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僧那一声沙哑尖锐的“谁在那里?!”,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块,瞬间打破了石窟内令人窒息的死寂!
几乎在同一时间,距离玄觉和央金藏身岩石最近的几个壁龛内,那三四具原本如同泥塑木雕的傀儡,猛地抬起了头!空洞的眼窝齐刷刷“盯”向两人方向,没有丝毫活人的光彩,只有一种被唤醒的、冰冷的死物感。
“嗬——”低沉的、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嘶喘声从它们口中发出。下一刻,它们已僵硬却迅捷地跳出壁龛,落地无声,直扑而来!带起的阴风甚至吹动了央金手中的火折子,火光剧烈摇曳!
“退!”央金低喝一声,反应快如电光火石。她一把将玄觉往后推开,自己则不退反进,藏刀划出一道雪亮弧光,迎向最先冲来的两具傀儡!
铛!铛! 刀锋斩在傀儡手臂上,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火花四溅!那手臂坚硬异常,且毫无痛觉,被劈得微微一滞,另一只手已带着腥风抓向央金面门!
央金身形如风中柳絮,轻巧后仰避开,刀随身走,闪电般刺向另一具傀儡的眼窝——既然肢体坚硬,那便攻其可能薄弱之处!
那傀儡竟不闪不避,任由刀尖刺入!然而,预想中穿透颅脑的触感并未传来,刀尖仿佛刺入了某种坚韧粘稠的胶质,被牢牢吸住!那傀儡反而趁机张开双臂,猛地合抱而来,欲将央金锁死!
“麻烦!”央金啐了一口,内力疾吐,震开刀尖,足尖点地,险之又险地从合围缝隙中掠出。
另一边,玄觉被央金推得踉跄后退,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地上,怀里的萝卜差点又飞出去。他刚手忙脚乱地抱稳“宝贝”,一抬头,就见最后一具傀儡已扑到近前,枯爪带着恶风直取他咽喉!
“我的妈呀!”玄觉吓得魂飞魄散,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哪还记得什么招式章法,闭着眼,抡起手里那柄方丈亲赐、至今只切过瓜菜的“防身”菜刀,使出吃奶的力气胡乱向前砍去!
这一刀,毫无技巧,全是感情(主要是恐惧)。
嗤啦——!
一声截然不同于方才金铁交鸣的、略显沉闷的撕裂声响起!
预想中菜刀崩口甚至被震飞的场面并未出现。那柄看似普通的菜刀,竟如同热刀切牛油般,轻而易举地劈入了傀儡抓来的手臂!一股黑红色的、散发着浓烈腥臭的粘稠液体瞬间溅出!
那前扑的傀儡动作猛地一僵,发出一声绝非人声的凄厉惨嚎,仿佛某种核心被破坏!它触电般缩回几乎被砍断的手臂,空洞的眼窝里,那灰黄色的死寂竟然剧烈波动起来,流露出一种极致的痛苦与…恐惧?
它踉跄后退,不再是那种一往无前的凶猛扑击,反而像是遇到了天敌般,试图远离玄觉…或者说,远离玄觉手中那柄还在滴着黑血的菜刀!
正准备回身救援的央金恰好瞥见这匪夷所思的一幕,美眸瞬间睁大,满是惊愕。
那妖僧更是失声惊叫:“不可能!凡铁怎能伤我圣仆?!”
玄觉自己也懵了,保持着劈砍的姿势,呆呆地看着自己手里这把油光锃亮、此刻却萦绕着淡淡腥气的菜刀,又看看那痛苦后退的傀儡,脑子彻底宕机。我…我砍中了?还是砍瓜那种砍法?这玩意儿…原来真能防身?方丈师伯没骗我?
就在这瞬息间的错愕停滞中,央金率先反应过来!她虽不知那菜刀有何神异,但战机稍纵即逝!
“好机会!”她娇叱一声,身法展到极致,不再与傀儡硬拼,而是如同穿花蝴蝶般绕开另外两具扑来的傀儡,直取那站在油灯旁、满脸惊疑不定的妖僧!
“妖人!受死!”刀光如匹练,直刺妖僧心口!
那妖僧眼见央金来势汹汹,又瞥见玄觉手中那柄诡异菜刀,脸上惊疑不定之色更浓。他不敢怠慢,怪叫一声,身形疾退,同时双手连扬,数道乌光如同毒蜂出巢,直射央金面门、咽喉等要害!正是那阴损的毒针!
央金早有防备,刀光舞得密不透风,只听一阵“叮叮当当”脆响,毒针尽数被磕飞。但就这一阻,妖僧已退至石壁边缘,猛地一拍身后某处!
轰隆隆——! 一阵机括响动,他身侧的石壁竟突然裂开一道缝隙!妖僧狞笑一声,闪身便欲钻入!
“想跑?!”央金岂容他逃脱,足尖一点,如影随形般追去!
就在此时,异变再生!
石窟中央那巨大的深坑内,原本只是散发腥臭的死寂之物,突然剧烈地翻腾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惊动,即将破土而出!一股更加庞大、更加阴邪、令人心悸的气息如同风暴般席卷整个洞窟!
壁龛中所有尚未被激活的傀儡,此刻竟齐齐震动起来,发出低沉的嗡鸣!
那原本被玄觉菜刀所伤、痛苦后退的傀儡,仿佛被这股气息注入新的力量,眼中的痛苦褪去,再次被暴戾的凶光充斥,嘶吼着重新扑上!另外两具傀儡也同时加强攻势!
央金前有欲逃的妖僧,后有追兵,更兼坑中异动,瞬间陷入三面受敌的险境!
玄觉刚从菜刀显威的震惊中回过神,就见央金陷入重围,坑中那恐怖气息更是让他双腿发软。他心中大急,也顾不得害怕了,大叫一声:“女菩萨小心!”抡起菜刀就想冲上去帮忙。
可他毫无轻功,脚步虚浮,刚冲两步就被地上凸起的石头绊了一下,“哎哟”一声向前扑倒。慌乱中,他手里的菜刀脱手飞出——
那菜刀打着旋儿,划出一道毫无章法却异常精准的弧线,越过扑向央金的傀儡,越过试图钻入密道的妖僧,“哐当”一声,不偏不倚,正正砸在那盏摇曳的油灯上!
灯油四溅,火光瞬间爆开,引燃了旁边小桌上妖僧绘制符文的工具——那些腥臭的墨汁、符纸仿佛极易燃之物,轰地一声腾起一团幽绿色的火焰!
火焰迅速蔓延,眨眼间就烧到了妖僧的暗红袈裟下摆!
“啊——!”妖僧发出一声凄厉惨叫,再也顾不得钻密道,手忙脚乱地扑打身上的火焰。那幽绿火焰却极为诡异,沾衣即燃,越扑越旺!
而那些扑向央金的傀儡,在幽绿火焰腾起的瞬间,动作齐齐一僵,仿佛失去了部分力量来源,攻势顿时缓了下来。坑中的翻腾和壁龛的震动也明显减弱!
央金何等机敏,虽不知具体缘由,但立刻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刀光暴涨,如同银河泻地!
噗!噗! 两颗傀儡的头颅冲天而起!没有鲜血喷溅,只有黑气溃散!
她身形毫不停滞,如疾风般掠至正满地打滚、试图扑灭身上邪火的妖僧面前,刀尖冰冷地抵住了他的咽喉。
“再动一下,送你往生!”声音冷冽如冰,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妖僧身上的火焰渐渐熄灭,但袈裟已被烧得破烂不堪,皮肤焦黑,发出难闻的焦臭味。他瘫倒在地,剧烈喘息,三角眼中充满了痛苦、惊惧和难以置信,死死盯着那边趴在地上、刚刚抬起头的玄觉。
玄觉灰头土脸地爬起来,还有点没搞清状况,只看到央金制住了妖僧,傀儡也倒了两具,下意识就去捡回他那把立下奇功的菜刀,嘴里嘟囔着:“还好没摔坏…”
妖僧看着玄觉捡起菜刀,又看看那被打翻燃烧的符文工具,猛地明白了什么,嘶声叫道:“破法之器!生机克邪!原来如此!原来那萝卜…那刀…噗!”他气急攻心,竟喷出一口黑血。
央金刀尖微送,刺破他皮肤,渗出血珠:“少废话!说!你们究竟有何阴谋?那《楞伽经》现在何处?!”
石窟内,暂时恢复了寂静,只有幽绿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妖僧粗重的喘息声。深坑中的异动平息下去,但那股阴邪的气息并未完全消散,仿佛仍在暗中蛰伏,伺机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