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姝菀面上带着浅笑,心里却对萧玦留下来陪她回京这事儿,掀不起半点波澜了。
什么舍弃宋姝静独自回京?不过是做戏做全套罢了。
当初他就是打着陪她去药王谷寻祛疤药膏的幌子,如今回京自然要一起,难不成还半路把她扔下?
这些漂亮话,也就骗骗那些天真无知的小姑娘。
真以为她会因此感恩戴德,觉得他对自己有多特别?
宋姝菀垂下眼帘,慢条斯理地吃着桂花糕,心底那点被误会,被冷落,还要被迫接下台阶的憋屈,化作了冰冷的算计。
她素来报复心重,今日在萧玦这里受的,来日定要在他身上找补回来。
不仅要让他爱上自己,还要在他情根深种时,因为别的男子而抛下他!要让他也尝尝被误会,被刻意冷落的滋味!
马车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官道的宁静。紧接着,一个焦急的男声响起:
“殿下!属下有紧急报!宋大小姐回京的路上,遇到了安国公家的婉清郡主!郡主似乎遭遇伏击,被人追杀!属下等人拼死护卫,但对方人手众多,郡主和宋大小姐暂时被困在前方山隘!属下是拼死突围出来报信的!”
宋姝菀闻言,秀眉微蹙。该林婉清上场了?不得不说这剧本的力量是多么的强大,上一世林婉清站在她这边,这一世就来了这一出!
剧情中这时她不是在江南外祖家养病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回京的路上,还遭遇伏击?
剧情里可没有这一出。如今这走向,果然因为她的改变,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变数。
她扫了一眼萧玦瞬间凝重起来的神情,心下明了。
林婉清是他亲表妹,安国公府地位超然,于公于私,他都非去不可。自己拦是拦不住的,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殿下,救人要紧!”
宋姝菀立刻露出担忧的神色,语气体贴又识大体,“您快带人去吧,郡主和姐姐的安危最重要!”
萧玦看向她,眼中带着一丝歉意和决断:“姝菀,孤必须亲自去一趟。元北会留下来保护你,你跟着他的车驾,走官路回京,安全些。”
“殿下放心前去,注意安全。我……我去姐姐住的那个庄子上等殿下消息。”宋姝菀柔声道,将一个乖巧懂事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萧玦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言,迅速点了几个精锐侍卫,弃了马车,直接骑马从小路抄近道疾驰而去。
他记得宋姝静之前说想快点回京看望生母,所以走了小路,没想到竟遇上这等祸事。
目送萧玦的身影消失在尘土中,宋姝菀脸上的担忧瞬间褪去。
马车继续沿着官道前行,车厢内只剩下宋姝菀和白南星。
白南星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宋姝菀变脸,觉得这个姐姐真是有趣极了。
行了一段路,马车忽然缓缓停下。
外面传来元北的声音:“宋二小姐。”
宋姝菀收回思绪,懒洋洋地问:“何事?”
元北看着不远处路边躺着的一个身影,那是个穿着洗得发白长衫的年轻男子,书生打扮,面色苍白,嘴唇干裂,像是昏厥了过去。
“二小姐,路边有个书生模样的男子,看样子是昏过去了。这天气,若是不管,恐怕撑不了多久。”
宋姝菀掖了掖鬓边并不存在的碎发,语气悠悠然,带着事不关己的冷漠:“哦,那可真惨。”
元北:“……”
他沉默地等着下文,比如既然如此,那就救一下吧或者给他点水和干粮之类的。
毕竟,刚才在太子殿下面前,二小姐可是善良又体贴的。
可他等了半晌,车厢内再无动静。
元北嘴角微抽。不是……太子殿下一走,二小姐这是连装都懒得装了吗?
是因为知道自己清楚她原本是个什么性情,所以彻底不掩饰了?她就不怕自己回头告诉殿下吗?
元北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正准备示意车夫继续赶路,眼不见为净,却见那路边的男子似乎恢复了一点意识,极其虚弱地抬了抬手,气若游丝地开口:
“救……救命……求……公子……救救我……在下……在下是宋尚书门下……门生……”
宋尚书?
那不正是宋二小姐的父亲吗?
元北一愣。
就在这时,马车的窗户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露出一张倾国倾城,此刻却没什么表情的瑰丽容颜。
宋姝菀居高临下地看向那个自称父亲门生的男子。脑海中迅速过滤了一遍父亲那些得意门生的样貌,并无此人。
父亲是尚书,又是世家领袖,门下依附的寒门学子众多,她不可能个个都认得。
她打量了他片刻,没说话,随手就要关上窗户。即便真是父亲的门生,她也没多少兴趣出手相救,这世道,可怜人多了去了。
那书生见马车似乎要走,用尽力气再次开口,声音断断续续却清晰了几分:“小姐……在下……陆柏卿……确是宋尚书门生……望小姐……怜悯……”
“陆柏卿?”
宋姝菀正要关窗的手微微一顿。
这个名字……她记得!
剧情里,关于此人的描写不多,只是一笔带过,但她印象颇深。
此人乃是寒门出身,却在乡试中一举夺魁,中了解元,因此被父亲看中,招揽门下。后来入京,更是成了父亲最为得意的门生之一。
这陆柏卿也确实没让父亲失望,后来的会试中了会元,殿试本应是状元之才,却因生得过于俊秀,被当时的皇帝直接钦点为探花郎。否则,以其才学,状元几乎是囊中之物。
她之所以记得这个无关紧要的人,是因为剧情里提到,父亲对他极为看重,甚至带着一丝让她难以理解的客气与尊敬。
后来父亲还曾委婉地劝她不要再痴迷太子,考虑下嫁陆柏卿。只可惜原主非但不听,还大发雷霆,此事便不了了之。
一个能让父亲如此对待的寒门学子,绝非池中之物。
电光火石间,宋姝菀心思已转了几转。
“停车!”她清脆地开口。
马车应声而停。柒墨不解地问:“小姐,怎么了?”
宋姝菀神色平静,眼底却掠过一丝精光:“路边那人,说是父亲的门生,瞧着可怜,带上吧。”
元北再次无语。
刚才不是还嫌人家倒霉吗?
怎么一听说名字就改主意了?
这陆柏卿是何方神圣?
陆柏卿被救了上来,但他自然没资格与宋姝菀同乘一车。柒墨指挥着人,将他安置在了那辆装满星灵玉草的马车角落里,和马夫挤在一起。
宋姝菀没有直接回京城尚书府,而是吩咐转道,去了城外宋姝静生母何氏居住的庄子。
马车刚到庄外,还没下车,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尖利刺耳的怒骂声。
“你们这些老不死的蹄子!到底有没有把老娘病了的消息告诉姝静?啊?一个个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吧?我女儿日后那可是要当太子妃的!老娘就是未来的太子丈母娘!你们这群瞎了眼的狗东西,敢这么糊弄我!”
是何氏的声音,与平日里在宋姝静和外人面前那副温婉柔顺的样子判若两人。
一个老嬷嬷的声音唯唯诺诺地响起:“娘子息怒啊,老奴前阵子确实去府上禀报了,说您病得重。府里人说大小姐不在家,老奴就塞了钱,托人往药王谷那边递消息了,实在不知道大小姐收到信儿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