆盖了他所有的活动范围。他的通讯被监听,邮件被过滤,甚至连他丢弃的垃圾都会被秘密检查。苏航还派出了最精锐的侦查员,轮流进行远距离实地监视。
然而,一个星期过去了,一无所获。
柳清河的生活规律得像一座精准的时钟。家、办公室、教室、图书馆、偶尔的学术会议或校园散步。他的言行举止无可挑剔,温和、博学、敬业,深受学生和同事爱戴。
他再也没有画出过任何可疑的符号,所有的学术讨论都严格保持在公开已知的范畴内。他甚至主动退还了一笔来源略显模糊的研究经费,理由是“程序不够透明”,赢得了校内一片赞誉。
那些最先进的探测设备传回的数据始终如一:目标能量波动与健康人类无异,无精神操控迹象,无异常生理反应。
“见鬼了!”林默挠着他本就凌乱的头发,对着毫无异常的数据屏幕抓狂,“难道真是我们搞错了?那个符号只是他偶然看到的?或者……他的隐藏手段已经高明到能完全避开我们所有的技术探测?”
这种可能性让所有人背后发凉。
容烬看着每日简报,脸色沉静,但金瞳深处却凝着一层寒霜。他的直觉从未出过错,那个柳清河绝对有问题。但这种无懈可击的完美,让他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闷感。
他甚至亲自在夜间潜入过柳清河的住宅和办公室,用最原始的妖力感知细细探查过每一寸空间。
结果依然——干净。没有任何邪恶能量的残留,没有任何空间夹层的痕迹,甚至连一本超出正常学术范围的书都没有。
那个黑袍执事的通讯记录,成了唯一的、无法解释的孤证。
“头儿,还要继续跟吗?”一个负责监视的队员通过通讯器请示,声音里带着疲惫和无奈,“兄弟们眼睛都快盯瞎了,真的什么都没发现。再盯下去,我怕反而会被对方察觉。”
容烬沉默了几秒,冷声道:“撤掉明面上的监视,保留远程电子监控和周期性的灵犀扫描。把他列入长期观察名单。”
“是。”
命令下达,一种无形的挫败感在基地蔓延。明明知道敌人可能就在眼前,却拿不出任何证据,甚至连对方怎么做到的都一无所知。
丰都大学,图书馆古籍阅览室。
柳清河正在专心致志地查阅一本泛黄的地方志。窗外阳光正好,洒在他身上,显得安静而儒雅。
他脑海中,相柳的意志发出冰冷的嗤笑:“那些窥伺的小虫子,似乎撤走了大部分。真是……无趣又无能。”
柳清河推了推眼镜,目光没有离开书页,意念却与之交流:“谨慎是必要的。109局毕竟掌控着这个世界最顶尖的超凡资源和技术。我们的‘新生’,需要绝对的隐秘。”
“哼,若非这具皮囊和……‘他们’提供的遮蔽法门,确实难以瞒天过海。”相柳的意念闪过一丝对“暗阁”背后存在的忌惮,但更多的是自得,“但现在,我们是‘完美’的。无人能看破。”
他合上书,起身将书归还原位。动作自然流畅。
在走过一排书架时,他的手指极其自然地从一本书的书脊上拂过,一枚薄如蝉翼、几乎透明的玉片无声无息地落入他袖中。那是“暗阁”通过特殊渠道送来的、关于某处古老封印地的残缺信息,伪装成了古籍的修补材料。
整个过程没有动用任何能量,纯粹是物理层面的技巧和默契,完美地避开了所有能量监测。
他走出图书馆,迎面碰到一位同事。
“柳教授,还在忙呢?”
“是啊,查点资料。李教授,你这是刚下课?”柳清河笑着回应,语气温和自然,袖中的玉片仿佛不存在。
寒暄几句,擦肩而过。
无人能察,一场无声的交接已然完成。
回到办公室,锁好门。柳清河取出那枚玉片,贴在额头,闭目读取其中的信息。片刻后,他睁开眼,眼中闪过一抹幽光。
“新的‘养料’地点……看来,‘他们’很满意我们的进展……”
他拿起笔,在一张普通的稿纸上,开始绘制一幅看似是研究草图的图案,其中巧妙地融入了玉片中的关键坐标信息。即使这幅草图被外人看到,也只会认为是一位教授的研究笔记。
狡猾的古老灵魂,加上暗阁提供的、针对109局技术的反制手段和隐秘渠道,造就了一个几乎无法被攻破的伪装。
109局面对的,是一个藏在人皮下的、拥有无尽耐心和狡猾的古老邪恶,并且它还拥有来自更高维度敌人的暗中技术支持。
无可奈何,或许才是这场漫长交锋的初始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