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杨应龙带着一帮土司头头,看着城下明军不紧不慢地“搭积木”,脸上全是困惑和嘲笑。
“他们在干啥?搭戏台子吗?”
“我看像是一种新型的投石机,可这也太大了点吧?等他们搭好,黄花菜都凉了!”
“哈哈哈,汉人就是喜欢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中看不中用!”
他们完全看不懂眼前这个钢铁怪物的构造,只能凭自己那点可怜的想象力去猜。
在他们看来,战争,就是人跟人打,刀跟刀碰。
这种奇技淫巧,上不了台面。
时间,在他们的嘲笑声中过去。
半天后。
三台狰狞的战争巨兽,成品字形,静静地立在了石笋城的正面。
它们通体由钢铁铸就,在阳光下反射着森然的寒光。
巨大的弩臂斜指天空,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们屁股后面那个不断冒白气的“铁炉子”。
随着士兵们不断把煤炭填进去,炉火越烧越旺,连着铁炉子的铜管开始发出“嗡嗡”的震动声,一股强大的能量,好像正在里头积蓄。
孙尚香一身火红色劲装,英姿飒爽地站在三台“神龙贰型”的最前面。
她没像上次那样亲自操作,而是站在一个临时搭的高台上,手里拿着一面红旗。
经过这段时间的魔鬼训练,她早不是那个只知道瞎冲的小野猫,而是一个能熟练指挥这支“神龙炮队”的合格统帅。
她看着远处城墙上那些还在指指点点的土司,冷笑了一下。
一群马上就要被时代碾碎的蝼蚁。
“全体都有!”
孙尚香高举起手里的令旗,声音清脆响亮,传遍了整个阵地。
“目标,石笋城,城门正上方!”
“校准角度,三十五度!”
“动力阀开启,压力填充至最高!”
“装填‘开山弹’!”
随着她一道道命令下达,三台“神龙贰型”开始发出“嘎吱嘎吱”的机械运转声。
巨大的弩臂缓缓调整角度,锁定了目标。
蒸汽核心的压力表指针,一路往上爬,最后指向了代表危险的红色区域。
三支比成人大腿还粗,通体由精钢打造,头部呈锥形的恐怖“弩箭”,被缓缓装填进了发射槽。
这是黄月英专门为攻城设计的“开山弹”,里头填了高爆炸药,穿透力和破坏力都无人能比。
城墙上的杨应龙等人,终于笑不出来了。
他们虽然看不懂,但他们能感觉到。
一股能毁天灭地的恐怖气息,从城下那三台钢铁怪物身上散发出来,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放……放箭!快放箭!阻止他们!”
杨应龙惊恐地尖叫起来。
然而,已经晚了。
孙尚香看着城墙上乱成一团的敌人,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
她手里的红旗,猛地向下一挥!
“开火!”
“轰!轰!轰!”
三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几乎在同一时间炸开!
那不是弓弦的声音,而是一种像爆炸一样的轰鸣!
强大的蒸汽动力在瞬间释放,推动着三支“开山弹”,化作三道肉眼几乎抓不住的黑色闪电,划破长空!
空气被剧烈压缩,发出了凄厉的尖啸!
下一秒。
在杨应龙和所有土司守军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三道黑色闪电,精准地轰击在了石笋城那厚达三丈的城墙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三声闷到极点的“噗嗤”声。
然后,时间好像停了。
那面号称永不陷落,由一整块山岩雕凿而成的城墙,就像一块被铁锤砸中的豆腐。
以三个撞击点为中心,蛛网一样的裂纹,疯狂地蔓延开来!
“咔嚓……咔嚓咔嚓……”
让人牙酸的碎裂声中,无数巨大的石块开始剥落,坍塌……
仅仅三息之后。
“轰隆隆————!!!”
伴随着一声山崩地裂般的巨响,长达几十丈的一段城墙,连同上面的城楼和守军,如同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抹掉一般,化作了漫天烟尘!
一个巨大而狰狞的缺口,出现在了石笋城的正面。
阳光,第一次毫无阻碍地照进了这座自以为固若金汤的城市。
城墙上,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呆呆地看着那个巨大的缺口,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的信仰,他们最后的依仗,他们眼中坚不可摧的壁垒……
就这么没了?
“妖……妖术,这是天神的惩罚……”
一个土司士兵扔掉手里的武器,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对着城外的方向疯狂磕头。
他的崩溃,像瘟疫一样迅速蔓延。
“跑啊!天神发怒了!”
“城破了!我们都要死了!”
恐惧,一旦冲破了理智的堤坝,便会化作势不可挡的洪流。
整个石笋城的守军,在亲眼目睹了这神罚般的景象后,心理防线被彻底摧毁。
他们尖叫着,哭喊着,不顾一切地朝着城内拥挤逃窜,互相踩踏,死伤无数。
杨应龙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眼神空洞。
他终于明白,黑风山寨那四个血淋淋的大字——“犯朕者,死”,究竟意味着什么。
那不是一句威胁。
而是一道最终审判。
石笋城的崩溃,比朱由检想的还要快。
当秦良玉率领的大军,踏着那片由碎石和残尸铺成的废墟,缓缓走进城内时,没有遇到任何像样的抵抗。
残余的土司守军,早就被那来自天空的审判吓破了胆,要么跪地投降,要么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至于杨应龙,这个前一刻还叫嚣着要与播州共存亡的枭雄,早在城墙崩塌的那一刻,就带着几个心腹亲卫,从北门悄悄溜了。
他逃得比谁都快。
秦良玉对此并不意外,甚至可以说,这完全在她和陛下的预料之中。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陛下的战略,从来都不是单纯的攻城掠地,而是要用最雷霆、最不讲道理的方式,从肉体和精神上,彻底摧毁这帮土司的抵抗意志。
“神龙贰型”的炮火,毁灭的是他们的城墙。
而这种降维打击带来的无力感和恐惧感,毁灭的是他们的信仰。
消息传回龙舟旗舰。
朱由检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便将战报随手放在一边。
他站在巨大的沙盘前,看着代表着西南土司势力的那一块块木牌,眼神深邃,看不出喜怒。
辛宪英站在他身侧,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陛下,秦将军请示,是否要即刻追击杨应龙残部,直取播州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