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林白。
张维眉头猛地一拧,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队列中的林白:“讲!”
迎着班长审视的目光和全班战友瞬间聚焦过来的视线,林白站得笔直,胸膛微微起伏,声音不大,却在安静的操场上异常清晰地传开:
“报告班长!我想申请多跑一会儿,请您批准!”
空气仿佛凝固了。
“什么意思?!”张维的眉头拧得更紧,几乎能夹死苍蝇。
周围的战友们更像是集体被施了定身咒,短暂的死寂后,是压抑不住的、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和不可思议的低声议论。
一双双眼睛瞪得溜圆,齐刷刷聚焦在林白身上,那眼神充满了震惊、疑惑。
他跑三公里不累吗?
这才刚开训几天啊!
他还想多跑?!
疯了吧!
这家伙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
是嫌命长还是想出风头?
张广智也担忧的看向林白,昨天两次三公里,他现在的肌肉应该酸痛才对,怎么还要求加练,他身体恢复能力这么强的吗?
“你说你要加练?”班长张维一字一顿地重复,眉头拧得像块化不开的铁疙瘩。
他那双锐利的眼睛紧紧锁定林白,试图从那张平静俊朗得过分的年轻脸庞上找出哪怕一丝玩笑或者哗众取宠的痕迹。
没有。
只有一种近乎固执的认真。
“是!班长!”林白的回答斩钉截铁,声音洪亮得在空旷的操场上激起回响。
张维的目光扫过他笔直的军姿,语气带着浓重的质疑:“三公里之后要立刻带回整理内务,准备早饭前的检查和讲评!你的任务完成了?”
林白深吸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眼神坦然地迎向张维审视的目光,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恳切:“报告班长!我的内务在出操前已经完全整理完毕,符合条令要求!请您批准!我只想利用集合后的多余时间多跑一会儿,绝不会影响后续集体行动!”
他话音落下,五班的队伍彻底“炸”了。
“卧槽!林白疯了!绝对疯了!”一个声音在队伍后面低吼,“大早上把自己整得跟豆腐块似的,就为了加练跑步?图啥啊!”
“他不是当着班副面说不想当班长吗?整这出干嘛?”旁边的人接茬,语气里满是困惑,“不想当官还这么拼命?演给谁看呢?”
“有必要吗?啊?真他妈有必要吗?”另一个声音带着崩溃的边缘感,“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基础训练都没完呢就给自己加码?他这是要卷死我们啊!”
就连平日里和林白关系不错的孙二满,都忍不住捅了捅旁边的人,压低了嗓子,用一种混合着敬佩和崩溃的语气叹道:“瞅瞅……俺们小白这不是人啊!这他妈是纯纯的牲口!拉磨的驴都没他这么自觉上套的!”
他的话代表了大部分新兵此刻的心声——林白的举动超出了他们对“努力”的常规理解,简直非人哉!
周围的议论、惊愕、不解甚至隐隐的抱怨,像风一样刮过林白的耳畔。
但他置若罔闻。
他需要加练,
需要让自己强起来,而不是依靠什么系统强塞的丹药!
人都有惰性,都渴望不劳而获。
系统给予的捷径太诱人,轻易就能获得强大的表象。
但林白骨子里那份属于军人的刚硬和对自身实力的清醒认知在疯狂拉响警报:
依赖外物,沉醉于虚假的强大,那只会是沙上筑塔,水中捞月!
真正的强大,必须根植于千锤百炼的血肉和永不屈服的意志!
“打铁还需自身硬!”这句古训在他脑海中轰鸣。
系统给的能量再好,终究是外力。
这并不代表他林白本人真正的强大!
他必须依靠最艰苦、最疯狂的训练,将身体逼迫到极限的临界点,去主动撞击那层无形的瓶颈。
只有在极限的对抗与痛苦的磨砺中,这股外来的庞大能量才会被打碎、熔炼,最终彻底转化为属于他林白自己的、坚不可摧的力量!
所以,他宁可当这个显眼的“出头鸟”,宁可顶着战友们看怪物一样的目光和班长严厉的审视,也要争取加练的机会!
多跑一圈,身体承受的压力就多一分,撞向那道临界屏障的力量就强一分,突破自己的极限的可能就大一分!
他站在队列中,身姿挺拔如松,目光坚定地直视着前方的班长张维。
张维的目光在林白脸上停留了足有十秒。
他看到了恳切,看到了近乎偏执的坚持,这个兵的眼神深处,似乎燃烧着一团常人难以理解的火焰。
终于,张维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探寻的意味:“林白。”
“到!”
“你确定你能撑得住?跑完三公里,再多跑,不是儿戏!”他这是在最后一次确认,也是在警告。
“报告班长!我确定!我能撑住!请班长考验!”林白的声音带着斩断后路般的决绝。
张维点头,既然有人想进步,他也不能拦着,他对着五班员说:
“同志们,林白想多跑一会儿,你们觉得应该答应他吗?”
“答应他!”
“答应他!”
新兵们也想看看这么煞有其事的林白到底牛逼到什么样子。
比自己强一点那是看好戏。
比自己强太多那就是高山仰止!
“林白!”
“到!”
“批准你的申请!三公里结束后,你继续跑!跑到你跑不动为止!我倒要看看,你的‘一会儿’是多久!”张维嘴角微勾。
“是!谢谢班长!”林白的眼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神采。
始终没有出声的张广智猛地向前跨出半步,身姿笔挺如标枪,声音洪亮得盖过了操场上任何细微的杂音:“报告班长,我陪他!”
“不需要,”张维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他一字一顿,清晰地命令道:“五班其他新兵,照旧训练!”随即,他的视线抬高:“至于林白,我会通知值班员,单独盯他!”
“是!”
张维深深地看了林白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
片刻后,他猛地一挥手,下达了命令:
“全体都有!跑步——走!”
五班的新兵们正在班副张广智的口令下进行热身活动,拉伸韧带,活动关节。
张广智挨个纠正着动作,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林白。
小白今天的动作格外狠,每一次拉伸都像要把韧带崩断,俯身摸脚踝时额头几乎要砸到膝盖。
他眉头微蹙,等所有新兵原地待命的当口,不动声色地挪到林白身边,压低声音问道:
“嘿,小白!” 他的声音不高只有林白能听清,“差不多行了!悠着点,你这热身做得比人家冲刺还猛!”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货真价实的不解和担忧,“我说,你到底图啥?你三公里的成绩已经甩开别人一大截了,稳稳的优秀,干嘛非要这么玩命?非要剑走偏锋,至于吗?”
林白侧过头,侧脸线条清晰,作训服被汗水浸湿贴在皮肤上,眼神却亮得惊人。
“广智,” 林白的声音不高,带着运动后的微喘,却异常清晰,“我就是想看看,我的‘底’到底在哪儿。”
张广智一愣。
底?什么底?
林白收回目光,直视着张广智困惑的眼睛:“昨天那次测试,我没用尽全力冲线,我知道你也没有。我们都给自己留了余地,对吧?”
他嘴角扯出一个带着点倔强的弧度,“优秀?那只是达标线。我想知道,如果我把自己彻底掏空,一点不留,我能跑到哪里?那个真正的‘尽头’,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张广智彻底怔住了。
对他来说,训练就是训练,达标优秀就完成任务,保持状态最重要。
把自己逼到“筋疲力竭”?
那是只有在决定命运的赛场或者考核时才会使出的最后力气。
平时训练里,保护身体、避免损伤已经成了本能,所以他几乎从未尝过触碰自身瓶颈、濒临崩溃边缘的那种滋味。
他的成绩稳定,却也因此少了一层……破釜沉舟的体验。
他看着林白。
那张俊朗非常的脸庞上写满了认真和一种近乎虔诚的执着,汗水顺着下巴滴落,眼神却灼灼逼人,没有丝毫退缩。
张广智心里那点“不理解”忽然就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感觉,
刚才的还有点无奈,觉得这小子太轴不听劝;
此刻更多的,是一种油然而生的、强烈的钦佩!
小白身上有股劲儿,一股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狠劲儿,一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纯粹劲儿!
张广智慢慢咧开嘴,露出了一个“真拿你没辙”、却又真心认可的笑容,那笑容里甚至带着点被点燃的兴奋。
随即他想起什么,凑得更近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促狭:“等周末休息,找个机会,我陪你一起疯!豁出去一回,咱俩都把油门踩到底,看看谁先摸到油箱!”
林白眼睛瞬间亮得惊人,那是一种被理解、被支持的巨大喜悦。
他平时话不多,情绪也内敛,此刻却难得地显露出强烈的感性,声音清亮,墨眸被星光点亮,唇角扬起似夏日暖阳,耀眼而美好。“好!谢谢你,广智!”
张广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郑重弄得有点不好意思,耳朵似乎更红了些,他不太习惯处理这种直白的情感表达。
为了掩饰那点微妙的尴尬和心底涌上的暖流,他夸张地“嘿”了一声,猛地一攥拳,拳头狠狠砸在自己另一只手的掌心里!
这一下既像是承诺的盖章,又像是宣战的号角:
“嗨!客气什么!是骡子是马,一会儿三公里见真章!” 他挑衅似的扬了扬下巴,眼中燃起好胜的火焰,“别光说不练,小白,场上比比?”
“好!” 林白斩钉截铁地应道,眉眼弯弯,声音干脆利落,胸有成竹。