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被锁定的感觉如同无形的蛛网,瞬间缠裹住三人全身!夜空那俯冲而下的灰影,速度快得令人窒息,带着一种机械般的冰冷决绝!
“跑!”陈孤舟一声暴喝,不再是之前的懒散,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猛虎,一手一个,抓住玄觉和央金的胳膊,脚下发力,猛地向侧方的密林深处窜去!速度之快,带起的风几乎刮得玄觉脸颊生疼!
几乎在他们离开原地的下一秒!
嗤——!
一道极其细微、却尖锐无比的破空声从天而降!紧接着,他们刚才所在的位置,地面上猛地炸开一个小坑,一股淡淡的、带着刺鼻气味的白烟升腾而起!坑底插着一根细如牛毛、乌黑发亮的金属短针!
那“无目鹞”竟然还能发动攻击?!
“妈的!还是淬了‘蚀骨烟’的追魂针!幽冥鬼府这帮孙子真下血本啊!”陈孤舟骂骂咧咧,脚步却丝毫不停,拉着两人在崎岖的山林间左冲右突,身形飘忽如同鬼魅,充分利用树木岩石遮挡来自空中的视线。
那灰影一击不中,在空中灵巧地划出一道弧线,再次攀升,如同盘旋的猎鹰,冰冷的“目光”死死锁定下方奔逃的三人,显然在寻找下一次攻击机会!
玄觉被拽得晕头转向,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树枝不断抽打在脸上身上,火辣辣地疼。他怀里紧紧抱着经书和剑,那只黑猫则死死抓住他的僧衣,发出害怕的呜呜声。
央金也是强忍伤势,被陈孤舟带着高速移动,脸色愈发苍白,但眼神依旧冷静,不断观察着四周环境。
“这样跑不是办法!那鬼东西速度太快!而且它的攻击防不胜防!”央金急声道。
“废话!老子知道!”陈孤舟头也不回,“得找个地方躲起来!或者把它弄下来!妈的,老子要是带了破罡弩,非把这铁鸟崽子射下来烤了吃!”
弄下来?谈何容易!那“无目鹞”飞得极高,而且显然是特殊材料制成的机关造物,寻常暗器恐怕难以损伤分毫。
就在这时,玄觉怀中的《楞伽经》再次微微发热,一股微弱的、带着安抚意味的暖流传入他体内,让他慌乱的心神稍微安定。同时,他手中的秋水剑也再次发出轻鸣,剑尖微微震颤,似乎指向左前方某个方向。
“剑……剑好像指那边!”玄觉下意识地喊道。
陈孤舟百忙之中瞥了一眼:“指个屁!那是荒山野岭!难道还有你家菜地不成?!”但他脚步却下意识地微微偏向了玄觉所指的方向。
又狂奔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三人已是气喘吁吁,尤其是带着两人的陈孤舟,额头也见了汗。头顶那“无目鹞”依旧阴魂不散地跟着,时不时俯冲下来骚扰攻击,逼得他们狼狈躲闪,有几次险象环生,差点被那毒针射中。
“不行了!快没力气了!”玄觉感觉肺都要炸了。
就在此时,前方山坳的树林掩映间,隐约露出了一角残破的飞檐和斑驳的墙壁!
是一座荒废的古庙!
“有地方了!”陈孤舟眼睛一亮,奋力朝着那古庙冲去!
靠近了才看清,这庙宇规模不大,早已荒废多年,墙垣倒塌,杂草丛生,山门上的匾额都掉了一半,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兰”字。院内一棵老槐树枯死了大半,枝丫狰狞地伸向夜空,更添几分凄凉。
但也正因为其破败,或许能提供一些遮蔽!
三人一头撞开那扇吱呀作响、随时可能散架的破旧庙门,冲了进去!
庙内更是破败,佛像蒙尘倒塌,蛛网遍布,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霉味和尘土气。
几乎在他们冲进大殿的瞬间,夜空中的“无目鹞”再次俯冲而下!这一次,它没有发射毒针,而是猛地投下了数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散发着微弱红光的金属小球!
那些小球落地后立刻滚入草丛和废墟缝隙,红光一闪一闪,如同鬼眼!
“是‘幽冥灯’!能标记气息,还能爆炸!”陈孤舟脸色一变,“快!找地方躲起来!别被红光照到!”
三人慌忙躲到倾倒的佛像和破烂的供桌之后,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门外。
那“无目鹞”在庙宇上空盘旋了几圈,似乎在确认目标位置,然后竟然缓缓降低高度,似乎想要飞进来近距离探查!
完了!这庙根本挡不住它!
玄觉紧张得手心全是汗,下意识地握紧了秋水剑。剑身嗡鸣不止,似乎极其抗拒那“无目鹞”的靠近。
就在那“无目鹞”即将穿过破败殿门的刹那——
嗡!
异变陡生!
大殿角落,那尊半边身子都埋在瓦砾下的残破佛像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无目鹞”的气息或者秋水剑的嗡鸣所激发,猛地亮起了一道极其微弱、却纯正浩然的金光!
那金光一闪而逝,却仿佛带着某种无形的壁垒!
那原本正要飞入的“无目鹞”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发出一声极其刺耳的、金属扭曲般的怪响,猛地被弹飞了出去,在空中翻滚了好几圈才稳住身形,身上的金属光泽都黯淡了几分,似乎受到了某种克制和损伤!
它惊疑不定地围绕着古庙盘旋,似乎对那突然出现的金光极为忌惮,不敢再轻易靠近,只是不断投下更多的“幽冥灯”,将整个小庙包围起来。
庙内三人看得目瞪口呆。
“刚才……那是什么?”玄觉茫然地问道。
陈孤舟也是一脸惊疑不定,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打量着那尊残破佛像和周围,喃喃道:“这破庙……有点邪门啊?难道还有什么残留的辟邪阵法?”
央金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仔细感知着空气中那一闪而逝的金光残留,又看了看玄觉手中的秋水剑,低声道:“那金光的气息……似乎与你的剑,还有经书,同源同宗?”
就在这时,那尊残破佛像后,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惊动了。
三人立刻紧张起来,握紧武器,警惕地望向那个角落。
难道这破庙里还有别人?或者是……什么守护阵法的东西?
在三人紧张的目光注视下,佛像后的阴影一阵蠕动,然后,一个瘦小的、穿着破烂僧衣的身影,哆哆嗦嗦地、极其缓慢地爬了出来。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小沙弥,面黄肌瘦,脸上沾满了灰尘,一双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紧张,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根看起来像是门闩的木棍,色厉内荏地对着他们,声音发颤:
“你……你们是什么人?!别……别过来!我……我有棍子!”
竟然是个小和尚?
玄觉一看是同道,而且比自己还惨的样子,顿时放松了不少,连忙摆手:“小师父别怕!我们也是路过的,被坏人追杀,进来躲一躲!不是坏人!”
那小沙弥将信将疑,借着窗外“幽冥灯”闪烁的红光,仔细打量着三人。当他看到玄觉的光头和僧衣时,紧张的神色稍缓,但看到旁边打扮迥异的央金和邋里邋遢的陈孤舟,又警惕起来。
陈孤舟嘿嘿一笑,露出自认为和善(其实很吓人)的笑容:“小和尚,就你一个人在这鬼地方?你家大人呢?”
小沙弥被他笑得一哆嗦,往后缩了缩,小声道:“我……我是附近‘静尘庵’的……庵里遭了灾,师父们都不见了……我……我躲在这里好几天了……”
静尘庵?玄觉好像听寺里师兄提过,是嵩山后山一个很小的尼姑庵,香火不旺,几乎与世隔绝,怎么会遭灾?
央金心思细腻,柔声问道:“小师父,你说庵里遭了灾?是什么灾?还有,刚才那金光……”
她的话还没问完,那小沙弥似乎被勾起了伤心事,眼圈一红,带着哭腔道:“是……是几天前,晚上来了几个穿黑衣服的恶人!他们好凶!在庵里到处翻找什么东西,还打伤了师父……最后……最后好像没找到,就放了一把火……我……我趁乱跑出来的……”
黑衣服的恶人?放火?玄觉和央金对视一眼,心中同时一凛!难道又是血莲教或者幽冥鬼府?
小沙弥抽泣着继续道:“刚才……刚才那金光,是慧净师太圆寂前交给我的一个小东西发出的,她说……说如果遇到身怀‘佛宝’的有缘人或是极大的邪祟靠近,它就会亮一下……让我……让我把这个交给有缘人……”
他说着,从怀里哆哆嗦嗦地掏出一个东西,递了过来。
那是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用温润白玉雕刻而成的……白菜?
玉白菜雕刻得栩栩如生,叶片层层叠叠,脉络清晰,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而在白菜的菜心位置,似乎镶嵌着一颗极其微小的、如同舍利子般的金色颗粒,刚才那金光,似乎就是由此发出。
玄觉一看这玉白菜,眼睛顿时直了!这不是……这不是他做梦都想要的、能保佑白菜丰收的“菜神”吗?!啊不是,这造型也太对他胃口了!
陈孤舟凑过来一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嘿!玉白菜?这静尘庵的师太还挺有品味!怎么,是让你送给有缘人炒菜吃吗?”
小沙弥怯生生地摇头:“师太没说……她只说,时机到了,有缘人自然知道怎么用……”
央金却敏锐地察觉到,当这玉白菜出现时,玄觉手中的秋水剑和《楞伽经》都再次产生了微弱的共鸣!而那玉白菜菜心的金色颗粒,也对应着散发出微温!
难道这看似滑稽的玉白菜,也是什么佛门宝物?而且与慧剑、心印有关?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玉白菜吸引时——
庙外夜空中,那一直盘旋忌惮的“无目鹞”,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它猛地拉升高度,腹部打开,露出了一个更加复杂的、如同蜂巢般的结构!
下一刻,数十上百点猩红的光芒亮起!如同无数只嗜血的眼睛!
它竟然要将体内所有的“幽冥灯”一次性全部投放下来,进行无差别的饱和攻击!甚至不惜毁掉这座让它感到不安的古庙!
“不好!”陈孤舟脸色剧变!
而与此同时,古庙那残破的地面,忽然轻微地震动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被上空那强烈的邪异能量和庙内几件佛宝的共鸣所惊醒,正要破土而出!
小沙弥吓得惊叫一声,手中的玉白菜没拿稳,脱手向下掉落!
玄觉下意识地弯腰伸手去接!
就在他的手指触碰到那温润玉白菜的瞬间——
轰隆!
庙宇地面猛地裂开一道缝隙!一股苍茫、古老、却纯正无比的佛门气息,如同沉睡了千年的巨龙,轰然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