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刀尖紧贴着咽喉,刺破皮肤的细微痛楚和那一丝温热滑落的血线,让妖僧所有的挣扎与惊怒瞬间冻结。他瘫在冰冷的地面上,粗重地喘息着,焦黑的脸上肌肉抽搐,三角眼中光芒急剧闪烁,最终化为一片死灰般的绝望与怨毒。
“哼…嗬嗬…”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怪笑,夹杂着血沫,“吐蕃的护法…倒是小瞧了你们…还有你!”他猛地扭过头,死死盯住正小心翼翼捡起菜刀、一脸无辜的玄觉,“还有你这…这走了天大狗屎运的蠢材!”
玄觉被他看得一哆嗦,差点又把菜刀掉了,连忙抱紧萝卜,躲到央金身后,只探出半个脑袋。
“少废话!”央金手腕微沉,刀尖又递进半分,鲜血渗出更多,“你们的据点?目的?《楞伽经》在谁手上?说!”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冰碴般的寒意,不容丝毫置疑。
妖僧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更多黑血,眼神却渐渐变得疯狂而诡异:“经书?嗬嗬…那不过是引子…是钥匙…开启‘无生净世’的钥匙!”
“无生净世?”央金眉头紧锁。
“没错!”妖僧仿佛陷入了某种狂热的呓语,“这污浊世间,众生皆苦,贪嗔痴慢疑五毒炽盛!唯有以红莲业火,焚尽一切污秽,方能重塑清净佛国!我等圣教,便是奉‘无生老母’法旨,行此大功德!尔等愚昧,阻挠圣业,必堕无间地狱!”
他的声音嘶哑而亢奋,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狂热:“河州…只是开始!待圣仆大军炼成,以此地为基,西取吐蕃佛统,断其根基!东进中原武林,乱其纲常!届时朝廷自顾不暇,天下动荡…便是红莲盛开,无生降世之时!哈哈哈哈!”
虽然语焉不详,且充满疯癫之意,但这只言片语已足够惊心动魄!这血莲教所图,绝非一城一地,甚至不止是江湖纷争,而是搅动天下,颠覆乾坤!
“西取吐蕃…东进中原…”央金心中巨震,没想到这邪教野心竟如此庞大恶毒!她强压震惊,厉声追问:“如何西取?如何东进?说具体点!”
“具体?嗬嗬…”妖僧笑声戛然而止,眼中疯狂褪去,露出一丝狡黠与讥讽,“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圣教大业,岂容…”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咬牙齿!
央金暗叫不好,欲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只听一声极轻微的“喀”声,妖僧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嘴角溢出一股紫黑色的血液,眼中神采迅速黯淡下去,脑袋一歪,顷刻间便没了声息。竟是口中藏了剧毒,见事不可为,立刻服毒自尽!
“该死!”央金低骂一声,收回藏刀。对方宁死也不肯透露核心机密,其组织之严密狠辣,可见一斑。
她蹲下身,快速在妖僧身上搜查了一番,除了一些零碎毒针、邪异符纸和少量金银外,并无太多有价值的东西。唯有一块巴掌大小、触手冰凉的黑木令牌引起了她的注意。令牌正面雕刻着一朵盛开的、形态妖异的莲花,花瓣边缘却如同滴淌的鲜血,背面则是一个扭曲的古体“血”字。
“血莲令…”央金将令牌收起,这或许是身份凭证,日后或有用处。
此时,石窟内那幽绿火焰已然熄灭,只留下一地狼藉和焦臭。深坑中的异动彻底平息,那股庞大的阴邪气息也仿佛随着妖僧的死而沉寂下去,但依旧如同跗骨之蛆般弥漫在空气中,令人极不舒服。壁龛中那些剩余的傀儡也重新恢复了死寂,如同真正的雕塑。
玄觉见妖僧毙命,这才敢凑过来,心有余悸地看着那具迅速发黑溃烂的尸体,小声道:“他…他这就死了?那我们…”
“此地不宜久留。”央金站起身,面色凝重,“方才动静不小,虽深处地下,也难保不会惊动其他妖人。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她目光扫过那些壁龛中的傀儡,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深知这些可怜人早已被邪术榨干生机,沦为只知杀戮的工具,无力回天。她叹了口气,对玄觉道:“去找找还有没有其他出口或线索,我们得尽快走。”
玄觉连忙点头,抱着萝卜和菜刀,壮着胆子在石窟里摸索起来。他不敢靠近那个散发着浓烈腥臭的深坑,也不敢碰那些壁龛里的“人”,只是沿着石壁仔细查看。
或许真是傻人有傻福,他没走几步,就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石壁上,发现了几道比别处更深些的刻痕,似乎指向某个方向。他顺着方向摸索,果然发现一块石壁似乎有些松动。
“女菩萨!这里!这里好像有东西!”他连忙喊道。
央金快步走来,运力于掌,在那块石壁上猛地一推!
轰… 一块厚重的石板竟向内翻转,露出后面一条狭窄幽深的通道!有微弱的风从通道深处吹来,带着泥土的气息,显然通向外界!
“走!”央金毫不迟疑,当先踏入通道。玄觉赶紧跟上。
这条通道比来时那条更加崎岖难行,似乎是紧急逃生之用。两人摸黑前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亮光。
出口竟然隐藏在城郊一处荒废的砖窑深处,极其隐蔽。
重新呼吸到外面清冷(虽然依旧带着黄河泥土味)的空气,两人都有种重见天日之感。夕阳已然西下,天色渐暗。
回顾这一天遭遇,从破庙惊魂到暗巷麪摊,从土地庙设饵到地下石窟恶战,可谓惊险万分,却也收获巨大——不仅确认了血莲教的庞大阴谋和残忍手段,获得了血莲令,更意外发现了玄觉那柄菜刀似乎对邪术有特殊的克制之效。
“西取吐蕃佛统…”央金望着西方逐渐沉入地平线的落日,眼神无比凝重。血莲教的矛头直指她的故土,这让她心中危机感大增。
“女菩萨,”玄觉在一旁弱弱地问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回少林报信吗?”
央金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来不及,也未必有用。少林远在中原,鞭长莫及。而且…”她想起妖僧临死前的话,“他们的目标是先乱吐蕃,再图中原。我们必须抢在他们前面,西行入吐蕃,查明他们究竟要如何‘西取佛统’,才能设法阻止!”
她看向玄觉,语气坚决:“笨南瓜,你的经书,恐怕也要着落在这西行路上了。敢不敢跟我去吐蕃走一遭?”
玄觉看了看手里沾过黑血的菜刀,又摸了摸怀里那颗惹祸的萝卜,想起地下石窟那恐怖景象,腿肚子又是一阵发软。但想到失窃的经书,想到方丈师伯的嘱托,再看看眼前这位虽然泼辣却异常可靠的女护法,他把心一横,脖子一梗:
“去…去就去!种菜…不对,追经书也要追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