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月见见萧玦注意到了伤痕,心中稍定,立刻祭出了她认为最有效的保命符宋姝静!
她模仿着话本子里那些白莲花的做派,泫然欲泣:
“殿下,我和姝静虽然相识时间不长,但却是相见恨晚,不似姐妹胜似姐妹!宋姝菀仅仅是因为不满姝静交了我这个朋友,便如此狠毒下手,这样的人待在姝静身边,岂不是让姝静陷入危险之中?殿下,您不能不管姝静啊!”
她心里盘算着,萧玦对宋姝静素有维护,搬出宋姝静,为了他心上人的安危,他定然不会放过宋姝菀这个恶毒妹妹!
跪在地上的柒墨听得火冒三丈,差点没忍住跳起来骂人,她家小姐才不是这样的人!这个夏月见简直满嘴喷粪!
宋姝菀却依旧静静地看着夏月见表演,心中冷笑。果然,夏月见不敢提什么二十三世纪,不敢提穿越,不敢提书中角色。
很好。
等到夏月见声嘶力竭地指控完,宋姝菀才轻轻叹了口气,那模样,活脱脱一个被无理取闹之人缠上的,无奈又委屈的大家闺秀。
“夏姑娘,你口口声声说我嫉妒你与姐姐的友情,故而害你。”
宋姝菀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平静,
“可我宋姝菀身为尚书府嫡女,自幼见过的趋炎附势之辈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你生长在洛州,不过是因一个偶然机缘,认识了我那性子软,好说话的姐姐,便如同抓住了登天梯,不惜舍弃家人,千里迢迢跑到京城,硬是赖上了姐姐。”
她语气不疾不徐,却字字如刀:“你知晓姐姐是尚书千金,便想通过她攀附富贵,改变命运。可我宋家是什么门第?岂是随便什么来路不明,心术不正之人都能住进来的?你莫不是以为,我们宋家上下,都像我姐姐那般,脸皮薄,不好意思拒绝你?”
“姐姐心善,不忍看你流落街头,让你暂住城外庄子,与她母亲相伴,这已是给了你天大的脸面!”
宋姝菀话锋一转,带上了一丝厉色,
“可偏偏有人给脸不要脸!你不满我在姐姐面前直言你心性不良,恐非良友,今夜便跑到我房中蓄意挑衅,言辞无状,我一时气恼,出手教训你一下,让你知难而退,有何不可?”
“你!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夏月见气得脸色通红,指着宋姝菀,手指都在发抖。她从未见过如此能颠倒黑白,倒打一耙的人!
宋姝菀心中冷笑。跟人争执对峙,若是只知道顺着对方的话去解释辩解,那无异于自认理亏,落入下乘。
唯有坚持自己的逻辑,甚至反泼一盆脏水,才能打乱对方的阵脚,引导节奏。
人一旦慌了神,失了理智,破绽自然就多了。
她不仅不退,反而向前逼近一步,目光锐利地盯住夏月见:“我胡说?那你倒是解释解释,为何你一个洛州来的清白姑娘,会仅仅因为与姐姐短短相识一段时间,便能狠心抛下父亲幼弟,独自一人远赴京城?寻常人家的女儿,谁会因为一个好朋友,就如此不管不顾,远离故土?你这番作为,难道不更像是别有所图吗?”
夏月见瞬间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穿越者的身份是最大的秘密和破绽,这个行为逻辑在古人看来,确实极其不合理!她根本无法解释!
宋姝菀乘胜追击,语气带着痛心疾首:“你留在我姐姐身边,究竟意欲何为,我不清楚。但我知道,留你这种来历不明,行事乖张之人在姐姐身边,无异于是给姐姐埋下了一个祸端!我身为妹妹,怎能不忧心?”
她转而看向萧玦,眼神坦荡,带着一丝被误解的黯然:“殿下明鉴,若我真想杀她灭口,以绝后患,她此刻焉有命在?我为何要动手到一半又停下,给自己留下如此大的隐患?难道我宋姝菀看起来是那般愚蠢之人吗?”
她轻轻抚了抚袖口,仿佛上面沾了灰尘,语气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
“今夜之事,说到底,我只是想给夏姑娘一个教训,让她知晓分寸,莫要再纠缠我姐姐,莫要再行差踏错。可我却没想到,她非但不思悔改,反而在殿下面前如此攀咬于我……她这般行径,当真是让我……既害怕,又心寒。”
这一番连消带打,先扣帽子,再摆事实,最后示弱博同情,直接将夏月见钉死在了别有所图,攀附富贵,无理取闹,恩将仇报的耻辱柱上。
萧玦端坐在太师椅上,自始至终没有打断任何一方的陈述。
他深邃的目光在宋姝菀那张无辜又委屈小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一脸绝望,有口难言的夏月见。
烛火噼啪一声轻响,打破了房间内的气氛。
萧玦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锤定音的威严:
“所以,宋二小姐的意思是,你并未想取她性命,只是……教训一下?”
“怎么不是呢,殿下~”语气又软又柔,眼里晕染着雾气,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
夏月见看着宋姝菀那副佯装受惊,委屈无助的神情,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明明是自己差点被杀,明明是自己在指控她,为什么她轻飘飘几句话,自己就一个辩解的字都说不出来了?
她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抛下洛州的家人非要来京城找宋姝静。
她无法解释宋姝菀为什么杀到一半又停手。
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宋姝菀泼过来的那些,攀附富贵,别有所图的脏水!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撞击着肋骨,夏月见觉得自己快要被这种有理说不清,反被倒打一耙的憋屈感和恐惧感逼疯了!
这些古人,这些觉醒的纸片人,心机怎么这么深!
宋姝菀看着她逐渐崩溃的神情,内心冷笑。对于内心不强大,内核不稳的人来说,只需步步紧逼,将其逻辑打乱,对方就很容易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这个夏月见,本质上和蠢货没什么区别。
她轻轻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怜悯的残忍:“你说我欺负姐姐?谁会相信呢?谁会相信一个根本不存在的谎言?我若真的肆意欺凌她,又怎会容你一次次在她身边挑唆,甚至今夜跑到我面前来如此攀咬我?”
这话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夏月见脑子嗡嗡作响,被宋姝菀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盯着,她只觉得无比窒息,下意识就伸手想要推开宋姝菀,只想离这个可怕的女人远一点!
宋姝菀被她这么一推,顺势一个踉跄向后退了两步,刚刚站稳,便听见一声冷斥和一声闷响。
“放肆!”
是太子萧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