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佐木一头雾水,但没敢问。下属的本分,是听话,不是琢磨主子的心思。他正要转身,却被叫住。
“等等,把这个送去明智那屋。”
他一回头,眼前多了一台轮椅。
不是普通的铁架子。
线条流利,扶手带触控,底部有轻微的智能感应光——这玩意儿,懂行的都知道,里头藏着AI系统。
佐佐木眼一眯,心里咯噔一下:主人对这残疾人,出手未免太阔了?
可他一句话没问。
“是,马上就送。”
接过来,转身就走。
人一走,屋里又静了。
胥炼端着茶,没动。
他压根没指望明智光彦会对他感恩戴德。但一个瘫在轮椅上的聪明人,没趁手的工具,就像拿着破铁锹挖金矿——憋屈。
这种轮椅,市面上三天就能定制,算不上宝贝。
可关键不在东西,而在“送”这个动作。
你收了,就得承情。
承了情,下次开口,他就不方便直接甩脸。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古话,从没骗过人。
“胥炼,刚有人来过?”
冷君柔风一样卷回来,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妆没重补,包一甩,干脆利落。十分钟,从换衣到出门,比外卖小哥跑得还快。
“佐佐木,刚报备了,人安排好了。”胥炼把茶杯放下,站起身。
“哦!那我们现在就去?”她眼睛一亮。
还以为是那俩人催了,急着换衣服冲出来,结果人家只是来汇报——她反而省了再跑一趟。
“走,先去点菜,我让佐佐木去叫他们。”
话音刚落,冷君柔已挽住他胳膊,拽着人就往门口冲。
这酒店的餐厅口碑不错,犯不着跑远。
电梯门一开,刚踏进大厅,就听见一旁的服务员小声嘀咕:
“这就是胥炼先生的夫人?天爷……胥炼先生已经够神了,夫人这气场,简直比豪门贵妇还顶。”
毕竟是胥炼请客,明智光彦再狂也不敢端架子。菜还没点完,菜单刚从服务员手里接过来,明智光彦就跟藤堂一块儿,被佐佐木领进了餐厅。
他这人,眼珠子转得比闪电还快,一进门,目光唰地就锁在了冷君柔身上——不用猜,这女人肯定是胥炼的。人还没走到桌边,嘴皮子已经先动了:“胥炼兄好眼光啊,连身边人都能挑出这等气质,真不是一般人能享的福。”
这话听着像夸,实则像扎刺。胥炼嘴角扯了扯,没笑出来:“明智先生过奖了,年轻时候我连饭都吃不饱,哪有闲工夫谈风月?”
明智光彦跟没听见刺儿似的,笑呵呵地往桌边挪:“胥炼兄谦虚了,我是没那命,可您这福气,真是让人眼红得慌。”
他说话的音量刚好够两人听见,又留着半寸余地,既不显得刻意巴结,又让人想接话。聪明,但太油。
胥炼懒得跟他掰扯,只要不踩冷君柔的线,他就不当回事。况且冷君柔一脸平静,压根没当回事,他更没必要演什么大度丈夫。
“坐吧。”胥炼只说了两个字,没多解释。
明智光彦也不推辞,任由藤堂推着轮椅落座。
其实那轮椅是定制款,带智能驱动,他自己一摁遥控就能溜。现在靠藤堂推,不过是做给人看的——拉近关系,示好示弱,全在算计里。胥炼看在眼里,嘴上没说,心里门儿清。
藤堂的命是明智光彦救的,现在愿意鞍前马后,天经地义。胥炼没立场拦,也不想拦。
等两人寒暄完了,冷君柔才慢悠悠开口:“胥炼,这二位是?”
她现在是陈太太,不能当哑巴。该说话的时候,一句都不能少。
“这位是明智光彦,这位是藤堂,今天刚认识的朋友。”胥炼指了指,说得简单,名字都带了,背景半句没提。
不是怕他们身份曝光,是怕冷君柔知道后心里膈应——那群绑她的人,虽不关他俩的事,可名字和阴影,总归缠一块儿了。
说完他转头对明智光彦和藤堂道:“这位是冷君柔,我的人,你们都清楚了,我也就不多啰嗦。”
话音落地,轻飘飘的,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没明说“别碰她”,但每一个字都在说:她归我,动她,就是动我的底线。
他之前用实力震过他们,现在这话,是刀尖上的最后提醒。
冷君柔没愣着,立刻伸手,笑容干净利落:“两位好,我是冷君柔,很高兴认识你们。”
她伸的是手,不是软弱,是立威。
胥炼为她遮风挡雨,她就替他撑起面子。在这地盘上,谁都别想踩她头上来。
明智光彦一怔,随即笑意更深:“陈夫人客气,我是明智光彦,久仰了。”
藤堂也跟着点头:“藤堂,幸会。”
没人敢不接这手。没人敢皱眉。没人敢迟疑。
冷君柔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早打听清楚了——佐佐木站一边,这两人却堂而皇之坐下,连句客气话都没有。不是她太敏感,是这态度,根本没把胥炼当主人。
她心里清楚:这是对胥炼的轻慢。她不声张,但必须让对方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她的一举一动,胥炼全看见了。
他心头一热,又酸又胀。
这女人,从不跟他要名分,不哭不闹,却总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替他顶天。
他本以为她这举动太冒险——万一他们记仇呢?万一他们回头针对她呢?
可他没拦。
“我的女人,就该这么硬气。”他在心里说。
她要亮剑,他负责擦血。
这两人,是人才,他真欣赏。可要是敢打她主意,他就让这俩“人才”彻底从这世上消失。
正想着,冷菜上桌了。
胥炼一抬眼,才发现佐佐木还杵在旁边,像个影子。
他皱了皱眉:“佐佐木,坐。”
一句话,轻得像风,却让空气一颤。
没人再敢站着。
刚才他满脑子都是冷君柔,把佐佐木彻底忘在了脑后,心里头有点过意不去,可当着外人的面,他啥也没表露。
“主人,我这当属下的,就该站在您身边。”佐佐木腰都快弯成虾米了,死活不肯坐,眼睛瞄了眼旁边的空位——正好挨着胥炼。他更不想坐那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