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胥炼请客,别跟自己较劲了,座位都摆好了,你就坐下吧。”冷君柔赶紧帮腔,这话要是胥炼亲口说,反倒显得硬邦邦的,可从她嘴里出来,软乎乎的,像风一样自然。
“属下哪能和主人平起平坐?”佐佐木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夫人好意我心领了,站着就成,真不用客气。”
他纹丝不动,依旧死死贴在胥炼右边,像块石头。
冷君柔见状,眼珠一转,悄悄把求助的眼神甩给胥炼——她劝不动了,但她知道,胥炼想让佐佐木坐下来。不然以后对面那俩人坐得高高在上,佐佐木低一头,这面子上多难看。
可她自己嘴巴说烂了也没用,佐佐木这人,死规矩,认死理。现在她这么看着胥炼,等于把烫手山芋递过去了:你来说,你出面,他才肯听。
胥炼懂了。他嘴角一扬,冲冷君柔轻轻点了下头,再转头盯着佐佐木:“行了,夫人亲自请你坐,你还搁那儿站桩呢?这儿是外面,不是军营,别整那些虚的。”
“可……”佐佐木刚吐出一个字。
“闭嘴。”胥炼直接打断,“就一顿饭的时间,我给你放个假。从现在起,你不是我的属下,就是个普通人。坐!吃饭!”
话一说完,他抄起筷子,扭头就招呼明智光彦和藤堂开动,压根没留一丝喘息的余地。
佐佐木愣了十几秒,最终,还是慢慢蹲了下去,坐在了胥炼身边。
不是他信了“放假”这说法——他心里清楚,自己一旦认了主人,就没休假这回事。
但他知道,胥炼已经把台阶搭到脚边了,再犟,就是打主人的脸。那他宁可自己憋屈,也不能让胥炼下不来台。
“这只是听命令……这只是听命令……”
他在心里连念了七八遍,像念咒一样,硬把自己哄安静了。坐下后,吃饭时筷子都不敢乱动,夹菜必先看胥炼动没动,喝水也慢半拍,浑身绷得像拉满的弓。
这一顿饭,除了开头胥炼跟明智光彦说了两句话,之后,桌上安静得像没人。
人多嘴杂,技术话题不能谈,回头回华夏再说。可除了这个,胥炼真想不出还能聊啥。他不吭声,两个客人也默契地闭嘴,谁都不想当那个打破沉默的傻子。
冷君柔试了几次想热场子,开口接话,结果明智光彦和藤堂要么“嗯嗯”两声,要么点头笑笑,三两句就断了,跟钓鱼一样,钓不到鱼,还累得慌。
一桌人,闷头吃,没几句闲谈,菜刚上齐,不到二十分钟,饭局就收场了。
胥炼本来打算趁这机会,聊聊正事,哪想到人这么多,连句悄悄话都插不进去,只好任其自然。
两家人都有点失落。选这地儿,本是冷君柔一片好心——图个气派,又想着佐佐木腿脚不便,怕走远路,才挑了这家酒店。谁料想,热闹反成了负担。
“别蔫儿了,”胥炼拍拍她肩膀,“这不怪你,是我没提前规划好。等回华夏,我补你一顿大的,管饱管够。”
看到冷君柔低头叹气,他心里也酸了一下。其实他早能拦住,却没开口——他也有责任。
“哼,”冷君柔抬头,眨眨眼,忽然笑了,“我刚还纳闷呢,这么高档的酒店,这么大的餐厅,咋就没个包厢呢?连说句悄悄话都费劲。”
她语气轻快,像吹散了云的月亮。
胥炼一看她笑,就知道她缓过来了,心里松了口气,跟在她后头慢悠悠走。
账单记在房费里,退房时一块结,不差这一会儿。
冷君柔在前头快步走,脚步轻快,像个撒欢的小孩。
胥炼在后头不紧不慢地跟着,一步一踱,像散步。
其实俩人都清楚——胥炼一冲,三秒就能追上。可谁也没动。
他们装作真的在玩儿捉迷藏,假装这城市只剩他们两个。
签证早就办妥,明天一早就飞回国,景点一个都没去成。可这傍晚的追逐,像偷偷塞进行李箱的最后一颗糖,甜得刚好,不完美,却正好收尾。
“唉哟……我真跑不动了……”冷君柔猛地停下,叉着腰喘气,脸都红透了,“你再不追上来,我就在这儿躺平了!”
太阳早就收了最后一丝光,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夜色温柔地裹住了整条街。
她回过头,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
“今天,开心不?”
胥炼几个大步就冲到她跟前,呼吸稳得跟没事人似的,哪像冷君柔那副气喘如牛、快挂了的模样——在她面前,他压根不用演。
冷君柔一屁股砸在草地上,连个缓冲都不带,直接平躺下来,仰着脸瞅着他,眼睛亮得跟偷了星星似的。
“今天真爽,”她一边撑着手肘坐起来,一边拽着胥炼胳膊往自己身边扯,“不过你要真累得跟我一样,那我估计能笑到明天早上。”
胥炼咧嘴一笑,没半点昨天在训练场那副阎王样:“那我现在装一下还来得及不?腿软、抖、喘不上气——给你演个极限运动后遗症?”
“你骗谁呢?”冷君柔抬手就捶了他肩膀一下,力道不重,但眼神里全是甜,“你那点演技,我闭眼都能拆穿。”
话音刚落,胥炼突然满地打滚,捂着胳膊哀嚎:“啊——断了!真断了!你这拳头比我爹的扳手还狠!冷大小姐,你得负责!不然我躺这儿不起来了!”
草屑沾满他衣服,头发乱得像刚被风吹过的大鸟窝。冷君柔看着看着,鼻尖一酸——这人平日里闷得像块石头,除了打游戏从不开口,现在为了逗她开心,居然甘愿当个耍无赖的活宝。
她伸手拍他后背:“行了行了,脏死了,别人看见还以为咱俩在这儿干了啥不可描述的事儿。”
“不答应负责,我就不起。”他翻身躺平,双手交叉枕在脑后,一副“你奈我何”的混账样。
冷君柔脸一热,眼睛乱飘,左看看右看看,生怕哪片灌木丛后突然冒出个路人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