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摇曳,将三人惊疑不定的脸色映照得明暗不定。巡山剑猿的警告手势和幽冥鬼府的突然现身,像两块沉重的巨石压在所有人心头,连一向跳脱的陈孤舟都收敛了嬉笑,盯着跳跃的火苗,罕见地沉默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劫后余生的压抑和更深重的迷雾。
“幽冥鬼府……他们不是传说中只在西域和南海活动吗?而且据说接单的价码高得吓人,请动他们出手,代价绝非寻常……”央金喃喃自语,眉头紧锁,试图理清思绪,“谁会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只为抢夺一柄剑?甚至不惜同时得罪丐帮、吐蕃和少林?”
玄觉抱着秋水剑,感觉这剑越来越烫手,哭丧着脸道:“陈长老,央金姑娘,这剑……这剑到底什么来头啊?怎么感觉全天下的人都想要它?要不……我把它埋了吧?谁爱要谁挖去?”他是真的怕了,这玩意儿简直是个灾星发射器。
“埋了?”陈孤舟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抬起头,眼睛一瞪,“暴殄天物!你小子知道这是啥吗?这是‘慧剑’!佛门多少老秃驴……呃,老神僧梦寐以求的宝贝!埋了?你咋不把自己埋了?”
他灌了一口酒,咂咂嘴,语气变得有些复杂:“说起来,这玩意儿消失都快一百年了。上一次出现,还是在……咳,反正是在一个牛逼得不得了、也倒霉得不得了的老家伙手里。那老家伙拿着它,差点把半个江湖搅得天翻地覆,最后……”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忌讳,含糊道:“最后据说看破红尘,不知道死哪个犄角旮旯里了。这剑也就没了消息。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落在你们少林一个种菜的手里……啧啧,你们方丈老头把这玩意儿给你,是真疼你啊,还是跟你有仇啊?”
玄觉听得一愣一愣的,感觉像是在听天书。牛逼得不得了又倒霉得不得了的老家伙?搅动半个江湖?这跟他手里这柄看起来顶多锋利点的剑实在联系不起来。
“可是……它除了有时候会自己发发光、叫两声,也没啥特别的啊?”玄觉弱弱地辩解。
“没啥特别?”陈孤舟嗤笑一声,“刚才要不是它自个儿乐意帮你,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早被那猴子把屎都打出来了!还能挡住鬼府引路人的偷袭?‘慧剑’有灵,自择其主!它现在肯在你手里嗡两声,帮你挡点灾,那是你祖坟冒青烟,走了狗屎运!不然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
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知道为啥那吐蕃大和尚和地府邮差都盯着它不?传说这剑里头,藏着那老家伙毕生的武功心得,甚至可能还有……突破那啥‘天人界限’的秘密!谁得了它,说不定就能一步登天,天下无敌!”
天下无敌?玄觉眨了眨眼,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剑,又想了想自己那手连白菜都切不利索的“剑法”,实在难以想象自己天下无敌的样子。他比较关心的是:“那……它能帮我多种出点白菜吗?”
陈孤舟:“……” 央金:“……” 连玄觉怀里的黑猫都似乎翻了个白眼。
陈孤舟以手抚额,一副被打败了的表情:“朽木!朽木不可雕也!老子跟你说武功,你跟我扯白菜?气死我了!”他气得又灌了一大口酒。
央金倒是从陈孤舟的话里捕捉到了更多信息,她沉吟道:“若真如长老所言,此剑关乎如此重大的秘密,那觊觎它的,就绝不止明面上这几方了。幽冥鬼府的出现,或许意味着有我们未知的、能量极大的幕后黑手在推动。”
她看向陈孤舟,目光锐利:“陈长老,您似乎知道得远比表现出来的多。丐帮消息灵通,天下皆知。关于此番风波,关于幽冥鬼府,关于那位扎西尊者,您是否还有更多未言之事?”
陈孤舟被央金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毛,干笑两声,眼神有些闪烁:“这个嘛……天机不可泄露,泄露多了折寿……哎哟,我这伤口好像又疼了……”
他又开始装傻充愣,顾左右而言他。
玄觉却忽然想起一件事,从怀里掏出那本《楞伽经》,问道:“陈长老,那他们为什么也抢这本经书呢?这经书好像……也会发光?”他记得在地下洞穴和面对尊者时,经书也出现过异常。
陈孤舟瞥了那经书一眼,撇撇嘴:“《楞伽》嘛,佛门宝典,有点神异正常。不过嘛……”他摸了摸下巴,小眼睛滴溜溜一转,“我听说啊,只是听说——这经书好像不止一本,或者说,里面有些夹带私货的‘特别版本’?可能记载了点别的什么东西?比如……某些失传的阵法啦,或者……通往某个地方的‘地图’?”
地图?玄觉和央金对视一眼,都想到了地下洞穴中那个被净化的“惑心魔阵”和老僧的遗言。
“而且啊,”陈孤舟压低了声音,几乎如同耳语,“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血莲教搞出那么大阵仗,就为了偷一本经书?吐蕃那位‘先知’尊者,放着好好的法王不当,跑中原边境来吹风,就为了‘接引’你们这两个小虾米?还有幽冥鬼府,这帮认钱不认人的主,怎么会同时对一剑一书感兴趣?”
他顿了顿,露出一个高深莫测(自以为)的笑容:“我猜啊,这经书和这剑,恐怕牵扯到同一件……或者说同一批了不得的东西。得其一,或许能窥得门径;两者兼得,说不定就能……嘿嘿……”他做了个“开门”的手势。
这个猜测,让玄觉和央金的心都沉了下去。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面临的凶险,将远超想象!
“必须尽快返回少林!”央金斩钉截铁道,“唯有将经书和剑交予方丈,集整个少林之力,或能应对!”
“回少林?怕是没那么容易哦。”陈孤舟叹了口气,用竹棍拨弄着火堆,“你们想想,对方既然连幽冥鬼府都请动了,会猜不到你们要回少林?这一路上,还不知道有多少‘惊喜’等着你们呢。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刚刚升起的一点希望。
气氛再次变得沉重。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蹲在玄觉脚边的黑猫,忽然又竖起了耳朵,碧瞳警惕地望向漆黑的夜空,发出了低低的呜咽声。
几乎同时,陈孤舟和央金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猛地抬头望天!
只见深邃的夜空中,极高极远的地方,似乎有一个小小的黑点,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盘旋着。那黑点偶尔会反射出一点冰冷的金属光泽。
“那是什么?”玄觉眯着眼,努力想看清楚。
陈孤舟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猛地站起身,骂了一句极其难听的脏话:“操!是‘幽冥鬼府’的‘无目鹞’!这帮阴魂不散的家伙!竟然把这玩意儿都放出来了!”
“无目鹞?”央金也是花容失色,“那种能以特殊方式锁定气息、万里追踪的机关造物?!他们这是铁了心要不死不休?!”
“快!灭火!找地方躲起来!”陈孤舟急促地低吼,一脚将篝火踢散,用泥土迅速掩盖,“被这玩意儿盯上,跑到天涯海角都能被挖出来!”
然而,就在他们手忙脚乱灭火之际,夜空中那小小的黑点,似乎已经完成了锁定。它不再盘旋,而是调整方向,如同流星般,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悄无声息地俯冲而下!
速度越来越快!在夜空中拖出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淡灰色轨迹!
一股冰冷的、被彻底锁定的感觉,瞬间笼罩了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